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跟我说过的什么白色实验室，痛苦的实验，全让我碰到了。而主导这场实验的神秘人物，竟然是我的父亲。
父亲和郑老的对话正是在讨论着即将在少女身上发生的事情。
“镇静剂”，“二次清洗”，“素体”等词语无不透露出恐怖的气息，很难想像他们到底对这个才十多岁的女孩做过什么。
少女依旧躺在隔离柜里沉睡着，对外面发生的事情，即将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都毫不知情。我看着她的脸，不由得同情起来。
虽然她不是我真正的妹妹，但做为相处过一段时间的“林悦璃”，她现在的样子难免让人感慨。
“笨蛋魔女……”
我伸出手按在了玻璃外壳上，不能触碰她的脸颊，像这样稍微缩短一点距离也好。
“笨蛋魔女，如果不是为了替我拖延时间，你本来可以逃掉的。”
“结果你自己选择来到这里。”
“我只是不想在冬天游泳而已。”我否定步师烟的说法，转头看向父亲，说道：“所以，又到了猜谜环节了？”
“你最喜欢的游戏。”他回答。
“但是猜谜必须要有奖品才行。”
“你还想着带她离开这里？”父亲诧异道。
“毕竟我得向某人证明自己不是那种冷血怪物呢。本来我的目的就是救出她而已。”我说着，故意看了步师烟一眼。
“那么我又有什么好处呢？”父亲问道。
“这里。”我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这里面的东西，父亲你抓我到这的理由。拿这个当赌注，能接受么？”
“听起来你已经胜券在握了，林悦明。”
“老师！不可——”
“闭嘴！”
步师烟突然插话，但是被父亲一声怒喝打断了。
“……非常抱歉！”她悻悻地回答，为自己的逾越道歉。
我开始围绕着隔离柜走动，仔细观察少女的睡颜。她躺在这的理由，人格的解离，神秘的实验。各种线索慢慢地在我脑海里展开，铺成一幅巨大的拼图，而我要做的，就是将凌乱分散的碎片放回它本来的位置。
……
“现在，说说你的想法。”在我停下脚步后，父亲催促到。
“能允许我采用问答的方式么？我需要父亲你诚实地回答我的问题，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无视。”
“继续。”
得到父亲的肯定后，我再次迈动步伐，这次不光是隔离柜，连带四周的不明仪器我都看了个遍。
“首先，我应该称呼这个少女为林悦璃么？”我指着熟睡的少女开口。
“从这个问题开始？”
“不错，我认为她并不是林悦璃，但父亲却坚称她就是我的妹妹。所以我该怎么称呼她呢？”
“她的确是你的妹妹，你可以叫她林悦璃。”父亲再次确认。
“那就奇怪了，我的记忆里，妹妹并不是这个长相。嗯，‘记忆’里呢。第二个问题，她有进行过整容或者类似的手术吗？”
“没有。”
“没有整容，但是长相变了，又是同一个人。父亲，是我的记忆出问题了吗？”
“……”
“原来如此，这里保持沉默啊。”我点点头，从房间角落回到隔离柜旁。
虽然是看起来没有任何价值的随口一问，父亲无视掉也属正常。但是以他的头脑，不难发现自己已经中了计。
“看来和你对话必须时刻小心。”他说着，反而笑了起来。
“嗯？不明白你的意思，父亲。”我也打着哈哈，步师烟则是露出不解的表情来回看着我们。
“林悦璃表现出的第二人格，和父亲你追捕她的原因有关系么？”
“不论是否定还是沉默，都相当于是默认了，林悦明，我竟然一时疏忽没有发现你的小把戏。”
“那还要继续游戏吗？”我问。
“继续。”
“看来你似乎很享受这场游戏，父亲。”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着，通过不断寻找对方话语中的漏洞来进行攻击，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林悦璃的第二人格，我的记忆，父亲追捕我们的理由。似乎一切都与记忆有关呢。”我说着，“不过提示已经够了。”
“哦？你想明白了？”
“不算明白，但也差不多了。”我点点头。
“有趣，我的儿子说他猜透了这一切，有趣。”
“事实没有那么有趣就是了，父亲。”我叹了一口气，走到隔离柜旁，手双按在了玻璃上。林悦璃没有醒来的迹象，我看着她的脸，小声呢喃道：“这次不会再让你消失了。”
“父亲！”我突然大吼，“为什么不告诉我真正的林悦璃已经死亡的事实！”
