01
一间明亮的屋子内,崭新的橘灯正安静地悬在屋子的正中央,沙发沐浴在灯光之下驮着格瑞德沉重的身躯,时不时“吱呀吱呀”地小声抗议着,一旁的皮特靠在短沙发上,已经睡着。
“叮叮叮!!!”短暂而又急促的铃声打破了久违的平静,两人的视线都放在那搁置在桌面上的终端,屋内的灰尘飘在空气中,微微颤抖。
“喂?”格瑞德从长沙发上爬起,脚步略显沉重地走到蒙灰的桌子旁,拿起终端。
“好久不见啊?我的老朋友?近来怎么样啊?”电话那头响起一个略显机械的声音,操着一口轻浮的语调说着。
“我可不记得有你这么一个朋友,”格瑞德很显然猜到了对面是谁,叹了口气冷漠地说着,用手拂过满是灰尘的桌面,“来找我什么事啊?先说好,我可在不会帮你的忙了。”
“哈哈哈哈,呀,不要那么绝情嘛,那次我们不是双赢了嘛,”电话那头的声音越来越大,还时不时传来噪杂的机器声,“说正事啊,我听说你在找商家进货吧?”
“那又怎样呢?”
“没人卖给你吧?”
“我就怀疑是你搞的鬼。”
“诶诶诶,别血口喷人啊,知道我们这边的人怎么说的嘛?”
“怎么着?”
“他们说你进去了和政府勾结起来了,还把你的助手给抓了。”
“原来道上是这么传的吗?还真是离谱。”
“嘿,我当然不信他们口中的小道消息啊,我可是很相信你的哟。”
“那是因为你一直监视我吧?”
“怎么能说的那么难听呢?我这是为了你好,一个人在道上做生意,特别是这种刀尖上舔血的活,没点实力你还真不行,暗中我可是帮你搞定了很多事情了啊。”
“那真是谢谢了,你今天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别这么冷漠嘛格瑞德,虽然我今天来找你的确是有事情,但这件事情可是双赢的哦,怎么样,要不要听听?”
“说吧。”格瑞德不耐烦地说道。
“听好了,我需要你带一批酒水进到交流地里,这批货我免费给你,另外再给十万的信点作为酬劳,怎么样?这条件不错吧?”
“范特西,说实话,有了上次的合作经历,我实在是不想再和你合作了。”
“怎么了嘛?上次合作不是很成功嘛?我们成功地帮助了一大批革命人士进行伟大的斗争,让他们放出了革命斗争的第一炮,啊,格瑞德,那时候你真该来看看,那场面有多美丽。”
“喂,范特西,我希望你没有忘记我是一个人类,而你是一个智械,你们所谓的伟大革命流淌着我们同胞的鲜血。”
“啊~格瑞德,别装了,自从你踏入黑市这条道上,你就没有种族可言了不是吗?我们的世界可不存在正义与否不是吗?只有永远的利益不是吗?”
