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思月的大眼睛微微眯起,闪烁着一丝寒芒。
不管鼬鼠帮要找的东西是什么,都不应该拉这么多条无辜的生命陪葬。而且看他们这架势,一日找不到那东西,就会继续有无辜的躺枪者出现。
而且,我也有义务找到可儿父母的死亡真相。
她将文件签好递还给王大力,礼貌一笑:“王大哥,麻烦你帮你打听一下这件事的详情,鼬鼠帮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很感兴趣。”
王大锤的心里有些微微诧异。裁决所只要专心对付异端就行了,关心治安上的事情干什么?就算抓到杀人凶手,教会那头也不会增加业绩,纯属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但他素来和少女关系不错,又刚从抄家里收到不少好处,拿人手短,识趣地没有多问:“其实,以你现在的身份,想获取各种情报非常简单。”
“嗯?此话怎讲?”
“呵,你忘了我们裁决所的基本日常工作嘛?只要你一个命令,什么报社记者主编都得乖乖过来。”
对哦!
柳思月突然被点醒了。
话说什么样的人消息最灵通?肯定是搞新闻的啊!他们天天追踪报道城内各种刑事案件,又到处都有线人,知道的可能比治安队的人还多。
当然,这些情报获取不易,对一般人他们可不会多说,但柳思月现在是什么身份啊?可以直接影响这群媒体人的生计饭碗,甚至还能把他们扔进地牢用爱感化,他们还敢不说吗?
柳思月的嘴角微微扬起:“还好王大哥你提醒了我。嗯,麻烦你先把那个『星耀每日邮报』的总编辑于书铭叫来,客气一些,就说我要和他谈谈星耀城的新时期文艺工作建设。”
“好嘞!对了,这是我看病的报销单据,一共23个金币的治疗费,可能有点儿……”
“太便宜了,这个世上居然还有如此良心的神医啊!”
“嘿,我可有努力砍价,咱总不能假借看病实则侵吞公款吧?说实话,裁决所的工作又辛苦又清贫,但谁叫我们是在为天父为人民服务呢?这点儿觉悟还是有的。”
“王大哥说得好啊。唉,要是人人都像我们一样正直就好了。……”
一番工作探讨后,王大力关门离开,那个于书铭也要等一段时间才会到。柳思月转动座椅,美眸望向窗外,陷入思索。
鼬鼠帮在寻找的似乎是个很不得了的东西啊……
目前似乎可以确定,那个东西就在星耀城的某处。只是鼬鼠帮的情报并不太准确,多次给出错误地点,才会误杀不少人。
盗贼可不是嗜杀之辈,赚钱才是主要目的,杀人只是顺道,通常是为了从肉体上清除那些可能给他们带来麻烦的目击证人。
白白惹上一堆人命却没找到想要的东西,估计那个鼬鼠杜平也很烦躁。
盗贼公会是一个很松散的大型组织,就跟山贼差不多,一堆大大小小发帮派聚在一起选出个类似于盟主的会长,但其实谁都不听谁的。
简单的说,盗贼会长远没有霍青山的那种绝对实权,他并无法号令各路盗贼,主要作用是调节各个盗贼帮派的利益划分,避免天天内斗。
但时常也有调节失败的时候,导致几个帮派为了各自利益大打出手,会长也只能干看着,顶多讲些『攘外必先安内』、『天下盗贼是一家』、『和气生财』之类的大道理。
也就是说,米可儿父母之死的直接幕后黑手,应该就是那个鼬鼠杜平。盗贼会长多半毫不知情,也不会关心这种小事。
如果不是鼬鼠杜平的命令,杜勋不会去往星耀城盗窃一个贫民家庭,米可儿的父母也就不会因此惨死。
其实,如果那一夜米可儿的父母没被惊醒,可能也就不会被杀,但当时谁又会想到这么多呢?家里进了窃贼,第一想法肯定是守护家产把人赶走吧?他们又怎能事先知道,窃贼竟然是如此凶恶的亡命徒?
只是可怜了米可儿……
都说除恶务尽,我既然能杀掉杜勋,是不是也该把这个鼬鼠杜平也干掉,替米可儿真正的报仇雪恨?
