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尔抱着他的妹妹，嘴里不住地道着谢。
“不用谢我，”斯维塔指了指身边的叶卡捷琳娜，用波斯语说道，“谢她。她让我来的。”
叶卡捷琳娜睁大了眼睛。费尔转过头去看她，不过，他并没有道谢，而是开始道歉。
“对不起……”
“谢谢——姐姐！”他怀里的小女孩突然说话了。
叶卡捷琳娜勉强地笑了笑，微微点了两下头，算是接受了两个人的道歉和感谢。
“库图姆先生，”斯维塔又说起了俄语，“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要等接收你们的车过来。”别克兰清了清嗓子，“不过，你放心，我们之前有过协议，你们肯定是第一批离开的人。今天，他们一定会来的。”
斯维塔没有再问下去。她知道这个“第一批”意味着什么。能运送活人出境的车辆不可能一直都有，她们可能要在这里等上很多天。这样一来，房子里的那些临时床铺的作用也不言自明——偷渡客们需要一个临时住的地方。不过，这不能解释别克兰为什么没有现在就让这些人进去，而是让他们在外面暴晒。
“伊莉斯，我们回之前那个地方——”斯维塔刚走到门口，就发现她们之前待过的墙角已经被其他人占据了。“好吧，我们去那边。”斯维塔指了另一个方向。
院子门口的守卫放了一辆没有侧挡风玻璃的皮卡进来，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一个脑袋从副驾驶的窗户处探了出来。斯维塔停下脚步，感觉自己应该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但叫不上他的名字。
“车到了！”他用俄语喊道，“有两辆！”
“辛苦了，伙计！”别克兰大声回应道。
皮卡掉头离开了，但货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却在逐渐靠近。随着第一辆货车出现在院子门口，人群开始散开，为货车提供停车空间。
“看起来，我们要藏在这样的车里面了。”斯维塔观察着开进来的货车，货厢里堆满了用麻袋装着的什么东西。很快，车上下来了两个人，他们爬上货厢，把几个麻袋搬到了地上。
别克兰走上前去和他们交涉，说的是吉尔吉斯语，斯维塔完全听不懂。院子里的人们逐渐将货车围住，斯维塔和叶卡捷琳娜也在人群中占据了一个位置。
别克兰掏出一个笔记本，翻到中间的位置。
“莉莉和伊莉斯！”他环顾四周，喊出两个人的名字。
“这里。”斯维塔举起一只胳膊。
“你们一会先上车。”
“费多尔·伊斯米！扎里菲！你们也在这辆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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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车有规律地左右晃动着，斯维塔的身体也随之左右晃动。
她蜷缩在一个用木板隔开的小空间里，这一次，她是检查了通风口之后才上车的。因为空间的限制，她只能侧躺着，双腿弯曲并拢，紧贴胸口。空余的地方则塞着她的背包——她不可能丢下这些东西。出于安全上的考虑，她把枪放在了胸前，关好保险。她希望不会用到它。
叶卡捷琳娜就在她的隔壁，她们的姿势差不多，区别只是相对瘦弱的叶卡捷琳娜能获得更多的空间，但也仅仅是一点点而已。而在这辆货车上，藏着六个这样的夹层，分布在货厢内侧靠近驾驶室的位置。夹层之上和货厢的其余地方则是堆满了成袋的土豆，通风口里都是泥土的味道。不过，斯维塔和叶卡捷琳娜都用头巾围住了鼻子和嘴，起到隔绝尘土的效果。在这辆货车后面，跟着一辆同样运送偷渡者的货车，不过那辆车上的货物是洋葱，因此，这辆货车上的人显然要幸福得多。不过，如果从另一个角度想，他们这些第一批上车的人已经足够幸福了——剩下的人还要继续等待。
利用这种简陋原始的方式，别克兰·库图姆把大量的偷渡者送到了吉尔吉斯和塔吉克。他只有一辆货车，负责把人从喀布尔运到靠近边境的地方，剩下的路程则是由他联络到的司机来负责。这些司机大多和他保持着长期的合作关系，他们运送各种物资，顺便运几个人，就可以赚到不少钱，这样的事情谁不会做呢？
然而，这虽然是个发财的好生意，但也有很大的风险。如果偷渡者在路上意外死亡（这样的情况不是没有过），别克兰必须要向家属返还相关费用，还要做出一笔象征性的赔偿。而且，随着边境检查逐渐变得严格，他的生意也越来越难做了，有时偷渡者被发现，司机还需要向边境检查人员支付相当多的贿赂，而这笔开支事后也是需要他负责的。
无论如何，他还是依靠着这种生意来牟取暴利。他只关心钱，在喀布尔，他认识了一群军官和几个政府官员，并利用他们为自己的生意提供便利，有时这些人也会为他拉来单子。这样一来，在阿富汗境内，他很少受到阻挠。
这一次，他就是在一位军官的介绍下接下了送两个雇佣兵入境吉尔吉斯的单子。他见过不少雇佣兵，这些人也时常需要偷渡，但他从未见过女性从事这种工作。不过，从她们的谈吐来看，她们的确像是这一行的人。两位雇佣兵出手阔绰，让他没有理由拒绝，这两个人支付的费用已经比七八个普通人付的钱还要多了。为此，他对这批偷渡者加强了注意。
从运送蔬菜的货车离开院子的那一刻起，局势便不再受到他的控制了。他只能等待货车司机的消息。偷渡者们是死是活，有没有被发现，这些都是未知数。由于连绵不绝的战火，有时也有货车被军队误伤的案例。在这种情况下，车里的人基本上都活不成了。此外，也有一些小股的武装力量到处打劫，他们的目标也往往是这些处于弱势的货车们。货车司机都有枪防身，但在更多的武装人员面前，他们的手枪显得没有什么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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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正了上一章的两个称呼错误。斯维塔应该对别克兰称呼姓，而不是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