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道十月胎恩重?百种家庭百种哀

作者:只有一宝 更新时间:2020/6/17 23:54:08 字数:5123

黄孔村是一个偏僻的山村,如果说这个村子有什么比较特色的东西,那么我觉得那些形状怪异、表面粗糙且伦角锋芒毕露的石头算的上是这个村子最好的特色了,没什么玩意能比这个更能让你印象深刻,尤其是当你被它们其中一个给绊倒,又被另一个给割伤的时候。嘿,我敢保证那叫一个印象深刻。

有时候住在这里的人们不得不沉思为什么他们固执地守在这片贫瘠土地,谁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交通闭塞、贫穷和脏乱的村子,还会有人死守在这里。好在人这种东西,大多数在遇到想不明白的东西的时候,脑子一转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后就不再去想了。

三月多的农村,虽然不像收割季节那么繁忙,但也不像冬天那么轻松,村子里的青壮年基本都在田里忙着灌溉、除草、播种。春天可是非常重要的季节,有道是一年之计在于春,春天你偷懒糊弄土地,收割的时候就轮到土地来糊弄你了。村子里剩下的老弱妇孺,有几个勤快的在地上放着些地笼在修补,以便晚上出去下了捕点鱼虾补贴家用,其他的多半都是是牙牙学语的小娃娃,正一窝蜂地玩着些外人瞧不懂的游戏。

皮埃尔情绪低落地走在村间的路上,拖沓的脚步宛如带着脚链。村里面的孩子见到这个稍长一些的大哥哥都争涌着跑上来和他打着招呼,只是这次的皮埃尔只是应付着挥了挥手,没有像往常一样陪他们玩上一会。在孩子们的注视下,皮埃尔空踢一脚吓开了一只胆大的老母鸡,慌忙挥翅逃开的老母鸡急急地跑远了几步才回头望着这个丧气的男孩进了屋子。

屋口的厨房里,皮埃尔的妈妈正忙着切菜,“嗒嗒”作响的砧板在皮埃尔进门的那一刻就安静了下来。皮埃尔低着头,逃避着母亲的视线,低低地说了句:“我回来了。”

这位有些发福了的太太放下了菜刀,手在身上那打了补丁的围裙上擦了擦,探过身子来把帕尔搂近了怀里。被抱住的皮埃尔身体先是一硬,接着用放松了下来,僵在空中的双手最后还是抱住了母亲的后背。

不几秒,雅娜太太便放开了皮埃尔,她转过身去,悄悄用围裙擦了擦眼泪,说:“进去吧,爸爸在屋子里等你。”

内屋里,酒瓶乱糟糟地滚得满地都是,一个身材胖到有些走样的男人靠在破烂不堪的沙发上沉默地喝着酒。他叫埃克托尔·扎合雷奇,四十二岁,脸上皮肤泛着酗酒的红,前额的头发也早于这个年龄脱落了,颜面的中部,一个红的异常的酒糟鼻刺啦啦地挺在那里,叫人想不注意它都不行。埃克托尔的头部多半是因为长期酗酒而异常的肥大,连带着膨胀的上半身都在它的衬托下显得不是那么的刺眼了,脖子夹在这么俩个远大于平均的部位之间,想瞧上一眼得绕到侧面才行。挪开眼睛发现,埃克托尔左袖和左裤腿都空荡荡的。

