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最后的课程
[我，是不是坏掉了。。。？]
[。。。。。。]
金发少女用颤抖的声音祈求着答案，那双瞪大的碧蓝瞳孔中带着不安和些许的恐惧，而少年的理解也就仅此而已。
她的更深处正在思考着什么，此刻的自己竟然无法看透，毫无疑问眼前的莉尔特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
契机十有八九就是多拉蕾创造的，枷锁被解开的时机大概是在当晚的战斗中，但我还无法判断这份变化所带来的结果，究竟是好的变化亦或是毁坏的开始。
仅仅是心境的变化就让她伤成这样，那这与过去那『尚未见识过世界险恶』的女孩有什么不同？
不，她或许根本没忘记当时的恐惧，而是将那个化为了某种标准和警告吧，这对她而言绝对是极速成长起来的关键。
但是，要我在飞跃性变强却必须承担高度风险，以及在安全和幸福中逐渐成长之间做出选择的话，我不允许莉尔特就这么往我所期望的方向背道而驰。
虽然这是很自私的选择，是完全无视了她意愿的决定，但为了这点程度的理由而成全她的“自由”什么的，我可没老好人到会用道德去衡量现实。
如今最强大的选择权在我手上，这个状态下的莉尔特会照着我说的去做，在她心中的“那个”成长起来之前，将它完全抹杀掉的机会就只有现在了。
[莉尔特你。。。。。。]
正打算这么做时，少年的视野偶然间捕捉到了少女枕边的红宝石。
滋滋---！
声音发不出来，脑袋中有什么却阻止了自己，像是想将理性的自己给停下。
“再继续下去是绝对不行的”，那是一个预感，明明只是个没有根据的预感，却让雷德将想说出口的话语给吞了回去。
不对，或许不是自己的脑袋，说不定眼前的少女才是让雷德停下来的关键。
莉尔特她。。。不是在寻找『方向』，而是企图确信自身的『答案』。
就算要斩断根部，我却找不到这些纠缠在一起的路线中，哪个才是通往源头的道路。。。看不透。
说到底这孩子、真的对自己那逐渐变化的思考模式抱持疑问吗？还是说，早在更久之前就已经成型了。。。？
要真是如此，那我所给出的回答真的还有能力改变她吗？她真的还会准从我设下的指标走吗？
[雷德。。。？]
想到这里，雷德近乎确信了，没想到这天比预期地来得更快。
我的『谎言』对她已经没有作用了吗。。。那也就只能放手了。
[莉尔特，你并没有坏掉，这才是正常的，真正的你哦。]
已经没有限制住道路的手段了，我至今为止设下的无数『指标（欺骗）』都将失去作用。
[你从一开始就和我一样，是个为了目的，什么都干得出来的人。]
相遇那天，遭遇了那种危及生命的事情，那份恐惧便成为了极为强力的枷锁，将这个人的性格改变了。
那个时候自大又强势的莉尔特.德尔克变成了个愿意虚心学习、彬彬有礼的优等生。。。大概在所有人眼中都是如此吧？
但是人们都忘记了。。。莉尔特在变成这样之前就已经是个十足的天才了这点。
恐怕被这印象影响得最深的人正是莉尔特本人，过去的自己会害死自己的，不改变自大的性格是不行的，要是自以为是地越级挑战只会重蹈覆辙。
最后，变成了个自主拔掉了獠牙，自愿降下了步伐的『乖宝宝』。
这就是莉尔特很『弱小』的理由。
从一年级的入学考试开始我就多少意识到了，那违和感来自于几道单纯的疑问，像是『为什么莉尔特没法拿下实技满分？』,『为什么要按部就班地将课堂上那些“基础知识”给再学一遍？』之类的。
毕竟，莉尔特可是学会了就连火属性精灵兽的红酱也模仿不来的，我的魔法哦？
说不定她一直都有着那份能耐，只是在不知不觉间将它们限制住了而已。
[莉尔特说自己利用了我，但那也是我一直强调过的。]
[嗯。。。。。。]
『策略是最重要的』
这句话不只有必须无时无刻思考，还有着必需把能利用的东西都用上的含义。
[如今的莉尔特终于能做到这点了，既然要做，就别怀疑自身的决定。]
少年用师傅的口吻说到，既然已经停不下来了，那就推动一把吧。
至少将自己能做到的，都尽可能完成，把能作为防身手段的武器都交给这个人。
[我知道了。。。对不起。]
[是为什么而道歉呢，莉尔特什么错也没有。]
[对除了说对不起以外什么也做不到这点。。。。。。]
[啊哈哈，真的不算什么，没事的。]
明明两人靠得这么近，沉默却依然会突然袭来。
无论是雷德还是莉尔特都心知肚明，自己还有还没说出口的话，而沉默感到难受的理由就在这里。
这和生日那天一样，同样的氛围，同样令人痛苦。
然后，有人打破了沉默。
[为什么不骂我。。。？]
[诶？]
雷德有些惊讶地看着莉尔特。
[为什么我做了那么乱来的事情，雷德却没有责怪我。。。？]
就算雷德一直强调着我没有做错，但我是知道的，正确还是错误，这点程度我还是能分辨的。
[让雷德担心了是我不好、是我错了。。。所以快抱怨啊，快责怪我啊！]
至少这样一来、我还觉得好过一点。。。！
[骂你？为什么要？]
『这次是雷德你的错哦！』
『我很担心你，你知道吗！』
『为什么、为什么又乱来了。。。这次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下次呢！』
『这不是没在反省吗！我很担心你们诶！』
[因为至今为止我一直都。。。！]
突然，眼前的少年抱住了自己，温暖的感觉就算透过衣服也能感受到，双手的力道充满安心感，抱得好紧好紧的。
[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什么呀、这是。。。。。。]
泪水差点就流出来了，少女咬着唇，忍不住也抱住了对方，投向那道温暖。
