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8年,本杰明·富兰克林开始着手电的研究,证明了电是可利用的能源,并提出红玉是极具前途的待开发能源。
1831年,迈克尔·法拉第制造了世界第一台发电机。
1884年,托马斯·爱迪生制造了世界第一台以红玉为能源供应的发电机,由此,第二次工业革命拉开序幕。
1886年,特斯拉制造了世界上第一台大功率交流发电机。
1888年,名为“电流之战”的能源革命在二人间展开,最终以交流电取得胜利而告终。
而今年,则是公元1894年。
自从红玉石发电机问世这十年来,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种只要小小一块石头便能引发巨大能量的机械成为了叩开未来之门的钥匙,从此,各种各样巨大的、细微的、精巧的、不可思议的机械占据了生产与生活的主流,从民用的供电到战场上的大型仿生装甲,自冰冷的钢铁与飞驰的电流中诞生了无穷无尽的可能。
但由于其构造的精密度、制造成本之高昂与能量转换的难以控制,红玉发电机并未能普及至千家万户,只有国家机构或大型工厂才被允许制造装配了这种能源的机械,所以平日所见的供暖、炼铁、火车汽车仍是以煤和油为主要燃料。而从上个世纪的工业革命延续至今的环境恶化问题也因此而持续升温,雾气笼罩的城市与暗无天日的雨季仍是大多机关工业发达的国家所共有的面貌。
而在这世界上,陆地面积更大,而海洋面积偏小,淡水资源丰富,并无分块的陆地,散落在地表之上的数百个国家间均有陆路连接。而其中冬之国、瓷之国与雾之国为鼎立的三大国,而现在的我,正位于雾之国的首都境内。
————这是我一个月来从书中所了解到的。
从清醒过来的那天起,我用了一周时间才彻底接受了自己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个与过去我所了解的历史似是而非的世界中。随后用了三周时间拼命获取我所能得到的一切信息。终于对这个世界有了个笼统的认识。
毫不夸张的说,我正处在一个对知识极度狂热的时代,从孩童到国家首脑无不对学术研究推崇备至,而对机关制造与能源研究有所建树的人则会被尊为圣贤。在这里,知识就是一切,它能赢得财富、权利、声望、爱情,甚至更长的寿命以及匪夷所思的力量。
我来到了这样的一个世界,以……女性的身份。
而那天救下我的男人,他始终不肯说明之前害我的人是谁,只是推说那人触犯了某些禁忌而被追杀,我只是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了错误的地点,被他当做了金蝉脱壳的替死鬼罢了。
先不论交换身体这种事有多天方夜谭,从他向我询问的问题中可以得知,这个名为伊恩·斯托克的人并不知晓我原本的身份,他会救我只是因为“在那具奄奄一息的躯体上并没有它曾经主人的气息”这种模棱两可的理由,而我因为暂时还信不过任何人,所以干脆撒了个谎,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连自己姓甚名谁家住何方都忘得一干二净。
是个好用的借口呢,但他显然不信。
而我的身体则因为受伤太过严重,脏器和骨骼都被严重破坏,不得不进行了数次手术才挽回了一条小命。
手术是斯托克说的,我自己的判断则是,相比手术,改造才更合适。
虽然察觉不到什么不适,但脊背上还多出的那几个嵌在体内的奇怪金属接口还是让我不寒而栗。
而对于原本就是将死之人的我来说,无论怎样的身躯都已经无所谓。
曾经病弱到不堪一击,跑动都是种奢侈的我,如今竟能自如的活动了,无论是跑还是跳都能轻松应付,这可是我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奇迹。
尽管变成了女孩子着实是出乎意料,至今都不知该用怎样的心情来面对。
我站在房间内的落地镜前,仔细观摩着自己。
这是奖励,还是惩罚。
镜中的女孩个子偏矮,十五六岁的年纪,身着朴素的黑色连身裙,夜一般柔顺、卷曲而蓬松的黑亮的长发洒落于肩上,长长的整齐刘海遮住了整个额头,一直延伸到睫毛之前几乎盖住眼眸,这是艾达为我整理头发时自己提出的要求。
那始终围绕在我身边的、让我显得阴郁孤僻氛围的成因或许是曾经的体弱多病,还有早知自己活不过三十年的多愁善感,虽起源于此,但它早已依附在了灵魂之上,是组成我人格的一部分,即使现在获得了“健康”的身躯,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消除的。我讨厌喧闹,也不太喜欢和陌生人交流,这看上去像是把自己完全封闭的发型能给我增添几分安全感。
但艾达说遮住漂亮的眼睛就太可惜了,虽然那无机质的声音我至今也弄不懂是事先设定好的对话还是真正的人工智能。
这样算是漂亮吗?
对自己的命运妥协前,我曾在死亡威胁、恐慌、无奈与自我憎恶中度过了整个青春期,无暇像其他少年一般体会情窦初开的美好,或许正是因此,我对异性之美的理解出现了一些障碍。
睫毛很长,黑而莹润的瞳仁干净澄澈,眼角略微下垂,外面框着一副黑边的眼镜,导致眼睛看上去与实际大小有些差异,但无伤大雅。
嗯……这样就能算是漂亮吧。
细腻的肌肤,柔嫩的脸蛋与嘴唇,匀称的四肢,还有胸部。
胸部,既然作为女性的象征,在一般的认知中自然是越大越好的,那么如我现在这般低下头都会遮住八成视野的胸部,肯定也该算是“漂亮”了吧。
对,是很漂亮的。
我对自己现在的外貌给出了评价。
既然如此,用“可爱”或是“美”之类的词来形容现在的自己,不为过吧。
没错,应该不过分了。
自我催眠似的重复了一遍。
这么说来,这具身躯原本的主人放弃了如此曼妙的躯体,却选择了一个将死之人的身躯,并非是他对我的侵犯,倒不如说是我对不起他。
尽管如此,要我唐突间就接受女性的身份仍难以做到。日思夜想,对此至今仍不知该如何自处。
人能够应对的事终究是那些可能发生的,一个人可以轻松地对自己面对失业或破产时将会如何处理侃侃而谈,也可以毫不避讳地谈起自己亲人离去时会如何自处,但会有人能毫不犹豫地说出自己某日变成了一只蚂蚁时该怎么应付吗?
因为那是不可能发生的,连设身处地去想象的办法都没有,若真发生了最多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人可能会对潜在的危机进行脑内预演以便它真的到来时好及时处理,可没人会真正仔细考虑那些完全不可能发生的状况出现时该如何如何。
我现在即是这种情况,没办法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复,因为……
我还需要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