埃克托尔在十七八岁的时候,是黄孔村甚至这片地区最优秀的年轻人,试想一下,谁会不喜爱一个身材高大、头脑灵活、魔力优秀的年轻人呢?但是这些优秀的先天条件对于一个未经世事的年轻人来说既是宝藏,也是毒药。年长的人们的夸赞、同辈的嫉妒和敬佩、后辈们的仰慕,这些无不刺激着一个年轻人不成熟的内心世界,埃克托尔从最初对夸赞的慌乱不堪,到后来的坦然以对,再到最后的恃骄而纵,很快,一个谦逊的小伙子就变傲慢且无礼,并且憎恨每一个对他评价平平的人。这里我们不得不聊一聊一个良好的原生家庭对一个孩子成长的重要性。虽然我瞧不起血统论者的空荡荡的脑袋,但是良好的家世确实能为一个孩子提供一些东西,更确切的说,应该是一些低于温饱线的家庭在孩童成长的时候,很容易就会缺失一些成长所必须的要素,尤其是人格教育方面的缺失。虽然阿德勒一直强调什么所谓的超越原生的苦难的人,会成为更优秀的人,但你要知道,所谓的“超人”是极少数的人,而且你根本搞不清楚这些所谓的“超人”,到底会不会在没有苦难的环境下成长为更健全的人格。华生倒是一直相信,只要是先天没什么残缺的人,适当的培育下,能成为社会上的任意的角色,无论是政治家、商人、杀手、恐怖分子、诈骗犯,还是什么其他的。我不否定华生是个老王八蛋,但是我觉得他在某些方面做得的确令人称道,起码在这个观点上,我是赞同他的。当然,不是以行为主义的方式。

关于生育涉及太多复杂的伦理道德和社会问题,我并不想聊这个,我们只聊家庭对成长的影响。一个孩子在成长过程中会遇到许许多多的新奇的事,许多事件个人很难权衡出得当的处理方式,这并不是由于个体的无能,而是在人类社会是几十个千年的进化的时间里,许多事情已经非常的复杂且固化。一个优秀的家庭能在孩子成长中就为他带来开阔的眼界和成熟的处世原则,而一个不合格的家庭甚至可能拼尽全力也只能给孩子们简单的温饱。打个比方,一个贫困的家庭出生了一个或身体健康或身体不健康的男孩或女孩,我们先不聊所谓的性别差异,先统称为健康孩子和不健康孩子。

先聊依恋吧,家庭是孩子接触到的最早、最久、影响最深的环境,大部分孩子依恋的形成都是在家庭的环境中的。前依恋期时,婴儿还没有实现物、我的认知分化,认知还存在着缺陷;依恋关系建立期时需要母亲具有良好的敏感性和反应性,敏感性指母亲对孩子需求信号的察觉的敏锐度,反应性指母亲根据儿童的需求信息,及时恰当地给予满足的程度。可以想象一下,一个贫困的家庭甚至保障不了下一顿的晚饭,全家随实都有陷入饥荒的可能,这时候的父母的第一要任是解决温饱等基础生存需要,这个时候孩子的哭闹无论是对饮食的需求还是对爱抚的需求,母亲都不一定能注意到,也不一定能满足。这时候,这个贫困家庭的孩子的抚养质量就是属于低水平抚养,这直接影响到孩子形成的依恋类型。先天不健康的孩子需要父母更多的照料,同水平的抚养下,不健康的孩子更容易形成不安全依恋。这些贫困家庭的孩子们只有很少一部分能形成健全的安全依恋,大多数会最终形成回避型、抗拒型、混乱型,而依恋的类型会进一步影响儿童后期的发展。第一,依恋是最早形成的人际关系,是成人后形成的人际关系的缩影;第二,依恋影响儿童未来的心理健康,安全性依恋的孩子因为在幼儿时期得到了更多关注,所以他们在成长中表现得更有耐心,更有热情,自尊水平、社会能力、合作、同情心等都较高;第三,依恋关系是具有传递性的,会影响儿童成人后与自己孩子的抚养关系。有人提出过一种叫‘代情节’的理论,说这种家族中的问题,会一代一代地传递下去,直到有一代出色的后代‘超越’这个问题,并克服这个问题,把这个问题留在这一代。