“少自说自话了!”格瑞德激动的大喊起来。
“现在想和我们撇清关系?这是不可能的格瑞德,你可能忘了什么东西,当你踏入黑市,卖出那单东西给我的时候,你注定是人类历史上的罪人,与其背负着那些无用的价值观,不如像我一样,只专注于钱吧?像你这样混在道上,可是很危险的。”终端那头的声音一改轻浮傲慢,变得严肃沉重起来。
格瑞德沉默了,他好像是突然回想起了自己加入黑市组织那的宣誓,记忆,随着轰鸣的雨声涌入脑间,画面上的灰尘,逐渐被洗净。
约莫30年前的一天星期五,那是约克曼城的一个雨天。淅淅沥沥的雨对着地面倾斜而下,几把黑伞“噼里啪啦”地唱着,招摇过市,格瑞德就夹在中间,他们窜过大街,停在了一条不起眼的小巷里,黑市的带路者让开一条道路让预誓约者进入这条单向的小道。狭窄的通道内撑不起大伞,一行人只好淋着雨前进,雨声虽然掩盖住了声音,但是杀意还是弥漫在周围,最让格瑞德记忆深刻的就是:正当他行走在小巷里的时候,突然一个子弹砸在他的头顶,他抬头望去,之见屋顶上伸出十几个头往下看,还不约而同地笑了一声。不只是雨滴顺着脖子流到了身子还是那些人传来的一阵杀意,格瑞德打了一个寒战,随即低头咽下一口口水,之后便没有再抬头看过一眼。
他们被带到了一个外表漆黑的大教堂,高耸的尖塔刺向天空,滂沱的大雨倾斜在教堂外残破的圣女像上,不断冲刷着她定格在脸上的微笑,从她身上流下的雨滴砸在底下的垃圾袋上,代她哭诉。教堂中间摆放着一个大大的“X”型架子,上面钉着无数的骷髅,而架子的后面,没有彩色的玻璃大窗,取而代之的是一面被灰尘与泥水覆盖的毛玻璃,泥沙随着雨水缓缓流下,大玻璃窗前,有一盏被的白色灯泡照亮的落地锦旗,上面也画着“X”型的架子,不同的是中间只画着一个骷髅。
“誓约者们,欢迎你们来到黑色教会的教堂。”一阵洪亮威严的声音将众人漂浮的视线集中。
台上的人是一位穿着西装的中年大叔,黑色笔挺的西装虽然架起了他的身躯,但是从他瘦削的面庞和深邃的双眼仍能看出一丝病态。
”我是克兰西,你们可以称我为教父,因为我既是黑市教会的管理人,又是黑市商会管理人,今天来到这里,相比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是为了举行一个伟大的仪式,这个仪式之后,你们将会成为一名真正的黑市商人,在教会的商会的帮助之下,活跃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当然前提是你门能够通过这个仪式放弃一些东西,好了,让我们开始吧。“
克兰西打了一个响指,屋内瞬间变得漆黑,只有后照亮锦旗的灯光还闪烁不定地亮着。过了一会,几盏聚光灯打在誓约者和教父的身上。
“面前的誓约者啊,你们愿意放弃自己的种族,作为一个黑市商人活在这世上吗?”教父浑厚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空荡的教堂内,真不敢相信这样的声音是从那样的身体内发出的。
“愿意。”包括格瑞德在内的五名誓约者异口同声地说道。
“你们愿意放弃价值观,放弃怜悯,放弃世人所加在你们身上的所有锁链,只向利益看齐,并忠于教会和商会吗?”
“我愿意!”
“好,上契约书,请誓约人盖上你么的血指印,签上你们引以为傲的名字吧。”教父合上厚厚的教典,激起起一阵灰尘,每一粒在聚光灯下都如此清晰但以尘为纱的教父,面容是那么模糊。
格瑞德那时几乎不假思索地印上了手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因为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凑够钱去治疗女儿的病,对于这样短时间就能取得高利润的工作,格瑞德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原来是这样,为什么我会忘记呢?明明早在以前就舍弃了自己的种族和各种价值观,现在一一捡起只会被教会和商会威胁和惩罚的吧?“格瑞德在心中想到,他无力地靠在沙发上,两腿一软滑了下去,皮特见状上前想扶他一把,格瑞德伸出一只手表示拒绝。
”喂,想清楚了吗?“
”想清楚了,这单我的确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什么时候交货?“
