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您好？”
宾馆前台的值班员似乎睡着了，听见斯维塔的两声呼唤后才缓缓睁开眼睛。
“对不起，请问——两位姑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哦，我们只是想出去转一圈，顺便趁着商店还没关门买点东西。”斯维塔微笑着说，“我们两个的出入需要登记，对吧？”
“是的，”值班员有些忙乱地递上一个本子，“这是笔。现在是下午的六点四十分。请你们尽快回来。”
“签时间和我的名字就可以了是吗？”
“对。”
“好。”斯维塔干净利落地签了字，“谢谢，再见。”
在这个时间外出，斯维塔和叶卡捷琳娜正好可以看到即将隐藏在树林之下的落日。落日已带不来温暖的感觉，取而代之的是丝丝凉意。两个女孩都披上了外套，并排在街上走着。
“卡佳？”
叶卡捷琳娜敲了敲斯维塔的手指，表示在听。
“没什么，只是感觉，我们很久都没这么悠闲了。”斯维塔笑了笑，“以前的时候，我总是想，在这件事情中我能做什么，我应该做什么，并且尽量去完成我的使命，即便有空闲时间，也只是必要的休息和放松而已。就在过去的两个月里，我又回到了过去的那种状态，但现在，那种放松的感觉又回来了，只是和以前不太一样的是，我似乎在享受这种悠闲的感觉？”
斯维塔摇着头，语气逐渐变得轻柔。
“我不知道这一切能持续多久，或许以后，我又会忙碌起来，但现在，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就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了。”
叶卡捷琳娜拽住斯维塔的胳膊，停了下来。
“不。”她摇着头，“为什么？难道你还是没有摆脱过去的那些事情吗？”
“我尽力，但是哪有那么容易，现在已经好很多了。”斯维塔长舒一口气，“算了，我们先买东西吧，前面就有个食品日用品商店。”
女孩们走进商店，发现商店的货架空了一半。看店的人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大爷，正坐在货架的一旁看报纸。
“您好。”斯维塔走到他的面前。
“您好，”老大爷放下报纸，“请问需要些什么？”
“两支牙刷，一筒牙膏，一块香皂，”斯维塔指着货架顶上最后的一大块巧克力说道，“还要这个巧克力——还有什么吗？”
她的最后一句话是对叶卡捷琳娜说的。叶卡捷琳娜把货架从上到下扫视了一圈，轻轻摇了摇头。
“那就这些吧。”
老大爷把东西递给斯维塔。这些商品上都印着俄语。斯维塔检查了一遍，皱着眉头，把他递过来的牙膏又递了回去。
“您看，这个牙膏是三年前生产的，已经过期了。”
老大爷摇了摇头。“我这里只有这样的牙膏了。人们都买，没问题。”
“那为什么会过期这么久？”
“小姑娘，这你就不懂了吧。”老大爷操着带有浓重口音的俄语说道，“这些东西都是苏联时期生产的，所以才会很便宜。”
“都是？”
“基本都是。”
斯维塔看了看巧克力上的生产日期，似乎是在思考。
“行吧，一共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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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买过期的牙膏？”在回到宾馆之后，叶卡捷琳娜看着斯维塔把买来的东西都放在桌子上，然后不解地问道。
“因为我们人生地不熟，找起商店太困难了，而且——”斯维塔停顿了一下，随即抛出了一个问题，“你觉得，这里的经济状况怎么样？”
叶卡捷琳娜思索了一会。“很不好。街上的汽车普遍比莫斯科街上的要差。商店里连日用品都很匮乏。”
“那你觉得，这里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叶卡捷琳娜偏过头来。“解体？”她用手语打出一个词。
“嗯，这是关键的一点。”斯维塔点点头。“解体之后，各国的经济制度都崩溃了，但俄罗斯的情况就比这里好得多。塔吉克是一个本来就缺乏足够产业支撑的地方，你看到的这些东西，这里很可能根本就生产不出来，全要靠外地调运。但是比起在阿富汗，我们只能用盐水刷牙，现在终究还是好得多吧。”
“雇佣兵们都有牙膏的。”叶卡捷琳娜坐在了床上，“不过后来我的用完了，也没法补充了。”
“喀布尔确实也能买到牙膏，但是太贵了，我和凯特都不舍得买。”斯维塔无奈地摇摇头。她本来还想买一些吃的，但商店里的东西实在是不丰富，现在毕竟已经安全了，她可不想买一些看上去就很难吃的东西。
斯维塔转过身去，把放在房间角落的暖瓶提了出来。暖瓶里是空的，她们从入住以来还没有打过热水。这家宾馆的设施不是很齐全，只有浴室的淋浴喷头可以出热水，喝的水则需要自己去打。
“我去一下热水间。”她说道，“但愿这些东西都消了毒。你洗一下杯子吧。”
她穿过有着昏暗灯光的走廊，到达走廊尽头的热水间。热水间不止提供热水，还提供茶包。打完一壶热水，斯维塔也顺手拿了两个茶包回去，但她并不想在晚上喝茶。两个女孩都没有经常喝茶的习惯，只是在阿富汗，茶是唯一的饮料，有助于帮助她们咽下那些干面饼。
在她打热水的时候，叶卡捷琳娜已经洗好了杯子，还把背包里的不少东西都拿了出来：梳子、矿泉水瓶、毛巾、用包装纸包着的半块巧克力……
斯维塔推开门走了进来。“要洗澡吗？”
叶卡捷琳娜点了点头。
“好，那我等你——天啊，你居然还留了半块巧克力。我还以为已经吃光了。”
叶卡捷琳娜开心地笑起来，拿着洗漱用品走进了卫生间。斯维塔则是把两个杯子都倒满水，然后坐了下来，静静地等待着。
从某种程度上说，她没有说谎。她的确有些享受这种闲适的时光了，如果没有眼下的事情，她倒是很想一直这样下去。
但可惜的是，她们都不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