显然皮埃尔没有形成良好的安全性依恋,埃克托尔也没有形成安全性依恋。所以他们父子都有一种怪异的歇斯底里。

在埃克托尔年纪再大一点的时候,当时年轻的雅娜太太便对他一见倾心,早早地就私定终身,结为一对夫妻。之后,埃克托尔便转投军队,想要建立一番事业。埃克托尔原本就是一个外貌讨人喜欢的小伙子,到了部队后,因为他擅长的三阶E级术式坚肌术,长官更是对他喜欢的不得了,他以一个聪敏优秀的新兵的身份在军队里如鱼得水。

但是埃克托尔有几个非常要命的坏毛病,其中一个就是他总是把别人想得太蠢。比如埃克托尔的老长官,他对埃克托尔的喜爱完全是一种上司对有潜力的年轻人的爱护,但在埃克托尔看来,这是因为那个老古董对他的能力和才干的拜服。埃克托尔仗着自己的小聪明,在许多事情上耍滑头,比如执行任务时,他总是把轻松的一部分先挑走,留下繁琐沉重的;又或是率先拿走补给中新鲜的食物,留下罐头。埃克托尔不仅刷着滑头,他还一本正经地用各种花里胡哨的理由为自己开脱,把自己描述成吃亏的那个,尽管有几个头脑简单的人信了,但是更多的人只觉得到恶心。不过,众人终究是看着长官的面子上,没有和埃克托尔计较。得意洋洋的埃克托尔还以为是所有人都信了自己牵强附会的歪理,得意之余更瞧不起那些被吃了亏的人。老长官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终于忍不住在埃克托尔又一次滑头时旁敲侧击指点俩句。这极大刺激到了埃克托尔脆弱的自尊,他涨红了脸,用恶毒的目光盯着他和蔼可亲的老长官,极尽所能地搜刮光了肠子里的每一个不堪入耳,并用他那尖酸刻薄的嘴巴把它们像机枪一样扫射出去。

在和长官闹翻后,埃克托尔失去了庇佑,同僚们默契地孤立了这个妄自尊大的傻瓜。冷暴力的滋味可不好受,在短短的三五个月里,埃克托尔就变得像一头发疯的公牛,敌视并想攻击每一个出现在他视野里的人。

不久之后,部队举办一次联合军演,并会根据士兵的表现情况给与他们考核。在单兵作战这一项目中,评委会根据战士被淘汰的速度以及作战素质进行点评。往常这个项目,埃克托尔总是仗着自己有三阶坚肌术,一般的弹幕伤不到自己,而大杀伤性的武器或术式同僚们一般不敢对自己使用,因而往往取得不错的好成绩。这一次,埃克托尔因为心里积攒了成吨的怒火,一开场就用雷霆之势近身重伤了几个积怨已久的同僚。同场的官兵对这一突发状况一时手足无措,诚然,军事演习中是会时常出现伤员情况,但那些一般都是比较极端的情况,而且一般伤员也多半只是魔力枯竭,至多也就是伤经断骨,像这样上来就出现贯穿性伤害,还多半带有脏器受损的情况是极少发生的,因为演习中参演的官兵们都会适当相互保护对方,毕竟这演习的对手是将来战场上需要交付后背的友军战友。由不得其他人多想,已经痛下黑手的埃克托尔已经附着着肌肉强化的术式高速向下一个的目标靠近了,本着一不做二不休的念头,埃克托尔准备只要指挥部没有叫停,就继续攻击每一个站着的敌人。在又几个参演官兵惨遭毒手后,指挥部才反应过来,传令下来中止演习。在停演命令还没传达到演习现场时,埃克托尔最后冲向了一个和他积怨已深的同僚,准备赶在停演前给他留下一个深刻的“教训”。就在二人距离不到三十米时,埃克托尔隐约看到对方说了“白痴”字样的口型,就在这时,埃克托尔脚下一块平平无奇的小土窝里传来了高能的魔力反应。积怨已深的同僚早就在埃克托尔冲锋的线路上埋下了感应式的魔弹,在埃克托尔踏入陷阱的那一刻,魔弹已经引爆,爆炸产生的大量能量在极端的一个瞬间内疯狂地向外释放,巨大的冲击波当场就几乎炸穿了埃克托尔的耳膜,携带着的碎片轻易就破开了埃克托尔引以为傲的坚肌术,左腿带着左臂,甚至左边的半边身体都几乎被炸的粉碎。虽然之后在军医的抢救下,埃克托尔保住了性命,但是没能保住左边的双肢。

