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从相遇那天起就
地点为德尔克家的巨大宅邸，虽说比不上王宫那次的体验，但其奢华程度也不是身为平凡人的雷德能轻易评价的。
该说不愧是公爵家吗，前院的花园被打理得相当好，美丽的花朵在四周绽放着，被无数的色彩包围着，再加上这份宁静，心中的烦躁马上就消失不见了。
刻意选择了离会场有着一段距离的位置，在这宛如迷宫的花园内，这是能享受独自一人的好地点，无论是多么丑陋的姿态，只要没被任何人看见，那就相当于不存在。
因此。。。。。。
会在这里遇见此刻自己最不希望见到的少女，莉尔特.德尔克这点，雷德.埃勒门特是没有预料到的。。。。。。
[原来是这样呢。。。从二楼看见独自走出来的我，所以追出来了吗？]
[因、因为雷德看起来有什么烦恼的样子嘛。。。害怕你突然离开、什么的。。。。。。]
两人坐在了花园中央的小亭子中，总觉得这种场景似曾相似呢，难道说和莉尔特在花园里独处已经是惯例了吗？
[不，今天可是莉尔特的生日，我是绝对不会丢下你离开的吧？]
没想到她会担心那种事情，看起来我的信用在她心里是相当差呢。
嘛，这也是当然的呢，不久前我才一声不响就从学院请假了来着。
[真的吗。。。？]
[嗯，倒是莉尔特你，比起我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吗？]
[那个、为了来见雷德，莉艾尔正在扮演着我的角色，应付着客人们呢。]
大概撑不了多久就到极限了吧，那孩子至今为止都没做过这种事，我的工作量对她来说还是太大了。
[莉艾尔吗，啊哈哈，对性格如此活泼的她而言，这工作当然幸苦了。]
少年苦笑着说到，对这两人所做的事情感到佩服的同时，多少觉得好傻。
但明明自己不会跑到哪里去，却依然跑出来找他这点。。。还蛮高兴的。
[嘻嘻嘻，说得也是呢。。。嗯。]
[[。。。。。。]]
谈话一停下来，马上就陷入了一顿沉寂。
气氛就像在催促着两人抛出新的话题、新的话语一样，释放着让人难以忍受的不适感。
不是别的，正是那略带尴尬的压力，虽说对他们而言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在此刻的狭小空间内，在这只有他与她的小亭中，这沉默的压力却被无限放大。
以至于两人都想赶快逃离的程度。
但是却不愿踏出一步，就算只有一步也好，那一步也不会是向着反方向走去的，因此这两人才会像这样并肩坐在一起，但却说不出话来。
不过，在这里不踏出第一步的话，就没有意义了。。。无论是她特意来到这里找我，或是我不惜离开会场的烦恼。
莉艾尔所能争取的时间估计剩10分钟，这二人独处的机会更是难得，所以这里就必须决出胜负了！
[莉。。。。。。]
[雷德。。。！]
[[啊。。。！]]
两人都没想到对方会同时开口，再一次带来了沉默，不过这一次倒不是那么难受。
噗。。。。。。
[[哈哈哈哈哈！]]
严肃的气氛被打破， 红发少年与金发少女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呀。。。真是的，我们到底在干什么呢。
[雷德先说吧。]
[啊哈哈，我的事情没那么重要啦，莉尔特先来就好了。]
那好吧。。。莉尔特坦率地接受了这个提案，深吸了一口气。
问吧，莉尔特。。。大胆地问他，别白白浪费这次的机会。。。！
[雷德你。。。那个、难道说已经有在交往的对象了吗。。。婚约者之类的？]
[诶！？]
当然雷德也是完全没预料会从莉尔特嘴里听见这种问题的，而且还是与自己想问的事情几乎一模一样。
既然她问了，那我也得老实地回答了吧。
雷德在莉尔特面前几乎没法撒谎，就算是到了现在，这名少女对他的影响依然巨大，也或许是这点所造成的心理反应正在限制住少年，不允许自己向她说谎吧。
[交往的对象。。。要是在说以情侣、伴侣的身份进行交往的对象的话。。。。。。]
虽然自己是被菲拉尔盯上的“抢夺目标”，是被希尔说是“丈夫”、被红酱当成“配偶”、被凛喜欢上的“朋友”、被雅奈沙认作“婚约者”的人。。。但是。
[没有哦。]
少年微笑着说出回答，眼神中带着几分寂寞。