”这就对了嘛,你我都是时代的罪人,何必那么排斥呢?明天四时,我会派车过去接你,倒是你过来看看货,我还有些事情想当面和你谈谈。“
”有什么事情不能在终端里谈?“
”没什么,我只是想看看你的表情会变成什么样子。“
格瑞德平静地挂掉终端,报复式地将自己摔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掏出香烟大口大口地抽起来,另一个房间,薇尔打开一条门缝,默默地观察着这一切。
02
杰克独自行走在永夜城的大街上,感到双腿异常的疲惫,像是膝盖里混入了沙子这感觉让他不想在前行半步,于是他招手叫来一辆计程车。
“您好,先生,想去哪里?”司机穿着一身格子休闲服,头上带着灰色的前进帽,操着一口外地口音说道。
“随便转转,你想开到哪里就去哪里,我叫停就停。”杰克一屁股坐进松软的车后座,扶着微微发涨的头,模糊不清地说道。
“了解。”司机拿手低了低帽檐,便发动起车子往前走。
杰克醉意朦胧地贴在车窗上,半睁着眼睛,呼吸打湿的窗子外,那灯火与人影像被水模糊的油画一样,奔跑着向后逃去,街上嘈杂的人声被挡在了外头,外面的世界,依然变成了一场默剧。光影交错一次又一次掠过杰克的眼球,不知觉间他已经睡着了。
“啊!”车子一个急刹,将熟睡的杰克从座位上甩出,一头撞在前座的靠背上。
“干嘛呢?!”酒醒之后又被这种粗暴的方式唤醒,杰克自然是要生气的。
“先生很抱歉,前面突然出现游行队伍,我不急刹车就要装上去了。”司机转过头来低声说道。
杰克没再说什么,揉了揉头往前面看去,果然有一群穿着黑色衣服的人成群结队堵在马路,手上举着各种口号和旗帜。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不顾危险和车子的鸣笛声,大声地喊着自己的口号。
“拒绝剥削!降低税率!拒绝剥削!降低税率!”堵在马路中间的众人大声喊道。
杰克仔细看去,人群之中不乏一些小孩,目测年龄不超过12岁,还有一些老人,但更多的是一些胡子拉碴,穿着破旧衣服的中年人,说句过分的,看起来真像乞丐。
“那就是‘永恒帮’吗?”杰克揉了揉眼睛,问司机。
“没错,这样的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真实一群不知足的东西阿,在这样一座城市还想要求什么?我想政府已经让步很多了,不适合这座城市生活就应该搬出去阿。”杰克心烦意乱地咕哝着。
“是啊,但是你不觉得这些斗争是必要的吗?他们宣泄着自己的不满,大声说出自己的诉求,这能让政府做得更好。”司机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平静地说道。
杰克沉默了一会,昏暗的车内,借着车灯反射在后视镜上的影子,他看到了司机带着伤疤的面庞,眼神中掩盖不住的愤怒流露而出。
“即使这是用一种错误的方式来完成的吗?即使这使交通瘫痪,你有没有想过这会使得多少人因为迟到而被开除?!这样的游行不因该被提倡。”杰克盯着后视镜里司机的面庞,严肃地说道。
“你是局外人,伟大的杰克长官,你坐拥大笔财产,害刚从白色森林里回来对吧?市长肯定给了你不少好处,像你这种人,怎么能体会到我们身为社会底层人名的痛苦呢?!你这是叫被压迫的人民闭着嘴忍受剥削,我真是看错你了!杰克上校!你背叛了将身后交付与你的战友,你是历史的罪人!虽然及逃过了军事法庭的裁判,但你逃不过我们裁决!”
说罢,司机从腰间拿出一把手枪,准备抵在杰克的头上,没想到杰克眼疾手快,一手将枪口向上抬,一手将枪夺下,反过来指着他的头。
“想要拿枪杀人,就要有被杀的觉悟。”杰克冷冷地说道,路灯慢慢从他脸上消失。
“没想到阿,长官你的身手还是那么快阿,”司机举起双手,“但是看看周围吧,杰克上校。”
这时杰克才注意到周围的光线变得如此昏暗,朝周围看去,不知何时,示威的人群聚集到了车子的周围,他们举着枪,黑洞洞的枪口无一例外地指着杰克。
“漂亮话就去法庭上说吧,杰克上校,”司机将手枪恨恨地夺回,恶狠狠地说道,“现在,就请好好睡一觉吧。”
在杰克被打昏快要闭上眼睛的时候,他终于注意到了后视镜上悬挂着的狗牌,狗牌后面,藏着一位少女怜悯地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