由于是埃克托尔行凶在前,军部只是不痛不痒地象征性地惩罚同僚降一级军衔,埃克托尔则因为身体的残疾不得已提前退役。整个军部都把这件事视作丑闻,埃克托尔不仅没接受到军部的转业帮助,甚至连退役后的补助都少的可怜。当父老乡亲们听闻了埃克托尔的退役原由始末后,曾对他的所有的赞美和骄傲全都化成了不齿,化成了不屑。埃克托尔在这接连的打击之下染上了酗酒发的恶习,并在之后的二十多年里都没能振作起来。

皮埃尔望着父亲空荡荡的袖子,心里偶尔还是会泛起一丝丝悲伤。从皮埃尔记事起,父亲便一直都是醉醺醺的,皮埃尔讨厌醉醺醺的父亲,因为父亲醉醺醺的时候就会打人,小的时候打的是不努力赚钱给他买酒的妈妈,哥哥长大后打的便是护着妈妈的哥哥,哥哥离家后打的又多半是妈妈。只有极少的情况下,父亲是平静的。至于父爱?皮埃尔的记忆中只有过一次谈得上和父爱有一丝联系——在自己签订合同进入工厂工作前,父亲叮嘱过自己不要给别人添麻烦,这是皮埃尔人生中埃克托尔唯一一次尽到了父亲的职责,给了皮埃尔一句忠告。

埃克托尔转过头,望着皮埃尔,沉声道:“过来跪下。”

皮埃尔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拖着步子走到沙发边上熟悉的地方跪了下来。埃克托尔仰头灌空了最后一口酒,把瓶子放了下来,接着扭过身子就一巴掌抽在了皮埃尔的脸上把他打得飞出了去撞在了厨房的隔墙上。厨房“嗒嗒”的切菜声停了下来,皮埃尔被这个耳光打得脑袋发晕,他还没缓过来,埃克托尔已经从沙发上起身掐着了他的脖子。埃克托尔抓着皮埃尔的头使劲往墙上撞,皮埃尔哭泣着尖叫,埃克托尔右手抓着帕尔的头发,用尽全力往地上猛砸,皮埃尔的头砸在地上,发出“哐哐”的闷声。皮埃尔尖叫着用着坚肌术保护着自己的额头,满眼通红的埃克托尔见到皮埃尔竟然敢用坚肌术抵抗,他挥起右拳就猛砸在皮埃尔额头上。只一下,皮埃尔的额角的皮肤就裂开了一个足足有三四厘米的大口子,赤红的鲜血成股地往外涌,顺着脸就流到了地上,雅娜太太嚎啕大哭着从厨房冲了进来,用身体死死护着皮埃尔,她无助地叫着:“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埃克托尔右手拽着雅娜的衣服,扯着要把她从皮埃尔的身上拉起来,雅娜死死地抱住皮埃尔,哭着用尽所有的力气让自己不松手。见到雅娜不让如自己的意,埃克托尔一拳接一拳地打在这个柔弱的女人的身上,一拳一拳,仿佛永不停息一样。雅娜只是哭着,抱紧着皮埃尔,忍受着这像暴雨一般的拳头。

终于,埃克托尔仿佛是发泄够了,他丢下地上泣不成声的母子,走回沙发边上想要喝上一口酒。看到瓶子里的酒已经空了,埃克托尔便迈着假腿一瘸一拐地走出了房间。

黑暗里偶尔传出的哭声,是灵魂的悲鸣。

忘了标注了,里面许多理论来自以往的一些心理学家,部分描述出于桑标的儿童发展心理学,因为不是写论文,就不一一标注出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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