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刚刚蒙蒙亮,却还能见着将要落下之残月,冷风拂面,乌云遮天,这满是煞气的光景怎么也不像是登极娶亲的好日子。
倒是奚连廷起了个大早,颇为隆重的穿上了蓝色锦袍。他志得意满的行至飘渺殿玄关高台,通览整个广场,不出两个时辰,这里将会聚集天下群英,到那时,他登极院长。而后举行盛大的婚礼,与朝思暮想的林月舞拜堂成亲。实乃攀上人生之巅峰。
曾经,他是多么地绝望与无助……
这还要从他上山之时说起。
奚连廷六岁便上了云台山,在数千个长他五至十岁的孩童中脱颖而出,成为空虚道长的真传弟子。那时整个通天院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可谓光芒万丈。然而好景不长,十年之后,空虚道长下山游历,回来就带回了沿途乞讨的小乞丐。
起初大家都不将他当回事,毕竟他也只是个十岁的孩童。而这个小乞丐却是天赋异禀,不过两年竟然学会了空虚道人传授的所有术法,而后他前往达摩院望思台冥想,一待就是七七四十九天,超过历代所有门人的冥思时长。之后这小乞丐功力突飞猛进,不要说说是奚连廷了,就连其师父空虚道长也大有被其赶超之势。
这小乞丐就是蓝洛允了。当时客居的一位高修见到其样貌时,一度惊为天人,说他是灵童转世,前途不可限量,云云。这些话犹如钢针深深地刺痛了年满十八岁奚连廷的内心。
也正是这年,林月舞入门拜师,虽然方才十岁,脸蛋却未长开,好似花蕾那般含苞欲放,一看便是个美人胚子。奚连廷心想,原本铁定属于他的下任院长之位怕是没戏了,姑且将注意力放到了小师妹身上。
哪知道这林月舞对人冷酷至极,不太能攀不上话。正当他冥思苦想要怎么讨这小师妹欢心之时,就在这飘渺殿上看见平日里高冷而不近人情的月舞师妹却依偎在蓝师弟之肩头。
奚连廷心灰意冷,潜心修行,心态却大不如前,他极为仇视蓝洛允,表面上却摆出一副和和气气的模样。他知道,自己需要隐忍,沉下心来,属于他的机会也终究会到来。
这机会还是让他给等到了。
六年之后,蓝洛允下山游历,半年后归山却带了个魔界女子上山,竟还说与这女子业已成亲,还要一同双修升仙。空虚道人长叹一声也就没有多言,独自闭关去了。留下一纸文书,将蓝洛允逐出了通天院。林月舞也心如死灰,终日流连于教场。
奚连廷本想安慰师父,却听得空虚道长的一阵哀叹。
“洛允之去,乃是为师的不幸,却是你之大幸啊!”
奚连廷得到了梦寐以求之首席真传的位置,却始终得不到师父的肯定,他终究还是不如蓝洛允,远远不如!
是啊,蓝洛允用了六年就晋升到了空涅境界,而那时他还只是区区幻涅……他是何等的不甘,又是何等的无力。
之后他仿佛犹如天助,蓝洛允渡劫不成,重伤失忆。奚连廷是怀揣着怎样爽快的心情将这个被师父逐出师门的可怜虫送到沐剑山的芦蓬之中的。而不久他却看见了林月舞在她身旁一守就是三天三夜,竟不惜牺牲修为也要维系其性命。奚连廷偶尔造访就听见林月舞一边抽泣一边在蓝洛允身旁低语。
他又一次陷入了崩溃,蓝洛允就算背叛了师妹,就算变成了一个废人,却依然赢得了林月舞的心……
奚连廷最为敬重的师父,最为爱慕的师妹,却双双不愿为他打开一扇门……
从那一天起,他就开始谋划了这一切。
十六年,整整十六年过去了。
也该轮到他赢一回了!!
奚连廷转头看向了飘渺后殿,那里正是空虚道人闭关之所。他也早于三月前在其饮食中下了毒蛊,如今以先天术也洞察不到一丝真气了,想必那顽固的老头已然仙逝了吧。
师父,这可是你逼我的……
奚连廷冷笑一声,重新看往广场,却闻得前方一阵嘈杂,而后慌慌张张跑过来的乃是他派去巡查隘口的弟子。
“尊主,有人强行闯关,我一众人拦他不住。”
“是谁啊,这么大胆?”
奚连廷显然是不信在这云台山的地界还有人敢与他作对的。
“前精英导师岳平!”
“岳平?”
奚连廷对此人知之甚少,因为此人也颇为怪异,不大合群。他好几次派人试图拉拢他都被他以似是而非的理由婉拒。
“区区岳平也敢造次,此等事不用尊主出手,我去收拾他。”
说话的正是奚连廷的心腹杜涛,他似乎也听到动静从聚灵台赶了过来。
“你行吗?”
奚连廷一脸不屑的看了看他,冷漠言道。
“尊主,岳平之修为不过尔尔,某的寒冰掌正是克制他的七彩飞石啊。”
“岳平怎么说也打进了苍穹准决,而你第二轮就被蓝洛允轻易取胜了,你就不怕送了性命?”
“为尊主效命万死不辞!”
“罢了罢了,也不是不让你去,这样,待会岳平来了,你和李谷生一道,不就妥了。”
奚连廷下完指令就背手踱步,思量了一番还是点了点头,看来他对自己的这个决定甚为满意。
“可是,尊主以二对一,这传出去,怕是有损名声啊。”
杜涛说地支支吾吾,显然他还是怕落下口舌,即便立下功劳当上了长老也是会被人在背后讥笑,这骂名岂不就背定了。
“杜涛,你这脑子什么时候能再开窍一些,本座也就不用这么操心啦。”
“尊主说的没错。”
此时李谷生也赶到了殿门外,他拱手行了个礼,继续言道。
“尊主一向教导我们做事要果断决绝,如此方能成就大事。如你这般瞻前顾后的怎么能为尊主分忧。尊主既然这么安排,自有其中道理,我们做属下的遵从就是了。况且这古语说的好,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只要能诛杀岳平,这手段又有什么要紧。”
李谷生一席话说到了奚连廷的心坎里,他连连点头称是。这李谷生前些日组织徒弟赶制锦袍,如今又替他说服杜涛,奚连廷此时对他自是颇为满意。
“杜涛,你看看,这才是能做事之人,你就该跟谷生多学学,这才是长老之才啊。”
“属下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