想法是好的,但操作起来不太现实。要知道,柳思月至今还是峡谷城的死刑犯,一进去就会被立刻逮捕。
峡谷城治安队也是懒政,不愿意跨国抓人惹麻烦,就算知道柳思月在星耀城也不会有什么行动。可如果后者主动送上门来,那又是另一说。
但柳思月依然很想把这个鼬鼠干掉,而且对后者一直在找的东西非常好奇。
正好,她平日里认识不少新闻媒体界的老朋友。这群人可是素来消息灵通,说不定能打探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大约半小时后,于书铭忐忑不安地站在办公桌前。
他今年39岁,在星耀城文化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可却一直摸不透眼前少女。这个少女长得美貌单纯,但心思却难以捉摸,喜怒不定,总能给他带去各种『惊喜』。
今天的少女似乎心情不错,笑容灿烂,如同和煦的春风:“呦,于总编来啦,快坐快坐,这是我刚沏好的浓茶。”
于书铭有些僵硬地入座,喝下一口茶,小心翼翼地开口:“昨日惊闻阁下荣升代理审判长之职,在下顿时喜不自胜,彻夜难眠,仓促之间竟忘了准备乔升贺礼,真是后悔万分,望阁下海涵。”
文化人说出的话就是不一样,反正柳思月听着是挺舒服的:“嘛,我只是为骆老师暂时管理裁决所罢了,贺礼就免了,直接送钱吧。”
于书铭面色一僵,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但很快又堆起笑容:“那是应该的,在下回去就包一份裁决所建设费送来。”
“再加一份牧师营养费。我们这群牧师为了星耀城日夜辛劳,也不图别的,但营养总要跟得上吧?”
“那是那是……”
“于总编啊,这种事情心意到了就好,咱们可是老朋友了,礼轻情意重嘛。对了,金币太沉,送通用金票吧。”
“那是那是……”
一番友好的日常寒暄后,柳思月终于切入正题:“于总编,听说你们这些媒体人耳目灵通,我正有一件事要向你打听。”
“阁下只管问,在下一定知无不言。”
“听说鼬鼠帮又在我们城里犯了个大案,我感觉很心痛啊,死的可都是天父的虔诚子民啊!对于这个鼬鼠帮,你知道多少?”
一听到只是打探这个消息,于书铭顿时松了口气:“鼬鼠帮就是盗贼公会里的一个小帮派,头领叫做杜平,绰号鼬鼠,手下有30来个帮众,6个若头……不对,现在是5个,那个杜勋半年前已经死了。”
说到这里,于书铭特意深深看了少女一眼,看来他知道的情报确实不少。
柳思月却恍若未见,依然淡定从容地把玩着一个精致的水晶烟灰缸:“杜平?和那个死掉的杜勋是亲戚关系嘛?”
“那倒不是。盗贼通常没什么文化,一般都用头领的外号做帮派名字,他们也会改为头领的姓氏,算是一种效忠表示吧。”
“听起来像认干爹一样……前天的子爵案又是哪个若头干的?”
“从现在的情报看,应该是杜森带着两个舍弟做的,只是他们早就跑回了峡谷城,不好抓捕。”
若头就是盗贼帮派里的小头目,直接听从帮派首领命令。盗贼帮派的组织结构非常简单,头领管着几个若头,若头再各管着几个舍弟。杜勋生前就是鼬鼠帮的若头之一。
基本情报有了,柳思月的目光渐渐犀利:“于总编,你可知鼬鼠帮屡次来犯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只是为了钱和珠宝,没理由连平民家也不放过吧?”
听到这个问题,于书铭顿时敏感地意识到了什么。身为一个媒体人,他对柳思月的那些故事倒也非常清楚。
送钱是惯例,以前骆沙河在的时候也是这样。但如果是机密情报,却不好轻易透露,因为这可是媒体人吃饭的本钱啊。
然而,少女的清丽声音飘入他的耳中:“你不用想太多,我就是单纯好奇罢了,也绝不会告诉任何人。我们可是老朋友,老朋友就该敞开心扉不是?不过也要注意分寸,不该问的就别问,伤了朋友和气就不妙了。”
于书铭也突然发现,少女手里的水晶烟灰缸似乎有些违和,又有些眼熟。
违和是因为对方并不吸烟,没理由桌上摆个烟灰缸。
眼熟是因为他好像见过这个精致考究的烟灰缸,在某人家里。
等等,这……这不就是钱富贵家里的那个吗!
于书铭猛然想起,钱富贵昨天被裁决所的人下狱抄家,至今生死不明。
他的额头处顿时渗出冷汗。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如今这只美貌少女可不仅仅会把他送审的样张圈红甩脸,还可以给他扣上异端的帽子扔进地牢中。
于书铭掏出怀里的手帕,擦了擦冷汗,一脸堆笑:“阁下如此抬举,在下当然言无不尽。其实我确实听过一些小道消息,但是也不确信。”
“说说看。”
“我听说,鼬鼠帮一直在找寻的是……是……”
于书铭突然一副贼眉鼠目,声音也压得很低,终于吐出了那两个字:
“……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