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他们想用麻醉气体让少女再次昏睡，但是被我阻止了。当然，他们是在父亲的同意下才停止动作，我的阻拦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少女此时正静静地坐在隔离柜的一角，距离苏醒时已经过去了数十分钟，她不再像之前那样激动，只是睁大眼睛看着我。
父亲正和郑老讨论着怎样处置少女。
“再次执行二次清洗的成功率有多大？”父亲问郑老。
“不好说，素体现在的情况越来越稳定，成功率恐怕不会高，而且……”
郑老说着，突然停下了口。父亲忙问：“而且什么？”
“从来没有进行连续清洗的案例，强行清洗的话，不只是素体的人格，目标人格恐怕也会受到影响。”
“没有解决办法么？”
“除非能够造成素体主观上的人格崩坏，否则建议寻找新的合适容器。”
郑老想了想，给出自己的看法。
我懒得再听他们胡说八道，径自走到父亲面前，盯着他说道：“这场猜谜游戏应该还算数才对。”
“哦？”
“我还有筹码。”
“你是指你脑中的那个声音？”父亲问。
“不错，你抓我来这里的理由。将她交给我，用我的大脑来换！”我说着。
“一命换一命，相当公平的交易，但是林悦明，你的大脑并不是现在的必需品，即使不研究它，对我来说也没有任何损失。”父亲不屑，认为我的筹码远不够格。
“我对你的思维仅仅是好奇而已，但是林悦璃却是必须要复活的目标。”
“因为她是你的女儿？”
“不错。”
“但我也是你的儿子。”我说道。
“这个年纪还想要争宠？”父亲不屑。
“我还没那么天真。”我摇头。“小璃死后，你试图用她的大脑复活她。连死去的女儿都想要拯救，简直是父亲中的模范呢。”
我出言讽刺，而父亲的表情终于出现变化。
“你！”
“不错，我的筹码从一开始就是大脑而已，而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大脑保存完好的情况下。”
“你竟然想为了一个不相关的人去死？”父亲破口大骂，他的表情异常愤怒，用着一脸不可理喻的样子看着我。
“或许对于你来说是不相关，但是每一个人都有他存在的意义，这条被她们两人救下来的性命，也许是时候还给她们了。”我露出苦笑，这竟然是我最后的底牌了。
“多么不成样子的威胁，林悦明，你真的让我失望。”
“但是威胁很有效，不是么？”
“哼！看来你无论如何都要带走她了！”
“直至死亡将我们分开！”
我以毫不输给他的气势回应着。
也许是察觉到了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少女向玻璃上贴了过来，她用手拍着墙壁，想要引起我的注意。
我看向她，露出微笑，示意她不用担心。
“这大概是十六年来我第一次向你撒娇呢，父亲，儿子和女儿，你会选择哪一个？”
我说着，看着父亲。“现在游戏还有效，我的大脑，换她存活。”
……
……
“为了一个陌生人，想要杀掉自己的妹妹，林悦明，你难道一点愧疚都没有么？别忘了，八年前她可是为了救你才死的！”
父亲大吼，再次试图改变我的想法。
我当然知道小璃做过什么，她不仅救了我，在我丧失记忆后重逢的这段时间里，她甚至没有提起过那件事，从一开始，那个少女就没有奢望过任何回报，哪怕我将她的存在全都忘记，她也没有流露出任何的不满和愤怒。
她就是这样一个完全容忍着我的女孩……
而现在我准备做的，就是杀死这样一个女孩，杀死我的妹姝，杀死那个昏迷了数年后再次相逢的魔女……
“我只是不让你们继续杀害另外一个少女罢了。”
父亲的表情逐渐狰狞起来，他对我接二连三的反驳感到出离的愤怒。我的所有行动都没有按照他所预想的进行。
他的反应明显地告诉了我，他以为我会站在他那一边，或者说最起码在他亮出小璃这张底牌后，我会赞同他的作法。
“后悔带我来这里了么？”我问。
“林悦明，我要纠正你的一个想法。”父亲并没有回答我，他长舒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缓和下来，“你的理论和思维都很清晰，建立在那个理论上的威胁听起来确实对你有利。”他说，“但是，我从来没有承认过这种威胁会起作用。”
“……！？”
“你以为用自己的生命作筹码就能够逼我放掉素体，但是你没有想过，你的这种想法是从哪产生的。”
父亲一字一顿的说着，他露出极其不屑的表情。而随着他的话语，我开始流起冷汗，因为我开始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里全都是研究大脑的设施，林悦明，你以为自己可以用生命威胁我，但是你忘了，在我让你离开之前，我可以让你完全忘掉这里发生的一切。”
“你……”
“回到那间破公寓的你什么都不会记得，这间实验室，这个素体，甚至是你和林悦璃之间所发生的一切！”
