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笼罩大地,在陈旧的祠堂里,老态龙钟的白胡子老头正坐在藤椅上,他皱着一双扯不开的眉,眼窝深陷,几乎看不到有一丝目光漏出。
在祠堂后,是一座城,一座不大的城,古色古香的中式建筑风格,此刻,聚在一起,却形成一个巨大的张牙舞爪的怪物,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沉闷的气氛不仅仅只有这里,在祠堂的不远处,一队短袍短袖的年轻人手持各式各样的兵器,怪异的是,他们之中有人使用的是冷兵器,有人则是看起来非常先进的热武器。
祠堂坐落在城门上,比这无边无际的乌云更让人压抑的,是城门外一片黑压压的军队,他们全神笼罩在黑色的雾气之中,露出猩红的眼,在少数没有被黑色雾气笼罩的部分,露出些许残破厚重的甲。
“族长,他们就要进攻了。”
祠堂里,老人的身后,一个风尘仆仆的年轻人低下头。
老人坐在藤椅上,依旧一言不发,他抬头,看看黑漆漆的天空,突然起身:“全军,出击!”
那是魔元历的402年,在黑暗大军无往不利的蚕食这片土地的过程中,于中古国的守狼关处,终于被那位伟大的中古国元帅阻挡。并在此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黑魔人的领土没有寸进。整个世界在守狼关这里被一分为二,一半在黑魔人的手里,而另一半,则由中古国所守候。
有人说过,人类的思维,是脱离时间的另一维度,其实则不然。
在物理领域,所谓时间的概念也是相对而言的,基于地球本身地磁磁场的运动,在地球上运动的所有自然生命都能够感受到地球本身运动——春夏秋冬的规律。
而一旦脱离了地球,所谓时间的概念,自然会有稍许变化,或许从一开始,所谓的时间,就是一种不存在的概念。
“所以我的思维应该已经依附到了这个虚拟世界。暂时与外界无关了?”
少年颇有些诧异,他看着自己的双手,继而抬头,是一览无余的青空。
距离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过了数十年有余,冬青常常在想,那个曾经宅在公寓里八年只肯面对计算机的年轻人会否只是个梦。
但又或许并非如此?
他常常忽略那些记忆,照着既定的路线生活,生在农户人家,却因为在古国边境的村庄不得不努力学习战斗方法。
但也偶尔有这样的时候,一个人望着天空的时候,他会忍不住楠呢:“克洛斯。”
天空没有回应,或许一切真的只是一场不切实际的梦幻罢了。
“冬青!”
年龄稍小的少年向着自己奔跑过来,他的鞋子已经覆满泥水,想来是刚刚才穿过那片水稻的泥地。
“银贺?”
冬青楞了楞神,很少见到好友有这样的时候。
“快!快回去!”
“出什么事了吗?”
“族长,老族长在找你。”
银贺指向一个方向,那里矗立着稻米村最高最显眼的建筑。
“祠堂?真的假的?”
冬青露出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本能地他甚至想到逃走,但最终,还是无奈地塌下一张脸。
“是真的,你快……喂,等等我啊。”
银贺方才捋顺气息,抬起脑袋一看,冬青已经只剩下一个远远的背影,顾不得休息,也是惨叫一声赶紧跟了上去。
两个瘦小的身影一前一后赶到祠堂,而在那之前,这里已经被一座座铁塔般的身影包围,仔细一看,这不就是平日里那些操练武术又在地里干活儿的大叔们吗?
“这阵仗,有点不妙啊。”
冬青心里打鼓,开始仔细回忆起来自己除了逃避武课以外还有没有其它什么出格的行为。
“冬青,等等,你……”
银贺想说什么,却被两个壮实的汉子阻隔。
尚且年幼的银贺一时间被这严肃的气势迫得大气不敢喘。
“诶,爷爷~哦不,族长。”
冬青心思活络,但也是没有什么头绪,眼见银贺已经不堪大用,只好抱着苦笑低头,先别管自家老爷子是要问啥罪,先把这认罪伏法的态势做到位了。
而平日里故作严肃实际上则一点都严肃不起来的老族长也是破天荒地沉闷着一张脸,半天没有说话。
“冬青,你知道这次是为了什么找你来吗?”
“知道!”
冬青逐渐升腾的求生欲迫使他说出了言不由衷的话。
坐着的老族长难得抬头,多年来不见波澜的眼神中溢出一丝情感。
“我明明知道,世道艰难,在守狼关外的黑魔兵虎视眈眈,作为一个中古国土生土长的优秀好男儿,又怎么能荒废武业,偷闲呢?”
冬青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你真的…….”
老族长真情流露,想来自己这个早早父母双亡的小孙子也是终于懂事,不由地触动了他心中的柔软之处。
“族长你不要再说了,你可知道,眼看着那些黑魔兵在城墙外蠢蠢欲动,我内心一腔热血怎能不血脉偾张?”
拉虎皮,扯大旗,这种与生俱来的天赋帮助天性懒惰的冬青度过了无数难关,他深信,只要把爷爷虎得找不着被,自己逃避武业的惩罚就能减到最轻。
特别是今天,爷爷几乎把村里所有青壮年劳力都给叫上了,如此阵仗逼得自己也是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了。
“好!好!好!”
还不待冬青说完,老族长突然拍案而起,大叫三声好,其声如钟煌大侣,震得周围一票青年都气血不稳。
周围这一票铁血铮铮的汉子都险些站不稳,冬青自然是差点被吓破胆子,虽说早有传闻听说过自家爷爷曾经是这个村子里最强的,哪曾想老骥伏枥,竟有这般功力藏在身上。
“所,所以…….我去城墙那边,绝对不是逃避…….武业…….”
冬青的声音越来越小,终于若蚊声细语。
周围人不是被老爷子这一嗓子给震得东倒西歪就是意犹未尽,哪里还有人注意到冬青这最后的话。
老爷子起身,抱住冬青双臂:“好,不愧是老汉我的亲孙贼,刚才皇城里来了赦令,要咱们村今年送两个【武生】到天元府去应召受训成为近卫。村里没几个小崽子了,村里打算把你和银贺给送过去。”
“哈?不是因为我逃武业?”
“你说什么?”
“不不不,没什么…….您继续。”
冬青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老族长虽有狐疑,却也正在兴头上,故没有继续深究,接着说道。
“受训武生虽然有爵位加身,但其中的辛苦不知几何,你天生疲懒,我还当你不想去,这下好了,你们明天就启程。”
“啥?”
冬青怪叫一声。
直到他背着行囊站在村口的那一刻,他都没有忘记老爷子那褶皱的脸上满满的笑。
“喂,冬青,别看啦,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