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生会办公室外的走廊里,凌月虹忽然说道:
“组成一个小组来调查前天是谁袭击了你怎么样?”
明明是语法通顺的句子,因为太过突然而理解起来颇费力气。还不容言志泽质疑,甚至连最基本的“啊?”声都来不及发出,
“那么,你去找能够帮忙的人吧。”
站定思索五秒后,言志泽终于搞清楚了凌月虹想要表达的意思。不过接下来便是铺天盖地袭向大脑的违和感。
言志泽从来不觉得凌月虹是会热心到了主动帮助自己的那种性格,要求去找帮手加入这种事情更像是在做梦。印象当中的凌月虹,应该是非常讨厌和别人一起行动的人才对。
(是被那个会长影响了吗?还是说,被启发了?)
搞不明白。但是如果通过这个能让凌月虹变得社会化一些,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知道了。”
他干脆地回答。
第二天松弛剂造成的身上肌肉的不适已经完全消失,言志泽理所应当地回到了教室上课。早上进教室的时候,还被众多同班男女生当做新闻人物来接待。言志泽乘机描述了一下袭击者的特征,可是没人对此有什么头绪。
另外,关于加入了学生会的事情,为了防止背后的流言蜚语,言志泽并没有张扬,那个写着“学生会”的袖章,也被安静地放在裤包里。
白云苍进教室时,并没有像以前那样找茬发飙了。相反,言志泽在她的脸上还看见了一丝疲累。实际上这种状况自从言志泽上次在校长室偷看到她与校长吵架后便开始了,而且还在慢慢加重。失去了白云苍胡闹的这个教室,不知为何显得有些过于平静与安稳了。
违和感。
各种东西在视线所及的表面之下慢慢地改变着。人,还有事物。
在这违和感之下,言志泽总感觉潜伏着一只巨大的怪物。他衷心希望那个怪物永远不要浮出水面,就这样永远潜伏下去就好。
平常至极的上午课程。
中午的时候,他首先叫住了坐在不远处正准备独自离开的伊米莉亚。
“嗯啊?”
发出疑问的声音,伊米莉亚走到言志泽面前。因为言志泽是坐着的而伊米莉亚是站着的这一客观事实,言志泽不自觉的把视线停留到她的胸部位置。
出乎意料地没有感到吃惊。反而联想到了另外一个刚刚认识不久的人——学生会长伊芙琳……的胸部。
一个形容词足矣。
很大。
“那……那个?”
伊米莉亚察觉到言志泽的视线,红着脸不知所措。
“对……对不起!”
空气里的氧含量像是降低了百分之五十。言志泽的脸颊不断散发着不必要的热量。
“嗯……啊……就是那个啊……我们到屋顶上去说话吧。”
教室里留下的少许人有些已经注意到了举动奇怪的两人,误会率正在飞速上升中。
伊米莉亚支支吾吾的同意了。
一路上两人不发一言地走着,心脏在胸腔里不安分地搏动,动作也变得不自然。
(这告白一样的气氛是怎么回事啊!!!)
明明只是想邀请伊米莉亚加入凌月虹的“调查袭击者”的小组,没想到事情正在向脱离控制的地方展开着。想说点什么来脱出这个窘境的言志泽又没有那份勇气。
到了房顶,幸运的空无一人。
午风将伊米莉亚的淡色的格子百褶裙左右拂动着,风力稍大的时候,臀部的曲线甚至都清晰可见。
——还不仅仅是短百褶裙,伊米莉亚柔顺的秀发也在风中优雅的跳起小舞步,言志泽一瞬间闪现出“干脆就这样给她告白算了”这样的想法。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言志泽觉得要是这样做了的话一定会被凌月虹杀掉。——为什么呢。
“伊米莉亚?”
“呃!?嗯啊!?”
故作镇定的招呼与惊慌失措的回复。
“那个……其实……我只是有一件事情要问你……”
“咕。”
吞口水的声音。
“就是那个……你能不能和我们一起……”
“我愿意!”
(——诶!?)
脸红得快要爆炸掉说出这句话的伊米莉亚,害羞地挡住自己的脸。
但是好像马上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我们!?”
“呀……那个……所以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我们……也就是说……3……3P!?呜啊啊……那个……那个的话……有点太……太刺激了……”
已经完全脱离控制了。现在伊米莉亚的脑袋里一定上演着了不得的妄想。
“你误会了……”
“那么难道说……4人——”
“只是邀请你加入‘找出前天袭击我的人’的小组而已。”
言志泽感觉自己在不知不觉之间,伤害了面前少女的心——?
