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余人的护城军带着火把将阿福客栈所在的街道照的亮如白昼,周围闻声而起看欲看热闹的人,看到如此阵仗后,皆是将房屋的门窗紧闭,恐受其害
卫贤兵远远便看到了那坐于板凳之上的凌悦,因两具尸体此刻被平放在地上,卫贤兵此刻并未看到
“那杀我儿的暗网之人,便在这里?”
卫贤兵转头看向此刻身躯微颤的王虎,王虎看着那坐于板凳之上的凌悦,缩了缩脖子,这个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的丫头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一言不合便杀人,和那根本不似孩童的语气,以及那自己所不明白的暗网魑魅,凌悦此刻在王虎眼中,就似是一个全身笼罩在迷雾之中的恶鬼,那身十岁孩童皮囊,只是这恶鬼用来行走人间的工具,暗暗咽了口唾沫,王虎伸出手臂,用微微颤抖的手指指了指那坐于板凳之上的凌悦
“杀卫少的,便是…便是此人”
“王虎!你他妈在戏弄我吗!”
卫贤兵目光阴冷的看着王虎,开什么玩笑,那只是个十岁左右的丫头,竟能杀的了逸窑?逸窑虽然平日不学无术,但是在军中已是磨练了多年,因其寻猎的爱好,身体也是十分的强壮,即便是在这护城军中,也算得中上的水平,看那丫头,如此瘦弱,如何杀的了身强体壮的逸窑!
王虎苦笑,他知卫贤兵所想,这事说起来确实是有些匪夷所思,可是事实如此,又能如何,王虎直接俯首跪于卫贤兵身前,砰砰砰的磕了几个头
“城主大人,王虎如何敢戏弄于城主!大人,我知你心中所想,可杀卫少之人,的的确确是此人!若是王虎所言有半句虚假,王虎愿割喉赔罪!”
卫贤兵看着伏于地上的王虎,看其神色,当真是不似作假,当下也不去管那王虎,挥了挥手,带着百余名军士向那坐于板凳之上的凌悦行去
凌悦坐于板凳之上,看着那一长串由远及近的火光,缓缓的站起身来,夏日的夜里有些凉,凌悦已在这板凳之上坐了有一个时辰了,脸颊与**在外的手臂被吹的有些冷,轻轻跺了跺脚,用手揉了揉脸颊,凌悦抬头看向夜空,在曾经的世界里,他的父亲是个不合格的父亲,脾气差,酗酒,有时候酒喝多了,还会对凌悦拳打脚踢,尽管如此,但他却一点都不恨自己的父亲,凌悦很小很小的时候,母亲便去世了,一个失去了妻子的男人,所要承受的孤独与压力,凌悦小时候不懂,长大后却是懂了一些,尽管作为一个父亲,他是不合格的,但尽管如此,那个凌悦称作父亲的男人,至少教会了凌悦,何以为人
尽管有些不合时宜,但凌悦,此刻却是有些想家了,有些思念那脾气差,爱喝酒的老爹了
“我离开以后,老爹怕是会更加爱喝酒,更加孤独吧”
凌悦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轻声呢喃
“逸窑!逸窑!我的儿啊!!!!”
卫贤兵走近后,看到了那具躺在地面上的尸体,当下一声痛苦的哀嚎,随后便脱离了众人,跑向了尸体,一把将卫逸窑抱起,失声哀嚎
“大人小心!!!”
那伏于地上的王虎突然吼道,实在是之前凌悦那说杀就杀的行事风格让他有些神经过敏
卫贤兵充耳不闻,仍是紧紧抱着卫逸窑的尸体
凌悦并未出手,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卫贤兵,片刻之后,卫贤兵缓缓抬起头,双目赤红的看着凌悦大声质问
“为何要杀我儿!!!”
他多希望那王虎是在戏弄自己,他多希望这看起来只有十岁上下的丫头是在恶作剧!可手中那冰冷的冰冷的尸体却在提醒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凌悦看着眼前双鬓有些微白的中年男人,缓缓开口
“为何杀他?你可知你儿平日里都做了些什么事?”
“我儿做何事,与你又有什么关系!你为何杀他!!!!!”
凌悦冷笑一声,虽知这卫城主此时丧子心痛,可一码归一码,这卫城主说到底,和凌悦终究是敌而非友,凌悦杀其子,两人之间注定无解,凌悦看着卫贤兵,眼中尽是嘲弄之色
“我暗网魑魅杀人,何须理由,杀了便杀了,我何须与你解释”
卫贤兵闻言,额上青筋根根爆起
“暗网!!又如何!你杀我儿,莫非以为当真能从此处活着出去!我要让你以命抵命!!”
