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再三,我还是对罗丹同学说出了真相,包括自己对伊恩的恋慕;虽没明确地提及,但言辞间透露的讯息已经很明显了。
我又不是伊恩那样迟钝的木头,罗丹同学对我表现出的异常关心怎么可能察觉不到,背后的含义也一清二楚,原本想靠拉开距离来解决这个问题,但下午该死的来了那个,加上之前所受的刺激,情绪难以自抑地有些暴躁了。
并非字面意义上的“暴躁”,而是指对待事情更没耐心,将原本的计划打破——这样的意思。
虽然是更激进的做法但也没错,一直不明不白地将这件事拖下去谁知今后会变成怎样,心里想着另一个人却对罗丹同学模棱两可的不表态——人们通常把这种女性叫做碧池。
于是就这样,在罗丹同学的居所二人陷入了难以言喻的尴尬中。
好吧……
至少现在只是尴尬,不会在可预见的未来演变为席卷一切的大灾难。
他的失落在我意料之中,但他也没想象中的大受打击,看来只是年轻人青涩随意的恋情,不似预料中的根深蒂固。
这对我来说也是好事。
“也、也就是说,妮蒂娅同学对伊恩先生有…呃姆……恋爱意义上的好感……?”
“不、不是那样——不对,也不能说不是,总之……”
扭过头双手扶着眼镜。
别说的那么露骨啊,我又没法否定,这不是把我逼上只能承认的道路了吗。
默默点了点头。
“但还没确认关系不是吗?”
“是那样没错……”
“而且,伊恩先生似乎和其他女孩子开始交往了。”
“……”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眉头微皱,细微的变化被对面的罗丹所捕捉。
于是,他决定打断这个不合时宜的话题。
“要喝点什么吗,天气这么热,又在外面逛了大半天。”
“嗯…”
罗丹起身去准备饮品,我则坐在床上打量这间卧室的变化。
最直观的感受是,储物柜的顶端、房间的角落和桌面都被各式各样的石材堆满,偶尔也有整块的青铜,看样子就知分量十足,边角甚至把桌面压出弧度,有的已见雏形,有的还是一块璞玉,墙壁的木架则挂上了各式各样的雕刻工具,斧、凿、锤、铲十余件。
看来真的听了我的建议,没把这项兴趣丢掉就是万幸,否则看他整天无所事事的样子就像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似的。
该夸奖他吗?
现在的心没有腾出空间思考闲事的余裕。
“请用吧。”
他回来了,将茶杯放在床前的小桌上。
我捧起杯子稍微抿了一口,就算晚间雾之都也只刮温热的风,甚至比白日更难以忍受,舌苔已像含了口沙子摩擦着上颚了,自己的确有补充水分的必要。
喝下肚后,泪腺大概又有生产眼泪的原料了,于是眼眶开始发胀。
弯下腰垂着头,刘海遮住面孔。
要是伊恩也会这样关心我的话……
马上将这种想法清出脑海,那家伙现在搞不好正和艾温小姐温存呢……
一想到这儿酸涩的感触便一点一点没过心头。
“现在一定坐立不安吧,妮蒂娅。”
罗丹同学说着不合时宜的话,我没应声。
“不安的源头则是‘不清楚伊恩先生和那个女生到底是怎样的关系’。”
“不…”
吸着鼻子应声。
“不是的,艾温小姐已经承认了,他们——”
说不出来。
“但那只是她的一面之辞。”
罗丹坐正了身子。
“你心底并不相信伊恩先生是那种人,在我看来…虽然只见过几面,但他怎么看都不像轻浮的类型。”
“我说的有错吗?”
“……”
“所以,在真正的大哭一场前,先去找伊恩先生确认吧。”
他的右手放在我的肩上。
“我会和妮蒂娅同学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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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温随着伊恩回到他的宅邸,进门后一句话支开了女佣艾达,客厅内便只剩下两人而已了。
伊恩坐在沙发上,艾温则在一旁靠着他的肩膀。
“这是怎么回事?”
伊恩如是问到。
之所以这么说,那是因为现在的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听自己的使唤,而是照着艾温所想的行动。
“你刚刚喝了加入曼荼罗花粉与颠茄汁的茶。”
艾温如是答到。
“除了麻痹与致幻作用外,更重要的是使人易于被催眠,你知道的吧,弗洛伊德卿大为推崇、却被你嗤之以鼻的技术。”
她恶作剧般地点着伊恩的鼻子。
“正因为我很了解你,所以才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控,因此就选择了稍微有点恶劣的手段。”
艾温瞄着伊恩的双眸,二人视线迷离地相交。
“毕竟人家可是新时代的恶役女主角,绝不计较手段、命中注定要颠覆一切的死亡甜心~”
“那么男主角呢?”
“世界。”
艾温如是答到。
“世界即是我的舞伴,只有他才有资格与我共同享用无数纬度的终点、时间与空间尽头最后的晚宴。”
“……”
“真自大。”
伊恩似乎词穷了,没料到眼前人竟有这样的野心,迟疑许久后只能用这三字表达心中所想。
“‘自大’这个词只有出现结果后,才能被用在他人身上。”
艾温恶作剧般地笑着反驳。
“只有夸下海口最终却自食其果之人才叫自大,而我的未来早已注定,你明知这一点的,弗拉梅尔。”
“你真的——”
伊恩刚要开口,喉咙中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只因艾温小姐的一个眼神。
“别再多话,否则就无法好好欣赏接下来的精彩演出咯。”
艾温将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自己也甜蜜地蜷在伊恩怀中。
“你就安静地坐在这里等着看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