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人类的开始
啪嚓--啪嚓
木柴被扔入那简易的柴火堆中，发出了“啪嚓”的声响。
那道声音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却给那安静的夜晚增添了一丝生气。
全身脏兮兮的男孩坐在火堆前，呆愣地注视着木柴燃烧，仿佛被这再正常不过的景色所吸引。
又或许只是因为除了火光以外，周围只剩下一片看不见的黑暗。
[。。。。。。]
能在黑暗的森林中点火的，只有绝对性强大的狩猎者而已。
而这显然不是男孩所拥有的特质。
一道冷风往这里吹来，身上穿着厚重破旧布料的男孩没有反应。
这时他的右侧传来了一股微弱的颤动，往那里看去，动静来自于坐在他身侧的一名年纪相近的女孩。
她抱着身体的力道上升了一些，可是看起来并不足以抵抗那渗透到骨子里的寒冷。
男孩没有犹豫，只是将自己身上的破旧围巾拿下，并将其围在女孩的颈项。
[夜晚是很冷的，多穿点吧。]
[嗯。。。谢谢你，雷。]
接受了男孩的好意，银白色头发的女孩抓紧了围巾，突然感觉温暖了许多。
女孩稍微挪动身体，慢慢依偎到男孩身上，灰发的男孩也没有排斥，任由女孩将头靠在自己的右肩上。
[雷。]
[怎么了，希尔维亚？]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过上更好一点的生活呢。。。？]
[更好的生活。。。那得取决于，对你来说更好的定义了。]
只要能吃上一餐饱的就行了吗？能够安心睡一觉就可以了吗？还是说哪一天不会遇上那些怪物就满足了？
其实，无论哪个都是正确答案。。。它们都符合了“比今天更好”的条件。
世界太过于混沌，这样的环境并不适合人类，作为食物链中位于相当下位的物种，艰难地生存似乎成为了一种生物本能。
为了应对危险，从而诞生出了能够逃离它们的武器，男孩认为人类的“智慧”就是为此而来。
但是，是否接受这样的命运又是另一回事了。
[不想再饿肚子、不想再心惊胆跳地活下去、不想再失去重要的人了。。。哪怕只有一天，能够迎来那样的日子就好了。]
[我只要能和雷在一起就好了。。。可以的话，也不想饿肚子。]
年龄只有10岁左右的男孩和女孩，他们都是因为世界的残酷而失去亲人，在陌生的“群体”中没有立足之地，弱小的两个毫无特别之处的个体。
虽然，那是在更早之前的事情就是了。
在各自觉醒了某种才能后的现在，他们已经有了可以独自使用一个火堆取暖的条件。
相互依靠、相互扶持，那是在某一刻开始就自然形成的，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存活手段。
（。。。不过严格来说，这是希尔维亚的火堆就是了。）
[希尔你很聪明，体力又好，还很强。其实已经可以加入那些大人了，不用理我也没关系。]
[死都不要。]
这类对话已经重复过无数遍，男孩总是都试探性地询问，而女孩的答案从来不变。
[每当有哪个大人死掉，其他人都不在乎。。。但和雷一起，要是死掉了，雷会为我哭吧。]
[确实会呢。那要是我死了的话，希尔会哭吗？]
[不会，到时我会自杀的。]
女孩闭上眼，微笑着回答到。
[不可以这样，只要还活在这个世界，就有可能过得更好。]
[那种事情不重要，反正我讨厌这个世界。除非，有雷在一起。]
[那样的话，这世上不就没人记得我了吗？]
[。。。那么，雷只要不死就好了。]
[真难啊。]
啪嚓--啪嚓--
男孩又朝着火堆扔了几块木柴。
只要不死就好。。。看着燃烧的火堆，女孩的要求就与让这火堆永远不熄灭一样困难。
思考着那样的问题，一道想法萌生了。