因为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所以不可能决定，不可能擅自接受。
[没有吗。。。！]
太好了。。。丝毫没有注意到那些，少女过于专注在自己想得到的答案上，而在听见了理想中的答案后就更是如此了。
[嗯啊，没有哦，为什么问这个？]
[诶！？不、那个。。。只、只是有点好奇而已啦，不行吗？]
[呵呵，当然可以了，那莉尔特呢？婚约者之类的对象已经有了吗？]
利用问题间的空隙，将难以问出口的疑问以最自然的方式抛出去。
这样一来，不管是雷德还是莉尔特，抛出球的人和接球的人都能够以更轻松的方式应对吧。
[我吗？嗯。。。我也没有哦。]
虽说身为贵族的我和莉艾尔应该早在更年幼的时期就决定好婚约对象的，但由于父亲更倾向于我们的自由，因此得到了能自由选择婚约者的机会。
[不过那只是在『已经有了想缔结婚约的对象』为前提时啦。。。。。。]
[诶？]
雷德有一瞬间不理解莉尔特在说什么。
[那个。。。我们家就只有我和莉艾尔，因此必须有人完成使命，将德尔克家延续下去。]
原来如此。。。是这样吗。
[雷德也知道，莉艾尔那孩子对贵族的事情完全不感兴趣，立志要成为骑士这点也是如此，那在结婚这方面也不需要心急了吧。]
金发少女要表达的事情很简单。
[因此只有我了。。。要是没有找到能缔结婚约的对象，那就必须从规定的婚约者候补中挑选。。。。。。]
少女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了无奈的微笑，毫无自觉地抓紧了裙子，像是在抗拒着命运一样。
雷德则是一时说不出话来，这全都是第一次听见的事情。
为什么不曾告诉我、要是说你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那莉尔特。。。你为什么要露出那么难过的表情来。。。？
一瞬间的阴霾，雷德握紧了拳头，深呼吸之后，再次开口。
[呐，莉尔特。我听说你之前有过婚约者，但是放弃了，这是为什么？]
[诶？为什么雷德会知道那个。。。不过也不是不能说啦、那个。。。因为、不喜欢就放弃了。。。。。。]
当然，这个答案也只有一半而已。。。但是从莉尔特那逐渐变红的脸颊来看，这或许就是她所能回答的极限了吧。
『因为喜欢上你了』这个答案，她没能说出口。
[。。。。。。]
啊啊，你还真是没用呢，莉尔特.德尔克。。。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一句话都没办法说出口呢？因为在害怕吗，在担心吗？
害怕他一旦拒绝了没用的自己，两人间的关系就会彻底破裂吗？
还是在担心自己的感情被否定之后，自己将会受到伤害呢？
明明我以前不是这么胆怯的人来着。。。那个时候的我的字典中就连“挫折”二字也不存在的说，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脆弱了。。。。。。
[好讨厌呐。。。这样的自己。]
少女低着头，黄金色的刘海挡住了她此刻的失落表情，她不希望这没用又无能的姿态被眼前那优秀的他看见。
但是莉尔特，你的期望或许落空了呢。
因为红发少年的视线，连一分钟、一秒也不曾从她身上离开过，对于有着出色的情感捕捉能力这件事，雷德现在开始认为这是诅咒了。
重要的人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坐在自己面前的，因为什么才低下了头，又是因为什么才想独自一人承受那份悲伤，不让自己知道的。。。在这一刻，他全都理解了。
所以只有现在也好，一刻也不想让她难过。。。我仍然没能弄清楚自己在想什么，但只有她也好，想让她高高兴兴地幸福下去。
[呐，莉尔特。]
[嗯。。。？]
听见了呼唤，她缓缓抬头。
[今天是你的生日吧，露出这种表情可不行哦。]
虽然原来是打算一起送的，但稍微提早一些也没问题的吧。
少年打算在这里送上准备已久的礼物，正当他将手伸到口袋时。
[雷德，等一下。]
[？]
莉尔特早一步拉住雷德的衣角，让他停了下来。
少女当然知道，这名少年打算在这里将礼物送给自己，这也是为了让自己打起精神来吧。
但那样的话就太浪费了，礼物不该是让难过的人不再难过，而是让开心的人更加高兴而准备的东西才对。
