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的天空灰蒙蒙的，仿佛随时都可能下起雨来。
安德烈和柳德米拉坐进了自家的轿车。
“安德柳沙，我们先去一趟菜市场吧。”柳德米拉靠在椅背上，放松地仰着脖子，“不管孩子们哪天回来，我们都应该做好准备才是。”
“柳达，我觉得你这样擅自替斯维塔决定，她可能不会高兴的。”安德烈发动了汽车，“她可一直都是个有主见的姑娘。”
“但如果不这样的话，天知道那些家伙会把事情再拖上多久。”柳德米拉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愤怒，“我们都懂得那群人的传统。草率决定，胡乱编造，这都是常事。他们不会改变传统，因此，如果有助于解决问题，我们当然也可以接受一些条件。斯维塔会理解的。她活着就好，能回家就好，比一切都好。”
“但那群人都很蠢。阿列尼耶夫似乎对他所处的状态毫不知情，他的几个下属都在反对他，甚至还把一部分调查过程透露给瓦西里。”
“那也只能代表几个人在反对他而已。安德柳沙，你更蠢。如果你能发现乌季里科夫早就背叛了你，我们的女儿怎么可能会被卷进这么多事情中来。”
“别提这个了，柳达，你是要隔几天就提一次吗？”安德烈拍了拍方向盘，有些不满地说道，“那个家伙……他会遭报应的。”
“但愿如此。”
汽车在红灯前停下。
“安德柳沙……”
“嗯？”
“我现在突然好害怕……斯维塔只说了她们还活着，没说具体的状况——万一缺胳膊少腿了怎么办？”
“冷静点，柳达，要相信她。”安德烈平静地说，“她们都是聪明的孩子，都懂得如何保护自己。”
柳德米拉摇开车窗，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
“我总有一种感觉，她离我们越来越远了，我们都犯了很多错误，不过好在还没有永远失去她。”
风吹散了柳德米拉的头发。她顿了顿，继续说道：
“她长大了。等她回来，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接受的。”
她的话音未落，汽车的前挡风玻璃上开始落下雨滴。雨势来得很急，她迅速关上了车窗。在这个多雨的夏季里，安德烈和柳德米拉经常奔波在路上，也有数次被大雨困在车中的经历，但他们的心情却还没有如此轻松过。
—————
“姓名？”
“斯维特拉娜·米尔诺娃。”
“没有父称？”莫波洛娃抬起头来。
“如果我和以前的名字完全一样，会不会有麻烦？”斯维塔把名字写在了纸上，“同名同姓的人肯定不少，或者，我捏造一个父称？”
“那倒也不用，现在这样就可以了。”莫波洛娃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登记表，“算了，您先在纸上把信息都填好，然后才方便制作身份。”她看向叶卡捷琳娜，“然后是您。”
在宾馆里住了两天之后，斯维塔和叶卡捷琳娜身份的问题有了飞速的进展——如果她们接受一个新身份，并且对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保密，那么就可以很快回国。莫斯科方面有人答应会为她们的新身份提供便利。斯维塔很爽快地答应了这个提议。因此，她们现在要办理一个临时身份证明，等回到莫斯科才会变成正式的。就在刚才，她们在照相室里拍摄了身份证明上要用到的照片。
斯维塔很乐于利用这样的条件。她把出生日期提前了两年，让自己合法地“变成”18岁，并把出生和居住地改成了莫斯科。在她写完后，叶卡捷琳娜照着她的表格也写了一份。
“叶卡捷琳娜·米尔诺娃？”斯维塔惊讶地说道，“你要和我用同一个姓吗？”
叶卡捷琳娜点了点头。“我永远不可能用回我本来的姓氏，那还不如用你的。”
“好。”斯维塔也没有提出异议，把两份表格一并交给了莫波洛娃。
“你们是姐妹？”
莫波洛娃诧异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女孩。
“以前不是，但现在是了，从法律上讲——我觉得这不是问题，对吗？”
“没问题。”莫波洛娃继续往下看，“你们看起来都不太像俄罗斯族人。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问题。‘民族’这一栏已经快要被取消了。”
“混血而已。”
“好，那这样一来，你们可以准备回家了。最快明天就可以，我们会为你们安排航班的——你们对乘坐飞机有心理阴影吗？”
“没有，而且这位姑娘还十分想学习驾驶飞机。”斯维塔无奈地说，她本人对于失败的确存在阴影，但那仅限于坐在驾驶座上。在阿富汗的那段时间，她想了很多。她没有必要对那些逝去的生命负责。如果她不站出来，飞机同样会坠毁，没有人会生还。她觉得自己应该能克服阴影，但那需要时间。
“本质上说，技术不够好就会增大失败的几率。”她点点头，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如果我接受过系统的训练，这样的悲剧或许就不会发生。”
“但你们的确是我见过的最坚强和勇敢的姑娘。”莫波洛娃笑了笑，“我一直想，如果我在那样一架被歹徒劫持的飞机上，我能不能站出来，但答案是否定的。我没有那样的勇气。所以后来我特意申请来办理你们的临时身份。”
“那时，如果不去尝试，就不会有任何的机会。”她回忆道，“既然能看到一丝希望，那就只能那么去做了。谢谢您。”
“所以我很佩服你们。”莫波洛娃收起表格，“那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有消息的话我会立刻打电话过去的。祝你们好运。”
“谢谢。”
叶卡捷琳娜双手合十，微微低头，用这样的方式表达了感谢。
完成了一件大事，两个女孩的心情都不错。她们快步走出使馆大楼，叶卡捷琳娜突然敲了敲斯维塔的胳膊。
“嗯？”
“即便你偷偷改大了两岁，我也还是比你大！”
—————
快半年了，终于可以写接下来这一段剧情了。我自己都很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