比起让这团招来危险的柴火堆永不熄灭，不如换个安全的地方生火要来得容易不是吗？
是啊。。。比起绝对不会死，这种胡来的要求。
[不如，我们来改变这个世界好了。]
[。。。诶？]
[我想让希尔维亚继续活着，所以来创造一个让你舍不得抛弃的世界好了！]
[雷，又在说些胡来的事情了。]
女孩向来搞不清楚这个男孩的思考回路。。。难道不是努力不死掉更简单吗？
可是男孩不这么想，像是突然悟出了一个道理，他的双眼顿时充满了光芒。
照亮黑暗的火堆，温暖的火堆。。。我们需要更多木柴，然后要找个好地点，让它安心地生起来。
[你知道吗，希尔维亚，我们人类是唯一懂得靠工具生火的生物哦。]
这份智慧是区别我们人类与动物不同的地方，胆怯、脆弱、不堪一击，但是懂得反抗。
同时我们也和那些怪物们不一样，因为无法靠自身做到，因此创造出了手段。
[我在这个世上，能够真正信赖的只有“2人”。]
女孩像是对答案感到好奇般微微地抬起头。
[第一个就是你，希尔维亚。。。因为你是能够说出想和我一起死这种傻话的笨蛋。]
[怎么突然骂人。。。我该难过吗？]
[不，这是赞美的话语！]
[听不出来呢。。。然后，第二个是谁？在我的印象中，雷是个孤僻，没朋友的。]
[。。。你才是怎么突然骂人？]
[我没有，这是赞美的话语，你信吗？]
不，绝对是在报复！
[第二个还没出现。]
[我就知道，雷根本就没朋友嘛。]
[只、只是还没出现而已。。。但我相信，一定会有的。]
男孩看向天空，那里是一片漆黑，没有光点、没有星空，是一片死寂的世界。
[云朵的更上方，连龙都无法抵达的高处，那里曾经有着一颗能照亮全世界的火球。。。希尔维亚，你相信这个故事吗？]
[不信。无论何时都是暗红色的天空，是世界的反射。]
战争和死亡从来没有中断，在离男孩和女孩所在的更遥远之处，那里是神族和魔物的战场。
而那些战火的死光，全都照映在了天空。
[所以那种东西，不会存在的。]
[是吗，但我可是相信着的。]
[？]
女孩并不理解。。。那种一听就知道仅是个童话的故事，为什么这个能做到极端理性思考的男孩会选择相信。
[因为我会做梦啊。]
[梦？]
[嗯，偶尔会有的，一道模糊的声音总会在梦中告诉我，一些既离谱又无法想象的内容。]
什么天空是蓝的，海洋充满生命，青色的草地平原。。。像这样的画面。
[所以我选择相信那道声音，它给了我继续存活的力量，我想要看看那样的世界！]
看着男孩的表情，女孩只是安静地注视着，她喜欢这个样子的他。
为了看似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发出挑战，女孩其实清楚，男孩是绝对做不到的。
不过，要是有了自己的帮助，那就另当别论。
[好哦，那么我会在那个和雷一样，真心相信童话存在的笨蛋出现之前，尽量帮助你的。]
嗯，就只是尽量而已。。。“用尽一切力量”，的意思。
[不过。。。真的有『可能』吗？]
要是朝向的，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未来，那就没有意义了。。。。。。
希尔维亚她，想要一个『根据』。
[先告诉我吧，雷。你的梦都说了什么？]
男孩的嘴角上扬了一些。
只不过是两个小孩之间的戏言，两位加起来连“1”都还不是的“人类种”，对世界的『预言』。
[那么你可要听好了，绝对会让希尔维亚吓一跳的！]
[好啊，因为比起我的，我更想看看雷的世界长什么样子呢。]
。。。。。。。。。。。。。。。
[真不敢相信。。。那个雷沃鲁德，还曾说过那样的话吗？]
[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银白色长发的女性坐在一块大小合适的石块上，述说着关于“最初”的回忆。
