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一个“平凡”的家庭。
至少在那堆垃圾当中非常“普通”的家庭。
在我的记忆中我们家是有四个孩子的,具体到底有几个我也不知道,我所见过的只有两个大哥和一个年幼的妹妹。
我的父亲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废物,被过度辐射感染的他几乎和死人无异了,不过即使没有辐射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差错。皮肤上已经布满了硅质的硬壳,每天只有3,4个小时能保持清醒,清醒也无非就是嘟嘟囔囔地叫嚣着一些听不清出的抱怨,以及乱丢杂物。
我的母亲从我年幼的时候就一直是一副憔悴的模样,用着过度疲劳的身躯支撑着这个颓靡的家庭,直到我的妹妹出生为止。
她的精神彻底垮掉了,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谁也不想去关心为什么。
疯狂和死亡就像空气中的传染病一样常见,只是今天轮到你罢了。
她开始接触毒品与酒精,以及花更多的时候出门和男人鬼混,亦或者是女人,甚至可能是一些连人都称呼不上的东西,不过在这个世界谁有会去谴责你些什么呢?
毕竟活下来也只是意味着要多承受一天的痛苦。
任谁都明白在城墙外的“我们”是被抛弃的垃圾,总有一天会在痛苦当中渐渐病变或是提前嗝屁,当然也有一些人依靠着自己的某些手段,选择了靠近墙壁甚至是依附在墙壁上求生的方法。
不过对于我这种“极端平凡”家庭出生的“普通人”当然是没有任何意义。
在那个时候,我能做的只有同我年幼的妹妹一同消耗这毫无意义的狗屎人生吧。
——
在“垃圾场”除去在生在这里死在这里的野狗们,还有一些来自墙内的家伙们会不时来宣传自己的“教派”与“教义”。
我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但是只要去听他们宣讲就可以获得一些干硬似石头一样的黑面包。对于现在的我来说那些东西甚至已经没有办法塞到嗓子里,不过在那时候,食物是要比黄金都要珍贵的物品。
久而久之去聆听他们宣讲的人日渐增多,而他们带来的物质也丰富了起来,甚至包括烟酒、枪支甚至是——人形。
那些美丽的精巧的工艺品和我们相似,但截然不同。
我虽然已经记不清来我所见过的一个人形究竟是什么模样,但那一刻她雪白肌肤和协调身形带给我的震撼却一直留在了我的脑海当中,比起我如同垃圾一样的家人以及周遭的人类,这些人形才是神的造物。
就如同绝大多数的成年人一样,我的母亲也皈依了这个教派,似乎那些出生于战争之前的人都对这些宗教都有着莫名地依赖,他们或许说着完全不同的话语,但是眼神中那种令我无法理解的狂热是一致的。
我不曾理解,也未曾想要理解。
直到有一天,教派做出了一件足矣改变我这一生的行为。
——
他们开始四处搜罗人类——
每一个通过他们测试的人都可以被转移到墙内,接受学习和聆听神谕,并且使得他的家族获得稳定的食物来源。
这一个举措几乎是嫌烦了整个贫民窟,每个人都想尽各种方法通过测试进入墙的那面,当然对于我来说也不例外。
只是无论墙内的生活还是热乎乎的食物都对我来说没什么吸引力,我想翻阅过那面高墙的理由仅仅只有一点——那就是再一次寻觅到我梦寐以求的人形。
即使是余光的一点点星光也无所谓,我也想再次窥探那神的造物。
那与人类不同的,近乎完美的存在。
——
但教会做出了一个规定,那就是每次每个家族只能挑选一个人。
而在我们的家庭里,他们选中了我的妹妹。
那个甚至连如何说话都不会的家伙。
由于我的母亲在生完妹妹后就完全放弃了抚养的义务,而我的两个兄弟也根本是见不着人的程度,所以抚养这个幼小生命的重担就肩负在我的肩上。
但那时候的我根本不懂得如何去抚养一个孩子,甚至无法理解生命的重担。
毕竟我连自己的生命都无法掌控。
也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我这个可怜的妹妹竟然在这样滑稽的环境下存活了下去。她不会说话,不会算数,更不要说文字或是使用什么复杂的工具。
她所做的只有在巴掌大的房间里透过一个小小的窗户观察窗外的世界。
以及等待着我的归来。
同我迂腐浑浊的眼神不同,她有一双明亮的宝蓝色双眸,这也是我始终无法抗拒的一点,那双美丽的眼睛同我所见到的那个人形无异——
而我同她唯一的交流也止步于于此。
对于同样尚且年幼的我来说,我的妹妹或许只是一个温暖的靠垫而已,怀抱着这样奇妙的想法我居然抚养了她11年之久。
直到我的母亲将我的妹妹交付给教会,换区两个星期的黑面包为止。
在我妹妹离开我们的时候我几乎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有一种脱掉身上外套一样轻微的解脱感,但我的妹妹却始终在注视着我,直到吱吱呀呀的大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她那双透亮的宝蓝色双瞳依然锁定在我的身上——
此后每当我闭上双眼的时候,在黑暗当中总会出现一双幽幽的目光,谈不上冷酷也说不上温柔,就那么静静地注视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