伊米莉亚反应过来之后,松了一口长长的气。
“原……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言志泽要对我告白……”
(那么刚才居然说‘我愿意’了!?)
来源不明的悔恨交加。
解开误会以后,谈话也变得轻松许多。
伊米莉亚对于言志泽被袭击的事显得相当关心。据她所说他在言志泽还昏迷在医务室的时候还拉着哥哥加尼特一起去探望过。但对于这个事件也她只是停留在“关心”的程度,并没有什么有用的情报。
“不过要是要调查的话就带上我和哥哥一起吧!对于推理哥哥可是很在行的哦!”
于是就这样收纳了两名成员。
下一个目标理所应当的是言志泽的好友哈登。
在食堂轻松地找到了他。言志泽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后讲起这件事。
“凌月虹忽然说要组成一个小组调查袭击我的人……真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哈登一愣,准备送入嘴里的勺子悬停在空中,“凌月虹?”,随即又恢复正常,将饭吞进嘴里大嚼。
“对啊。不过我想能让她跟其他人接触也蛮好的……就同意了。”
“是吗。”
当言志泽问道“你也要加入吗”的时候,他考虑了一会,同意了。
这样就召集到三个成员了。
当天下午课程结束之后,言志泽来到凌月虹指定集合的地方(当然也通知了其他三人),走近时,发现凌月虹已经正坐在街凳上仰望着黄昏微红的天空。
他打了一声招呼,凌月虹闻声慢慢转过头。
——黄昏的绯光无论倾洒在什么东西身上,都会格外的美丽吧。
凌月虹乌黑的长发变成了微微的绯色,仔细观察她的脸,右眼眼罩上原来画着的那个血红骷髅头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左眼深邃的瞳孔里也反射着琉璃似的光。
这个时候的凌月虹,让人有了一点——哪怕是极其微小的一点——想接近的感觉。
“哟。”
言志泽的身体自动动起来给她打了招呼,但后者跟平常一样,毫无反应。但平时冷漠如冰的表情仿佛融化了几丝。
言志泽忽然觉得十分安心。
过了一会,哈登、伊米莉亚与加尼特也陆续来到了。
凌月虹、哈登与伊米莉亚和加尼特之前并没有见过面,于是言志泽有条不紊地一一介绍着。
哈登每次看到凌月虹时依然会显得有些窘迫。相反,伊米莉亚和加尼特也许是因为从来没有接触过凌月虹的缘故,不仅没有疏远,还主动与她搭话。
加尼特的说话语气依然十分奇特。
“吾之名为加尼特·斯托克,这位是我的妹妹兼妻子伊米莉亚·斯托克噗——”
不出意料地被伊米莉亚上勾拳强制封嘴了。
“不要理他小凌……我是伊米莉亚,请多关照~”
“请多关照。”
平淡至极的答应,但至少没有恶意。
“哈登同学也请多关照~”
“嗯。请多关照。”
哈登也平常地回答了。加尼特仔细看了看哈登之后,忽然发现了同道中人般说道:
“那个耳机!是ANXIOUS牌的HP-303吧?”
“哦啊!没想到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个!”
哈登似乎也十分惊喜。于是两人马上开始分享关于音乐的见解。
所有人都十分放得开,在活跃的气氛之中聊着感兴趣的话题。而这小组成立的初衷仿佛被暂时遗忘了。
(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言志泽看着时不时跟其他人零星聊几句的凌月虹,觉得介绍他们认识果然是正确的。
忽然凌月虹像是想起了什么,
“伊米莉亚,你的姓是‘斯托克’吗?”
“嗯,就是加菲尔德·斯托克的那个斯托克哦。”
凌月虹点了点头,意思是“我知道了”。
伊米莉亚嗖嗖地跑到言志泽面前,小声问道:
“小凌说话一直都是那么简洁的吗?”
“对。”
“你们是开学认识的吗?”
“对。”
“她在我们的隔壁班?”
“对。”
“你们在交往?”
“对……才怪啊!”
伊米莉亚“你上当了”地开心大笑着。
清脆如铃铛的笑声。
“喂!宿敌!趁吾不注意的时候你竟敢把吾的妻子——”
加尼特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怒吼着。
——一记漂亮的膝踢。
言志泽发现凌月虹正在一旁注视着自己。
不发一言。
但是那眼神好像十分快乐。
还有——羡慕。
(他们也是你的朋友啊,从今以后。)
言志泽在心里默默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