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野中的森林自四面八方的远处开始泛起了冰冷的白霜,咯吱咯吱的脆响宛如碰撞在一起的铃铛自远方的林中传来,还没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眼前的草木皆化作了一片雪白,停滞在半空的萤火虫变成了肉眼可见的晶莹冰粒,就连足边的大地也跟着如冻结的湖面一般泛起了一层湿冷的寒气。
寒霜随即开始侵蚀着劳伦斯的身体,雪白的冰花自他的足下逐渐攀上全身。
大腿、小腹、胸腔,依次以不容人反抗的快速冻结最后只留下了那一只相貌可憎的狼头,而体态壮硕的劳伦斯,在感受着这股使浑身逐渐失去知觉与温度刺痛的同时不停发出悲惨的大叫声,可就算这些如怪物嘶吼般的叫声如何刺耳,也完全无法逃出这片漆黑的掌握。
这只凶恶的狼人早已被彻骨的寒意冻得肢体僵硬,无论怎样强忍骨肉分离的痛楚控制身体用尽力气都无法逃离寒霜结实的束缚,最终感受着深深的绝望,劳伦斯也只好瞪大双眼惊恐地望着身边这片静止的冰霜世界。
而就在这时,一道漆黑、如同灰烬形成的雾气仿佛凭空出现一般环过他的身边来到了背后,一柄由寒冰铸造的利剑也紧跟着搭上了他被冻得发紫的肩头。
“这一切即为幻象,亦为现实…少女所言便是真相…那么就请你将自己的话当作虚无缥缈之物淡忘吧…”
说话的声音虚无空旷,宛如空气发出了声音一般回荡在劳伦斯快要冻僵的脑子中,劳伦斯无法违背这股几乎叫人断气的诡异力量,下意识以全身的力气点了点头,那由寒冰铸造的锐利剑刃才缓慢地自他的肩膀上挪开。
在这一刻,黑暗跟着白霜一同退去,时间也跟着向着相反的方向流逝,一切都如同那声音所言,只不过是一场噩梦。
劳伦斯拉扯着衣领的纽扣傻傻地站在林间的小路上,眼前由自己亲手所酿下的惨剧消失的一干二净。然而,衣领与制服却也一同完好无损地恢复到了变身前一刻的状态,一阵自足下荡起的寒意不禁跟着奔上了他的脊梁。
劳伦斯从未感觉森林中的鸟鸣与虫鸣如此嘈杂,而自己的头脑中却不断回顾着刚刚经历的每一个片段。
他如烂泥一样瘫软地跪倒在街道中央,汗水自额头连成线猛地洒落在膝前。他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捏住了喉咙一般,大口大口狼狈地呼吸着林中的空气,甚至都没有空隙察觉到来者的脚步。
“劳伦斯同学?…难道你也被狼群袭击了吗?…”
丽斯米娜与黑狗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了劳伦斯的面前,而此刻的丽斯米娜却看着自己一脸惊讶地提出了疑问,这名贵族少爷不禁抬起苍白的脸颊,如同见了鬼一般仰视着两人诧异的面孔随即便倒抽了一口气晕倒了过去。
“这家伙是怎么了…?难不成…被狼追到体力透支吗?…”
黑狗皱了皱眉,语气中不乏带着些厌恶的情绪,看着狼狈不堪、面目惨白的劳伦斯,他的脑中却闪过的都是拉米的身影,少年似乎早已隐约察觉到了他便是马赛事件真正的幕后黑手。然而,丽斯米娜却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了劳伦斯身旁,俯下身去以手指探查了一下劳伦斯的气息,随后还露出温柔的笑容点了点头。
“看来是这么回事,抱歉…虽然明天上午学院才会举行入学仪式,但是你若不妨就帮我将劳伦斯同学送去医务室吧?那里有多余的床铺与被单,我会和医师沟通让你稍微将就上一晚的。”
“将就?…”
黑狗的嘴角不经意微微地颤抖了起来,他很难想象入学后自己会得到什么样的住宿条件。但往日工作在马场的他,常常听一些在工作中受伤的同僚说医务室的床铺都是以柔软的羽毛床垫铺设的,然而这对黑狗来说,真能躺在上面美美地睡上一宿,大概就像在云端畅游般舒适吧。
“怎么?…你看起来不是很开心呢?…啊~我知道了~”
丽斯米娜先是看着黑狗僵硬的表情疑惑地眨了眨眼,随后便像是想到了坏点子一般从劳伦斯身前起身,带着一脸坏笑走到黑狗面前说道。
“那~我就悄悄带你回我的房间咯?~”
“不不不!!还是医务室好一些,好意我心领了!!”
“其实你想这么做不是吗?~但既然是本人拒绝,我就只好收回邀请咯~”
丽斯米娜装作头疼地摊开单只手掌刻意地叹了口气说道,黑狗则满脸通红地别过了头。
他清楚丽斯米娜只不过是在说玩笑话,但自己的视线总是停留在此刻丽斯米娜轻盈的金发上总会勾起内心的一些邪念,或者说丽斯米娜的话一半都说到了少年的心窝中。
黑狗等到心情略微平抚下来后用肩膀架起了昏迷不醒的劳伦斯,丽斯米娜在返回学院的路上迈步走在排头哼唱起了轻快的歌谣。清爽的夜风自身后的林中吹来,少年望着眼前如精灵般婀娜的少女,完全没办法借着夜晚的寒意冷却体内的热血。
——明天,究竟会发生什么…
结果距离第二天已经不足两刻钟的此时,黑狗稍稍扬起头望着天空中不断西沉的弯月在心中默默感叹道,他依旧没能为明日即将迎来的入学仪式做好任何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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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自医务室的小窗外照了进来,门外的走廊中已经听得到学生们的欢声笑语,黑狗微微睁开双眼的同时不经意看了看枕边,而头下松软的羽绒枕早已被口水阴湿。
呃……——
黑狗忍不住苦恼地发出叹息,随即坐起身将枕头翻了个面,当作这一切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黑狗昨晚将劳伦斯送到医务室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由于只是晕厥而身体并无大碍的关系,值班医师也信誓旦旦地对他与丽斯米娜承诺过能应付的过来。
之后,丽斯米娜便带着黑狗来到了隔壁的空房间休息,这里虽然堆满了瓶瓶罐罐的药物,气味也有些刺鼻,但摆放在房间角落的床铺正如黑狗听说的那样,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羽绒软床。安置工作做好后,丽斯米娜与黑狗便在走廊上道别了,黑狗回到房间一头扎在床上,无论是与狼**战时紧张而带来的疲惫,还是这些日里发生的大小事都呼唤着他的睡意,于是他只感觉眼皮一沉便睡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