我接不上他的话，无法判断父亲所说的是真是假，这里是研究大脑的场所，这群人成功的玩弄着林悦璃的记忆。他们完全有能力像父亲所说的那样，抹去我的记忆后放走我……
“这就是……你的威胁么？”我低声说道。
“当我能掌控一切时，就没有必要使用威胁的手段，林悦明。”他说着，朝房间入口的方向使了个眼色，瞬间，白色的门被打开了，几个穿着警卫服的人冲了进来。
“就像这样，抓起来！”他向警卫命令道。
话音刚落，三五个大汉走上前，抓住我的胳膊扭到背后，剧烈的疼痛传来，我不禁喊出了声。
隔离柜中的少女见状，猛地拍打着墙壁。而父亲迈了一步，挡在我和她的中间，他大手一挥，说道：“带下去，准备实验。”
似乎是要进行修改我记忆的实验。我开始激烈地反抗，不知从哪来的力气让全副武装的青年男子差点抓不住我。
“放开我！”我大叫着，“放开我！”
同时猛地扭动着身体，试图逃脱对方的束缚。
“你不能这么做！放开我，父亲！”
“你该想清楚自己的位置的。”父亲摇头，他向我身后的警卫示意。接着，一股猛烈的冲击从我的后脑处传来，而伴随着的，是意识飞速地消散。在我明白被击中头部时，身体已经瘫倒了下去。
————
少女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周围是一片黑暗，没有一点声音。
这里是哪里，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少女并没有思考这些问题。她只是盲目地在黑暗中走着。
似乎有什么地方要去，这是她脑海里唯一的念头。
就这样在黑暗中一直走着，没有光，也没有声音。不可思议的是少女并不感到害怕，相反，似乎有什么令人安心的存在正在前方等着自己，她这样想着。
马上就要到了呢。
少女加快了脚步，慢慢跑了起来。那个存在就在那里，再快一点就能见到它了。少女跑着，感觉离它越来越近……
终于，她下了脚步，周围仍旧是一片黑暗，但是黑暗中却传出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你来了。”
一个人声响起，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身影，那同样是一位少女。
“嗯。”
她回答，眼前的少女穿着和自己相同的衣服，留着相同的发型，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和自己一样。只是她的脸自己怎么也无法看清。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呢。”
“等很，久了，吗？”她问。
“嗯，终于，终于见面了呢。”
无法看清长相的少女高兴地握起她的双手。
“那个，你究竟，是谁呢？”她继续发问。
“嗯……我是谁呢……不过是一个早就死掉的亡灵罢了。”少女回答。
“你，死掉，了吗？”
“是啊，被水淹死了，好惨哦。”
无法看清长相的少女说着，毫不在意的开着玩笑。
她看着少女，不解的皱起眉头。
“亡灵，找我，有，什么事，呢？”她问。
“嘛，主要就是谢罪吧，抱歉，擅自借用了你的身体这么久。”
说着听不懂的话，无法看清长相的少女将手双合十抵到头顶，做出道歉的姿势。
“为什么，要，道歉？”
“嗯……说来话长呢，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反正，也没有，事情，可以做。”她点点头。
“对了，还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呢，我叫林悦璃，你好。”看不情长相的少女说着，伸出了手。
————
被一阵爆炸声吵醒了，醒来时我正躺在一张白色的床上。
隐约记得我是被人从后面打昏了才对……
！
不过几秒钟的恍惚，之前所发生的事情悉数回到了脑海，记忆开始明了。那间实验室里发生的一切，躺在隔离柜里的少女，商讨着非人道实验的研究人员……
还能记起这些，我的记忆还没有被修改？
正当我疑惑时，又是一连串的爆炸响起。
发生了什么？
我急忙下床，跑到门前，想要一探究竟。
从门上的窗口向外看，几个穿着白色大褂的人员正慌忙地向另一端逃去，夹杂在爆炸声中的还有人类的哭喊与咒骂。
到底怎么了？
“喂！发生了什么！？”
我同样朝着门外大喊，希望能引起注意，但逃跑的人跟本没有心思搭理这边。
不一会，在爆炸声消失后，周围再次陷入平静。
不明所以的我重新坐到地上，正当我不解时。面前的门悄无声息地被打开了，而站在门口的，是一个穿着破烂不堪病号服的少女。
……
“林，悦明？”少女用着奇怪的疑问句式说道，她将手里的步枪丢下，向我冲了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