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聊到天色快暗下来的时候，有人终于想起了最初的目的。
“说起来，吾们不是要去调查是谁袭击了言志泽吗？”
加尼特说道。
“那么，就开始吧。”
凌月虹像是一直等待着这句话般，
“线索，首先从言志泽遇袭的地方开始找起。”
“呜啊！侦探一样好厉害~”
伊米莉亚的兴趣似乎很容易被调动。
“这样也不错。”
哈登说。
就这样五人来到言志泽遇袭的地方。
视线没有白天那么广阔清晰，但排排灌木丛、颗颗高矮不一的树木依然路标般清晰可见。
“就是这里。”
言志泽指着一旁的一排灌木丛，
“那个人……袭击者就是一直潜伏在这里的。”
顺着所指的方向望去，茂密的灌木中有明显被挤压过的痕迹。枝条在中间某一个位置向左右两边歪着，空出了中间一小片空隙。
“描述一下那个人的样子。”
凌月虹在靠近那里仔细观察了周遭之后，抛出一个祈使句。
言志泽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那个人应该比我高。按照我的力气完全比不过他这一点来推测，他的力气应该比我大很多。”
他望向一旁的哈登，
“如果要比喻的话，那人的体格应该类似于哈登吧。”
的确，哈登的体型，一眼就给人“魁梧”的感觉。
“跟我相似吗？”
“说不定比你还要壮一些。”
印象当中的袭击者有着不凡的身手。
“哦哦，真想和那个人面对面对决一次呢。”
哈登干劲满满地捏了捏拳头。
言志泽不禁幻想起两人战斗的场面。那一定是惊人的世纪之战吧。
“哈哈哈宿敌，没想到在被我打败之前，你已经被其他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呀哈哈哈哈。”
加尼特在一旁狂妄地笑着。
“那个称呼很蠢的……拜托你改掉吧……”
不知何时成为加尼特“宿敌”的言志泽再次吐槽。
不管吊儿郎当的三个男生，凌月虹与伊米莉亚一直在灌木丛的周围搜寻着线索。过了一会，伊米莉亚好像发现了什么。
“过来看这个！”
五个人立即聚集到伊米莉亚那里。伊米莉亚一脸认真地蹲在灌木丛的内部，正用手机的荧光照着地上的一片位置。
言志泽这才意识到天已经黑了。
伊米莉亚用手机照着的是泥土中的一片凹痕。
“这是——？”
“是脚印。”
凌月虹干脆地断定了。
“原来如此！用脚印的话就可以——”
“不行，那是校鞋的脚印。”
又干脆地否定了线索的价值。意识到这点的五人不由得发出了丧气的声音。
“啊啊，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吾深表遗憾。”“校鞋吗……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呢。”
伊米莉亚有些沮丧地蹲在地上，手机的微光将她脸上的几颗晶莹的汗珠，以及沾上了泥土而变得脏兮兮的手突显得格外醒目。
觉得她有些可怜的言志泽刚想上去安慰几句，却被出乎意料的人抢先了。
“没关系，这次已经足够了。”
凌月虹对她这样小声说道。伊米莉亚的表情随即由不甘心转变成了笑容。
（诶——）
相当的意外。
“那么，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明天还是在今天的地方见面吧。”
已经完全到了晚上，天空上几颗零散的星星早已现出闪着光的形体。
夜蝉鸣叫。不远处教学楼窗户里的灯光陆续黯淡。
各自道别之后。
“哈~吾玩得真是尽兴~”
“白痴哥哥！你是来玩的吗！”
伊米莉亚和加尼特吐着兄妹槽离开了。
“结果还是一无所获啊。”
言志泽虽然这么说，但从语气里感觉不到失落。更像是一天的课程结束后，一边伸着懒腰一边说出的那句“今天就这样结束了啊”。
“那么言志泽，我们也回去了吧。”
哈登说。
“嗯。走吧。”
言志泽答应之后正想转身向寝室的方向走去，却发现旁边的凌月虹好像没有要走的意思。
凌月虹看到言志泽一脸想说什么的样子，不等他说话率先开口了。
“我还有一点事要办。”
“是吗。那么我先走了。”
“本来，女生寝室和男生寝室就是走不同的路回去吧。”
“……”
意识到自己忘记了这一点的言志泽不禁脸红。
在回寝室的路上。
“言志泽，你觉得凌月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哈登颇为认真地问道。
虽然觉得这个问题有些突兀，但言志泽还是认真地回答了。
“我觉得她是一个普通人。”
对。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只是一个外表有些冷漠但心中依然存在着温热心脏的普通人而已。
“是这样吗。”
哈登不由得笑出声来。
“说这样的话的人果真是言志泽啊。”
那是没有恶意的笑声。友善的笑声。
（——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吧。）
