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着一兜子的棒棒糖,我跟着徐潇雪来到了她家开的药店。
回想起刚才徐潇雪一家手忙脚乱安慰我的样子,我不禁两脸发烫。
身体年龄变小了,心理年龄也变小了吗?
刚刚一时冲动把十多年一个人所受的委屈都发泄出来了,样子应该很不堪吧。
“真是的,我又不是小孩子。”把一颗棒棒糖塞到嘴里,我轻声嘟囔着。
棒棒糖是无罪的,既然都送我了,我肯定不能浪费。
“小枫坐这里等一下,我跟爷爷进去拿药。”把我留在塑料椅子上,他们两人在各个柜子之间忙碌起来。
季秋敏的病是长期的劣质生活状况加上暴力诱因引起的,比较适合用中药来医治。
中药的话,配置起来比较麻烦也耗时间。
无聊之余,我用舌头玩起了嘴里的棒棒糖。
过了一小会,徐潇雪取完了需要的药,小心的包在一个纸包里。
“拿一下药。”一个中年男子向前台递过去一张药方。
咔。
嘴里的棒棒糖顿时爆开,棒棒糖的碎屑散到我整个嘴巴,还带着一些血腥味。
牛国司。
上一世直接导致妹妹死亡的卡车司机驾驶员,也是我要求夜眠天调查的对象。
亲眼见到了杀死妹妹的人,我有些控制不住我的情绪。
这张脸,我在报纸上、电视上撕碎了无数次,它早已经深深刻进了我的脑海中。
他来这里干什么?难道调查有了新进展吗?
我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手机,并没有看到夜眠天给我送来的邮件。
前台接过牛国司的药方,将它递给了徐潇雪的爷爷。
“潇雪,这份药方跟你那份一样,把你那份给他,我们再抓一次。”仔细的核对了一遍,徐潇雪的爷爷对徐潇雪说。
“好的爷爷。”
接过药,付了钱,牛国司没有停顿的快步往外走去,就好像有什么急事一样。
牛国司的家里…没有这样的患者吧,我感到有些奇怪。根据之前夜眠天给我的情报,今年已经40岁的牛国司是一个人生活的,好像也没有想要找一个伴的意思,是他自己得了这样的病么。
“走吧,小枫……哇你的嘴巴怎么了。”
徐潇雪重新取完了药,站在我的面前。
我摸了摸嘴角,手上沾上了一些血。
“吃糖咬破牙了。”我耷拉着一边嘴角回答道。
“真是的小心点啊……”徐潇雪哭笑不得的捏住我的脸,拿纸巾在我的嘴上抹着。
因为牛国司的关系,抓药多花了点时间,我们出来的时候,徐潇岚的车子已经在外面等了一会了。
“真慢啊潇雪。”徐潇岚撇了撇嘴。
“你也就今天勤快点。”徐潇雪不服气的反击道,“平常就知道找你的小女朋友。”
“我错了潇雪,我保证你们都是我的翅膀。”徐潇岚深情的回答道。
“不要去学这种白的要死的台词啊。”
在欢快的气氛中,车子朝着季秋敏家的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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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买保险。”
“等…等一下,我们是季秋敏的同学。”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妇女,染过却乱成一片的头发,已经爬上脸的皱纹,显示着她的年龄已经不小。
“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家的地址的。”
妇女皱了皱眉头,一语惊人。
场面陷入沉默。
“学校登记的时候,不是有地址吗?”徐潇雪愣了一会儿,试着回答道。
“这小兔崽子…” 妇女好像十分不高兴的样子,“不说这个,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见妇女不准备追问,徐潇雪连忙回答道:“季秋敏已经一周没去上学了,是生病了吗,我们带了些药来看看她”
说着,她还提了提手里的药包。
“不知道,她不在家。”
妇女有些不耐烦了,她的手已经放到了门把上。
“那她去哪儿了。”
“不知道,她没回来。”
徐潇雪瞪大了眼睛。
“您是说她一周没有回家了吗?”
“对啊,怎么了。”
“您…不担心么?”张了张嘴,徐潇雪困难的吐出几个字。
“她不回家有什么奇怪的,谁知道去哪儿卖了,你们要找她就去找她亲妈,城南福利院,别来我们家。
没有给我们回答的机会,妇女重重的关上了门。
哐。门撞在了门框上。
看着眼前黑的发亮的铁门,我感到头有些眩晕,像是被当头打了一棒。
“这服药方…价值多少钱。”我问徐潇雪,我能明显感觉到我的声音在发抖。
“300多元吧…一个月要吃好几次,也是一笔比较大的开销了。”徐潇雪也是晕乎乎的就回答了我,“我一直以为她家人能出钱给她买药,应该就不像以前那个状况了,但好像不是这样。”
没有家里人的支持,一个16岁的高中女生,怎么能担负起这样的开销。
“2018年10月3日,今天肚子还是很痛,没有办法去做兼职了……”
“2018年10月5日,今天痛晕过去了,那两个人总算是不打我了。没有兼职就没有钱买药了……”
“她不回家有什么奇怪的,谁知道去哪儿卖了……”
无袖的上衣,极具诱惑的短裙,还有那条长长的巷子。
是啊,哪里会有给16岁学生这么多钱的兼职,我苦笑,季秋敏喝下的,是一杯最毒的解药。
真的是很过分啊……
把自己的孩子逼到为了生存,放弃了尊严的地步。
就因为她是女孩子,就活该得不到疼爱吗。
“我们去城南看看。”
徐家兄妹对视了一眼。
“好。”
车子重新起步,车里却再没有刚才那样欢快的气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