要是说人类的开始由10人所组成，那么促成这些人聚集的，正是以他们两人为中心开始的起点。
然后那个起点的契机，就是男孩的梦境与希望。
[这样啊。。。。。。]
红发少女默默点头，又增加了一颗火球的数量。
[不过，你竟然会记得10年前的事情呢。我一开始还以为，你会更加的。。。呃。]
少女克制住自己那有话直说的冲动，用了几秒钟寻找个更委婉的说法。
[更加冷酷无情。。。？]
[你想了这么久，就这？]
啊、看起来她并不满意。。。幸好我没说“毫无人性”。
少女瞄了对方一眼，确认她和那个男人不同，没有读心术后才松了口气。
[但你说的并没有错，我确实对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事情没有兴趣。]
包括人命也好、生死、存亡、未来、希望。。。希尔维亚对那些东西完全不在乎。
[只是，我记得雷的承诺罢了。]
“创造一个让你舍不得放弃掉的世界”
[。。。！]
他并没有忘记，从那天开始直至今日，他的初心都没有改变。
[所以，雷才是人类的首领。]
他的理想，由我来守护。
[而『人类』只不过是碰巧获利的副产物罢了。]
[。。。！？]
女性的声音有一刻变得毫无温度，洞察力原来就特别出众的伊芙甚至注意到了隐藏在“无感情”中的别的什么。
在意识到那一点的同时，少女一直维持的火球练习也全数消散。
[12个，我原来还打算让你增加到20个的。。。放弃了？]
[不是、不是那个问题。。。。。。]
注意到的时候已经被一股寒冷包裹。。。少女不小心看见了深渊的一角，将她的集中力全都摧毁了。
她握紧拳头，仔细回忆那一瞬间的感受。。。来自于那名女性的，那看不清样貌的感情是怎么回事？
[希尔维亚、你对人类的事情。。。真的毫无看法吗？]
[我刚才就是这么说的吧？]
树、石头、木，就像那种的一样。
[没什么特别的，不是吗？]
[不对、那你为什么会站在人类这边？为什么要为了人类而战，不是为了改变一切吗？]
希尔维亚只是冷静地注视着那张焦躁起来的少女，用有些无奈的口吻说到。
[不是。]
[。。。！？]
[我只为了雷一个人战斗，为了他而“尽量”罢了。]
[就算他的愿望是以世界为规模的吗。。。？]
[以世界为规模？]
女性摇了摇头。
[雷想要达成的世界，我压根儿就没想过能亲眼看见。]
[诶。。。？]
[你不知道也是理所当然，不过你好像搞错了什么。]
我把这些事情告诉你，不是为了让你来擅自解读我的想法。
[而是因为你说出了和雷一样的话，你会是他愿意“信任”的人，仅此而已。]
那个和他一样相信着童话的人出现了，那个他在寻找的人，就像他预言的一样出现了。
[伊露菲丽娅，我的想法与我的行动结果没有直接关系，就像此时此刻的我，会在这里给你进行指导一样。]
[。。。。。。]
[有问题吗？]
[没有。。。。。。]
她所说的话，说不定是正确的。
我们总会面对，不得不做些与心情相反的事情的时候。
就像在任务中成为诱饵的大叔，那些为了人类而死掉的战士们一样。
希尔维亚，她也只是在为了雷沃鲁德，完成她不喜欢的工作而已。。。。。。
那么，雷沃鲁德他又是为了什么而战的呢？他在梦境里到底看见了什么？
[为什么会相信，我们活着的这个世界是可以“逆转”的呢？]
『逆转』，换句话说可以攻略，并非是不可逆的结果。
没错，这个问题正是希尔维亚早在十年前就向他寻求的『根据』。
然后在过去了十年的岁月后，那个问题的答案就在这个时间点重叠了。
“因为人类是特别的。”
[特别。。。？]
啪嚓--啪嚓---！柴火堆的声音差点盖过了女孩的疑问。
[嗯！因为只有人类，才有机会杀死神明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