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穿上这个。”
今日到了爱迪生小姐的宅邸后,上述是她的第一句话。
由于对方上次的请求带来了几只鸽子,我提着鸽笼到了这儿,原本是出于对爱迪生感到寂寞的同情,然而对方看都没看一眼,只是把笼子放到了一边,而对我这样说到。
“来吧,穿上吧,要我多付钱也可以。”
她此刻的动作配上那极度不自然的神情,令我不禁怀疑起对方的目的。
如果只是一般的衣服我或许会以为那是卖给我的礼物,不犹豫而且高兴得很,但显然,她手中提着的正是我曾经说过的、附带吊带袜喀秋莎的cosplay用女仆制服。
“不穿。”
直截了当地回绝,因为在要求被提出的瞬间我就是这么想的,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别这么绝情嘛,这可是我重要的参考资料,再者说,妮蒂娅是来做什么工作的?”
“……”
触碰到了敏感线。
说的没错,自己应聘的的确是“女仆”的工作,但一开始我就没想过会真的穿上这种衣不蔽体的服装。
咳、嗯,其实只是稍微有不妙的预感罢了,我以为这是靠劳动和汗水换取金钱的工作,而不是摆姿势供人欣赏的另一层含义。
啊,说衣不蔽体或许有些刻薄,但实际也所差无二,极限迷你裙和半露酥胸的设计,毫不意外是为了满足某些人群兴趣而特化的款式。
但我决定先问出她这样做的缘由。
“参考资料……?”
我注意到了对方言语中所用的一个不寻常词。
“没错,参考资料,我有说过自己在写官能小说吧。”
爱迪生小姐站起身踮着脚尖,以不逊芭蕾演员的标准姿势转了一圈。
面部随着视线在正前方暂留一百八十度,随即以更快的速度扭过,追上了身子,不仅显得身段婀娜美妙,更是以这种方法让视觉骗过了脑子,因此绝不会晕。
长发飞舞,迷离的咖啡色发丝刹那之间将阳光折射成斑斓的色块。
“那么我就摊牌了,妮蒂娅之所以不愿意为我穿上它,是否是因为金钱的原因。”
她停下动作,单脚置于另一腿后,欠身,而右手在空中划了个圈,仿佛拿着礼帽似的,继而将空气帽子扣在胸口,向我伸出了另一只手。
谢幕的绅士礼。
“不是,绝不是那样的。”
“那我这么说,妮蒂娅肯穿这套衣服的话,我就以日工资的十倍付钱如何?”
“也不行。”
我不觉得自己的矜持与残余的男性自尊能被钞票收买,现阶段绝做不来出卖色相的工作。
“比想象的更难打动呢,既然如此,二十倍可以吗?”
默默摇了摇头。
“别想这件事了,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
“三十倍?”
还是不可以,再度摇了摇头。
“好吧,既然如此,我就给你日工资的一百倍。”
一百倍!
一百倍……
听到这震撼的数字内心不由得颤了一下,陷入了短暂一秒的错乱。
能不能得到这笔钱先不说,如果有那么大一笔自由支配的现金,可以买到些什么?
很久以前就看中的发卡和包,或是连续三个月的高档零食不间断供应,又或是新衣服和奇幻小说合集。
啊~~不由得开始动心了,只要忍耐片刻就能毫不费力得到巨额钱财,这财富来的也太容易,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而且是超大份的巨无霸馅饼。
这样的诱惑下谁能忍得住,可我这边仍存在着巨大的障碍;我清楚自己有要坚守的底线,无论如何也不能踏出那一步,否则就再也回不来了,会不断堕落至无法自拔。
我有自信,妮蒂娅·斯托克,绝不是那样轻浮的女人。
“一百五十倍。”
“我做。”
立即喊出口,毫不犹豫地,生怕对方改变主意。
刚一出口,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即在心头缓缓蔓延。
对自己冲动的懊悔,软弱的无奈,更令我难以接受的则是甚至还有钞票到手后的欢欣。
脆弱的堡垒在金钱洪流下轰然倒塌。
可恶的有钱人!
我想这么喊出来,但仔细一想伊恩似乎也同样有着不见底的财力,甚至受他恩惠的我早在不知不觉间就已经成为金钱的俘虏。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吗,从一开始就输掉了,自己不过是抱残守缺,自以为是罢了,早点明白就早点妥协,坦率一点不是对谁都有好处。
我在心底如是安慰着自己,实际也只是“安慰”而已,我很清楚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只是希望给刚刚的失态和令我失望的表现一个台阶下。
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在爱迪生那阴谋得逞的目光下毕恭毕敬地双手接过那轻薄到难以置信的制服。
这真的是衣服吗,拿在手中几乎没有重量,不仅是布料很少的缘故,仔细一瞧更是因为使用了大量薄如蝉翼的纱,设计者创造它的目的并不是能穿,而是更难以言喻的目的,未露出任何羞于见人的部位,却反而有种半遮半掩的保守派性感,不直接给予视觉刺激,而是通过激活想象力来达到引诱目的。
要是用来给男性看的,以我曾身为男性的品格看可以给九十分的高评价,但如今不是作为看,而是被看的那一方我则不知该怎样判断爱迪生的品味,是糟糕还是绝妙。
所以,这穿起来到底会是多么不堪的模样我心里已经多少有点觉悟。
且一说到品味,我就不得不疑惑起她的品味来,女性比男性更能接受和欣赏同性别的可爱与美好,但那一般更倾向于更华丽正式的打扮,眼下这让我说不出话的服装又是怎么回事。
“好了好了,别想太多,快点去换吧。”
爱迪生小姐似乎看不下去我的磨蹭,推着我的背到了床边。
“说到底相互的裸′体都看过了,还有什么可害羞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
没错。
正如她所言,我们二人之间不是都已经坦诚相待过了,世上还能有什么比全′裸更羞耻的模样。
出生时的姿态皆已映入眼帘,如今会反而因穿上衣服苦恼吗。
想到此处心理负担便轻了许多,我望了望手中的那团叠的整整齐齐的布料,闭起眼稍微想象了一下。
不对,是我错了。
比那更羞耻的姿态,的确是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