[所以。。。我能提一个请求吗？]
。。。。。。。。。。。。。。。。。。。。。。。。。。。
[原来如此，稍微营造一下气氛吗，莉尔特还真会享受呢。]
[呜。。。不行吗，这可是好几年份的累积哦。]
[啊哈哈，当然可以，但我可没那么有本事哦。]
[嘻嘻，没关系！]
没错，莉尔特的请求就是让雷德在送出礼物前，稍微营造一下气氛。
嘛，实际上就是陪她一起玩个类似于角色扮演的游戏，说些符合将送出的礼物的台词，最后送出去。
也因此，这两人此刻才会呈现这样的一道画面。
金发少女微笑着闭上眼，等待着接下来的发展。
红发少年拉了拉右手上的黑色手套，看起来也十分期待。
两人站在被花园所包围的亭子中，由温柔的月光、宛如萤火虫般微微发亮的花朵以及满夜的星空代替灯光，虽然异常地宁静，却独有一番风味。
在这两人的脑海中，早已容不下别的烦恼。
[那么。]
[嗯，随时可以开始哦。]
一场『共演』开始了。
[啊，这位美丽动人的少女哟。。。为什么神明要在你我之间设立起身份间隔呢？]
[为什么我们的命运，就不能再更单纯、更纯粹一些呢？]
没人知道这两只在演哪出，浮夸的演技和动作，莫名其妙的台词与互动。。。就像是完全没有关联性的东西一样！
但是，他们却已经彻底融入到了自身所扮演的角色当中，早已沉浸在了两人的互动当中，只是在享受这美妙的时间而已。
[要是世间那多余的烦恼能够再减少一点的话，要是再早一些与你相遇的话。。。。。。]
我知道的。。。这才不是单纯的“游戏”。
正因只是游戏，所以可以畅所欲言，所以能够将无法说出口的话，全都当作胡言乱语给说出来。。。最后只要再归咎到“游戏”上就好了。
这大概就是莉尔特的打算吧。。。。。。
[自从相遇以来，7年过去了呢，莉尔特。]
[是呢，一转眼的时间就过去了。。。一开始的约定，也一一兑现了。]
少女握住了他伸出来的手，怀念着过去，笑容无比美丽。
[虽然等待的时间十分漫长，但对于还能再相见这点，我一直都深信不疑。]
[还能再像那个时候一样，就只有你和我，没有身份差距、没有别人，我一直都喜欢着哦。]
金色的长发下，那对碧蓝色的双瞳反映出了红发少年的模样，因为是“游戏”，所以不会感到羞涩，但正因是现实，所以感到无比幸运、无比幸福。
[时间也差不多了呢，我能听听藏在雷德心中那想对我说的话后，拆开礼物了吗？]
[嗯，当然可以了。。。那请接受这个吧。]
说着，少年单膝跪了下来，将手上那精致的小盒打开。
[。。。！]
礼物本身非常小，那小小的结晶体有着鲜艳的红色，在月光的照耀下发出了绮丽的红光。
少女看见那个的瞬间便愣住了，过于吃惊导致完全说不出话来，身体甚至不禁颤抖了起来。
是的，这就是雷德准备已久的礼物。
[戒指。。。？]
[嗯，因为我有注意到，就算会佩戴手环、耳环、项链、手饰等，莉尔特却从来没有戴过戒指呢。]
[这、是因为。。。！]
[莉尔特的话，戴什么都好看的吧，而且上次已经送过项链了呢。]
雷德轻轻牵起莉尔特的手，温柔地为她戴上。
[虽然我在未来，大概是没法像这样陪在你身边的。]
这枚戒指将会代替我，一直陪伴着她，要是她找到了新的幸福，那在她获得真正的幸福之后，这枚戒指大概也就没用了吧。
[不过。。。一直放在心底的话吗，果然还是有呢。]
雷德的表情温柔，注视着眼前那与自己有着相似神情的少女。
[从我们相遇那天起，你就一直待在我内心的深处了。]
没错。。。。。。
[最喜欢你了，莉尔特。]
[。。。！]
“说些符合礼物的台词”
啊啊。。。真卑鄙啊，雷德。
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说出这些话，要是这不是“游戏”的话，到底该有多好呢？
要是这不是“游戏”的话，我大概会。。。。。。
泪水从眼角流了下来，少女的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
[我也是，从那时起就最喜欢了。。。最喜欢你了，雷德。]
因为是“游戏”，因为是胡言乱语，所以有多少是真实的，多少是虚假的呢？
不过即使如此，那份感情毫无疑问是真实的吧，因为。。。。。。
所谓的『期望』，大概就是如此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