凌悦缓步走到卫贤兵身前,眼中的嘲弄之色更重,看着卫贤兵那赤红的双目,凌悦笑问道
“卫城主,你说这人命可有高低贵贱之分”
卫贤兵双目阴沉,他不知眼前这十岁左右模样但言行举止全然不似孩童的女孩为何会问此问题,尽管心中对这女孩满是杀意,但卫贤兵心中却仍对凌悦的暗网身份有所顾虑,他对暗网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对暗网之人所拥有先斩后奏的职能也是知道的,但这又如何,先斩后奏,也要看持刀之人与被斩之人,他卫贤兵身居襄凌之主,嫡子于离安掌十城漕运,岂是说斩就斩!想至此处,卫贤兵心中倒也并不是急着要立马将凌悦斩于此处了,自己这边有百人军士,局势已是定局,自己倒要看看这怪异的女孩有何要说,又是何身份
卫贤兵叫来几名军士,将卫逸窑的尸首抬走,随后缓缓起身看着凌悦,眼中满是冷意
“人命自然有高低贵贱之分,手中掌权便是贵,无权便是贱,不然何来贱民一说!”
凌悦闻言冷笑一声,虽然在这个时代,如此的观念在每个人心中根深蒂固,但凌悦却对此嗤之以鼻,所谓的权,不过是手中的杀人剑而已,而这把杀人剑,人人可握!打个最简单的比方,身居高位之人,与一个最卑微的乞丐共处一室,而这乞丐手中,却握着一把可以夺人性命的短刀,那么那手握短刀的乞丐,是不是可称之为手握权,生杀之权!
凌悦缓缓从背后抽出那柄弯刀,放于眼前看了看,随后又放下,看着卫贤兵说道
“那卫城主所谓的贵人可是能随便决定那些所谓贱民的生死?”
卫贤兵看着凌悦的动作,冷哼一声
“是又如何!”
凌悦轻笑一声,随后用一种无比理所应当的眼神看着卫贤兵
“那我杀你儿子,何错之有,于我来说,也只是理所应当而已,你儿子于我来说,与卫城主你所说的贱民,又有何异!”
“哈哈哈哈哈”
卫贤兵被凌悦气笑了,贱民?他卫贤兵的儿子是贱民?若他卫贤兵的儿子是贱民,那其余人算什么?鸡犬?
卫贤兵脸色狰狞的从牙缝中挤出
“你当真是不知道死字何写!”
凌悦面无表情,却也是说了同样之语
“你,当真是不知道死字何写!”
凌悦说完,视线越过张贤兵,望向后方的军士之中,果不其然,只看到了王虎一人,而其他几人,却是毫无踪迹,凌悦心中了然,继续说道
“卫城主,你莫非以为我说那五名军士死一人,你卫家死百人,是在与你玩闹?”
卫贤兵闻言眼中杀意顿生!
“我卫家死百人?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让我卫家死百人!来人!将王虎斩了!”
话音刚落,身后军士中便有人抽出佩刀,随后便是王虎的求饶之声
“城主大人饶命!!城主大人饶命啊!!!城主大……”
王虎的求饶之语只到一半,头颅却是已被那拔刀之人斩下,脖颈喷出的鲜血将地面染红一片,卫贤兵冷笑着看着凌悦,伸出了五根手指
“五人,皆死!五百人!我卫家上下共六百余人,你且杀于我看!!!”
凌悦看着那王虎的头颅被斩下,心中哀叹一声,终究还是全死了,但此时却不是该多愁善感之时!想要全身而退,就必须让这卫贤兵将那块令牌送与暗网,如此一来,凌悦才有筹码!
“啪啪啪啪啪”
凌悦笑着拍了拍手
“卫城主当真是心狠手辣,自己城中的军士,说杀便杀”
凌悦顿了顿
“卫城主,你可知我身份?”
卫贤兵依然冷笑
“知又如何,不知,又如何!”
凌悦保持着拍手的姿势,脸上的表情却是无比森冷
“我若是死于此处,你卫家满门,包括你那在离安的儿子,都要给我陪葬!”
卫贤兵眉头皱起,他并不相信凌悦所言,但看凌悦的模样,却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当下心中却是有了些犹豫
“你究竟是何人!!”
“我是何人,你如何有资格知晓,区区一个城主,也配知晓我为何人?”
卫贤兵压下心头杀意,从与凌悦说话开始,凌悦的话语中,便一直透露着以上对下的姿态,卫贤兵此刻虽恨不得直接将凌悦斩杀当场,但莫名其妙的,心中却是有了顾虑,倘若,这古怪丫头所言皆为真,那么自己卫家便会受到灭顶之灾,且还会连累那身处离安的嫡子,卫贤兵突然想起了之前王虎交给自己的那块令牌,心中有了打算,明日便去那暗网据点打听这令牌的底细,若是自己可以承受,这古怪丫头,必死无疑,若是承受不住……那便再说!打定主意,卫贤兵对凌悦说道
“不管你身份为何!在这襄凌杀我卫贤兵的儿子,你,必死无疑!来人!将此人押进牢狱!我明日再做决断!”
凌悦闻言,便明白,这卫贤兵定是怀疑与顾及自己的身份了,此事,皆向着凌悦所想的方向发展,当下也并未打算反抗,任由那听命上前的两名军士架住了自己的双臂
卫贤兵若真拿着那块令牌,去问那块令牌的底细,想必暗网之人无论如何,都会保住自己,凌悦如此想道,随后便被带着离开了街道
众人皆离,那放于板凳前的军士尸首,却是仍留在原处,并未被带走
高低 贵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