这个简单的想法，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言志泽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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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杉军高地底一百米深处。
这里本来是结晶岩石的世界。然而在大约十年前，互相挤压的花岗岩中间却被人工挖出了一个相当庞大规则的长方体洞穴。再加上用以支撑上方岩壁的合金加固墙与柱子，一座威严的地底建筑就这样被建立起来，了然在目。
几乎没有一点尘埃的光滑内墙全部被漆成白色包裹着这座地底建筑。同时这里被分成了数个隔间，其中一个隔间中，数百台身上标有代码的巨型计算机发出有节奏的嘀嘀声不断工作着，穿梭其间的还有数十个衣着整洁的研究人员。而其中另一个隔间中，则是布满了安纳斯塔西亚工业区最尖端产业都罕见的智能工业机械。
通体乳白的管状电梯从上方合金墙的间隙中浮现出来，慢慢地下降到可以落脚的地板上。在透明的舱口中，可以看到一位女性俨然的身姿。
那是白云苍。她面无表情，丝毫没有对眼前这雄壮的景象显出一丁点的感慨。
她从电梯上走下时，周围的人员都暂时停止工作，向她敬礼。
站定环视周围，没有发现她想寻找的人影。
“那个想让自己的学生来保卫自己学校的老不死呢？不在这里吗？”
“如果是说校长的话，他正在03保密隔间视察。”
一个研究员回答。
在这个本质上与红衫军高没有联系的地下建筑里称呼校长为“校长”似乎是有点违和，但校长本人却坚持让其他人这么做。其实校长的职位等级早已超过了“校长”数十倍，但军人就是有着某种旁人难以理解的热切且固执的感情。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白云苍也一样。
她一边走着，一边询问着周围的研究者，
“项目的工作进度呢？”
“目前设计已经完成，进入了纠错阶段。”
“地震监测情况如何？”
“一切正常，至少未来三个月内不会有任何有威胁的地震发生。”
“红海力场的稳定状况怎么样？”
“非常稳定，粒子密度平均值在低尺度上也几乎没有改变，作用力也很稳定。”
问完这些后，白云苍就像失去了兴趣般闭口不言，在穿过了几个隔间之后，进入一条长长的走廊。
走廊的尽头是一扇具有防核武器标准的三层密封门。白云苍将自己的手指按在一旁的DNA识别仪上，随即，密封门传来气体被释放的声音，一层一层打开了。
一个内部空无一物的房间出现在门后。
——这里是，储藏室。
因为需要放在这里储存的东西还根本就没有制造出来，所以这里理所当然的空无一物。
但是，这里烟雾缭绕。
根源是因为，那个平时不苟言笑的校长，正闭着眼睛，倚着墙壁抽着一支并不是很贵的烟。他像去往了仙境一般，吸进尼古丁，吐出阵阵烟雾。
“这里是禁烟区，死老头。”
超过二十岁的年龄差距并没有缓和白云苍的语气。
校长慢慢睁开眼睛，将头转向门口。认出来者之后，又转回头去。
“白云苍老师……”
长长的一声叹息，
“烟真是好东西啊……”
校长此时并不像一位从军三十年的军人，而是像一个市井酒馆里随处可见的糟老头。
“真该把你这副样子照下来寄给高层。”
“这样你就可以把我挤下去？让你来改变世界？”
“哼。那样也好。”
白云苍说，
“那么，叫我来这里要说的事，可以告诉我了吧。”
校长依依不舍地吸进最后一口烟，吐出，将烟头扔在地上，随意地用脚踩灭。
“……那孩子的事，你已经听说了吧。”
“我班上的那个学生吗？我和其他人一致认为他只是因为程序故障才会偶然得到那种DNA权限。”
“世界上没有‘偶然’这个说法，白云苍老师。所谓的偶然，其实质都是因果律的必然。”
校长一边在房间中漫步，一边仰望着天花板这样说道。
“老娘最讨厌的就是哲学家。”
白云苍在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校长从口袋里抽出一支新的香烟，点燃，
“白云苍老师，你知道Dr.C这个人吗？”
“……Dr.C？”
白云苍第一次听到以前从未耳闻的奇怪名字，发出疑问的声音。
“这个人过去就是在这里工作的，‘Exodus’项目的前主管。比七年前调来这里的我还早，比五年前调来的你还早，比这里的所有人还早。”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那是当然。他的事情是被政府纳入最高机密保存的。我在这里所谈的内容，全是凭借他过去留在这里的私人资料总结得到的。”
“这又如何？一个离职的前主管而已。”
白云苍不屑地说。
“不过，你可以读一读他的私人信件。喏，全在07隔间的86号保险柜里来着。你知道吗？和他友情最深的是两个互为夫妻的研究员朋友，信件的三分之二都是寄给这两人的。而且其中一个的姓是……言。顺带一提，那两人的地址是——
科菲尔矿山。”
“科菲尔矿山？就是那个受袭毁灭的地底粒子加速器——”
白云苍的惊讶溢于言表，而校长依然如此平静的喷吐着烟雾。
“正是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