我的声音很大，以至于一直专注工作的研究人员纷纷抬起头看着我。父亲身边的郑老叹了口气，按住额头走回仪器旁。步师烟骤起眉头不解地看着我，而父亲……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收起笑容，一脸严肃地看着我。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言论有多么荒唐，然而事实有时就是这样的离奇。
我的妹妹，林悦璃。早就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在那场落水事故中，她毅然跳下了湍流的河里，想像救我。
那个一直跟在我身后的笨蛋，拼命地向我嘴里输送氧气，拼命地想要拉住我……
【呐，为什么要这么傻呢？】
【因为你是哥哥呀。】
【因为我是妹妹呀。】
所以之后再也没有见过她，什么被抚养，结果到最后，陪伴她的只有冰冷的河水和泥沙不是么。那个自我中心，惹人讨厌的跟屁虫，最后的结果却是将生命交给了我么……
“告诉我你对我的记忆动了手脚，父亲……”
“……”
“不然忘了她的我，又有什么资格活到现在呢……”
我想哭，却又哭不出来，迟到了八年的悲伤早已不是流下眼泪就能平复下来了。
“你依然要带她走么？”父亲等了好一会，终于开口。
“一定！”
“那就说出你最后的结论。”父亲提高音量，他的声音震慑住在场的所有人。
“总有一天你们都会为了这件事遭到报应，父亲，不管当时你有多么难过。你都绝不该这么做！触犯神明大人的领域只会带来更多的痛苦！”
我用尽力气吼着，将所有的情绪全都发泄出来。因为我不想承认这些人会对这个年幼的女孩种下这种罪行，因为我不敢承认这个女孩所遭受的所有痛苦。
“林悦明，注意你的语言。你能选择遗忘，但我做不到！”
父亲的情绪也有点失控，他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不过很快恢复平静。
所以你就犯下禁忌么……
“第一场实验时，这孩子几岁了？”我问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
“十四。”
“果然如此么，之前呢？训练她成为杀手么？”我继续追问。
“只是为了让她的身体能够承受住实验而已。”
“所以你让一个十四岁的少女整天锻炼杀人的技巧？”
“……”
“我甚至不想再喊你父亲了！”我忿忿在说。“我以为你在子女身上仅存的温情是体现你人性的最后一面，没想到子女反而成为你泯灭人性的起点。”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就这样放着让她去死？”父亲怒吼，他一把抓住我的衣领，巨大的力道直接将我提在了半空中。
“如果不是因为你，林悦璃会死吗！！！！”
印象中我没有见过他如此发狂的一面，不管怎样都尽力保持冷静的父亲在此刻愤怒得像一头疯狂的野兽。
如果不是步师烟及时制止了他，恐怕此时我已经被他狠狠地砸向了墙壁。
……因为我的原因。我不怪他，他说的一点没错，如果不是因为我，林悦璃不会跳下河，也不会死，如果不是因为我，这个少女就不用遭受这些痛苦。
一切的因果，最后都纠缠着回到了我这里……
“阁下！”，“老师！”
郑老冲过来和步师烟一起拦住了想要继续攻击我的父亲，他们的呼喊让这个巨熊般的男人清醒过来，眼睛里的狂气慢慢消退。
“抱歉。”他说道，似乎是在道歉。
“第一次看到你这个样子。”我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说道：“这孩子的父母呢？”
“她是由福利院收养的弃婴。”父亲叹气。
“……”
“你有想过终有一天我会发现这些吗？”我问。
“我还以为你是个蠢蛋。”
“……如果我真的蠢到无法发现就好了。你知道吗，这孩子恢复了自己的记忆。”
“……”
“而你们打算再次抹除她的记忆，人格，用那个所谓的什么狗屁‘二次清洗’技术。你们想将她完完全全地从世界上抹除掉，然后再值入林悦璃的记忆……”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做到的，将死去的人的记忆保存，再植入其他人体内，完成所谓的复活……”
“用大脑……”
我还没说完，父亲突然接话。
“将林悦璃的大脑和素体的大脑缝合，再用药物抑制住排斥作用。然后对大脑进行刺激，选择性的删除和保留记忆。”
他说出的话让我差点将眼球瞪了出去。
“你们是妄想成为神明，妄想进行所谓的‘复活’！”
“不对——不对！我只是…我只是想让那孩子回到我身边…而已……”
“你所做的，只是单纯的谋杀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