[这样的。。。太狡猾了。]
两人就这么相拥着，许久才慢慢松开。
[呐，我能问个问题吗？]
[怎么了？]
[莉尔特，你现在梦想是什么，你的期望是什么？]
梦想、期望吗。。。？
[一直都没有变，我要成为。。。。。。]
『成为让你能放心将背后交给我的，了不起的魔法使』
[咦。。。？]
说不出口，明明那就是自己的目标，但在这个时候却没法流利地说出口。
不知不觉，就连这个目标也改变了。
梦想，那是不是可以再更贪心一点呢？
[我想好好地继承家族的名字，为这个王国献出力量。]
因为我是公爵德尔克家的血脉，我是一名贵族，我深深地重视着这个国家。
[我想继续变得更强，不只是雷德教过我的魔法，而是我的全部，我要成为强大的魔法使。]
因为我和那四人一样，我不想输给任何人，我对魔法的热情比谁都来得强烈。
最后。
[我一定要，站在你身旁。]
沙沙---
[因为，我比任何人都要喜欢你。。。雷德。]
[。。。！]
那是如同黄金般的意志，她的眼神不存在迷茫，纯粹而强大。
少年藏不住嘴角的弧度，表情无比地温柔。
[是这样啊！]
真的长大了呢，莉尔特。
不过，『喜欢』吗。。。的确很令人憧憬呢。
[现在的莉尔特的话，一定能做到的。]
[嗯，一定会做的，一定会做给你看的！]
这是一场『课题』，是身为师傅的我，为她出的最后一道课题。
[还记得你向我提出的第一道请求吗？等到这次的事情结束后，我就把那个送给你。]
正当莉尔特还在回想着那所谓的请求是什么时，雷德的下一句话便让她愣住了。
[这就是来自我最后的课程，我已经再也没什么能教给你的了。]
[诶。。。？]
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为什么要用“最后”这个词。。。？
[既是最后的课程，也是庆祝毕业的礼物。]
[毕业、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在那之后，『我们就不再是师徒关系了』。]
呜！！！！
[那种事情我不要啊！]
[莉尔特听着，冷静地听我说！]
雷德按住了她的肩膀，将手轻轻放在那白皙的脸颊上。
[你很强大，在这之后你或许会继续在这和平的王国内变成像罗维特先生一样的大人物，也有可能追随着野心前往外面那可怕又残酷的世界，在魔法的历史上留下耀眼的痕迹。]
这肯定不是件简单的事，你会面对各种各样的人，经历各种各样的事，开心的，或是痛苦的。
[但是莉尔特的话，肯定能跨越过去，现在的你和以前不一样，已经不再是个『乖宝宝』了，仅仅是站在我身后已经满足不了你了。]
少女握紧的拳头正在颤抖，却始终没法逃避。
[为了满足你的野心，你无论如何都会主动踏出那一步，只是时机的不同罢了。]
她是我所选择的人，我将自己的知识和技术都交给了她，甚至连生命的碎片都曾寄托在她身上，而她也不曾让我失望。
[你所选择的道路会很幸苦，而在那条道路上，我不能和你一起走。]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我们一直都是这么走过来的，为什么雷德不愿意和我一起。。。。。。]
[因为你的未来是『幸福』的呀。]
[那雷德凭什么认为你不在了、我就能变得幸福啊！！？]
[。。。是呢，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是『不幸』啊。]
雷德露出了一副复杂的表情，那强颜欢笑的样子让莉尔特一时说不出话来，她也没能理解少年口中的幸福与不幸究竟是何物。
但这或许是第一次，认识了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看见那个少年流下了泪水。
[没法和你一起走，对不起。]
什么呀、这是。。。没有你的未来，到底怎么称得上幸福。。。？
[我知道了。。。雷德说的话总是对的。]
莉尔特勉强地让自己动起来，这时她突然一把抓住雷德的衣领。
[但是对的我就得听吗！]
[诶？]
[让你别乱来是对的，你听了吗？让你平时上课时安分点是对的，你听了吗？让你别到处骗女孩子是对的，你又听了吗！？]
莉尔特无视有些惊讶的雷德，大口地吸了一口气。
[我会向你证明，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我的世界里有雷德是我最幸运、最幸福的事！无论花多久的时间，我都会证明给你看的！！]
[莉尔特。。。。。。]
[所以、所以。。。雷德就在『终点』、乖乖地。。。等着我就好。]
再也忍耐不了，少女哽咽着挤出了这句话。
然后。
少女将雷德拉了过来。
[唔。。。！]
柔软的双唇相互接触，一股淡淡的香味渗入鼻腔，美丽的脸庞与自己处在零距离，按在肩膀上的双手无意间施加了力道，但马上又放松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在这段时间感被彻底扰乱的接触中，时间的流失发生在转眼之间，意识却像是经历了很长的一段旅途。
两人这才拉开了距离，发光的银丝没有些微牵挂。
“从一开始就是这回事、我对雷德的感情一直都是这回事呀。。。！！”
你肯定能读见我的心意吧，但是不能亲口说出来，还不能。。。。。。
『这、这、这是那个啦！对。。。』
[约定的证明！有意见吗、雷德！！]
[哦。。。噢，我不会忘记的，莉尔特。]
就在这一天，两人维持了8年之久的关系。
在这里迎来了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