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街道上摊贩们正席地铺开深棕色的摊布,市民们也开始三三两两地自家门中走出开始忙碌的一天。
今天要去巡视的依旧是丽莎所谓的重点‘灾区’——比兹区的街道状况。在与一队巡逻兵交接后,丽莎便与一直以来陪同在身边的卫兵们道别了,而正是因此黑狗则成为了丽莎本日工作中,唯一的一名助手。
少年望着少女眼中那份不容反驳的倔强,屈服地点了点头。虽然他并没有像对待蕾雅那般讨厌丽莎,可丽莎无疑是一个光是呆在身边,就会叫他头疼上一整天的‘大麻烦’…
换句话说…丽莎给黑狗的感觉更像是话语不通的东方人,或直白的可说是一名彻头彻尾的蠢蛋与莽夫…
于是,果不其然发生了以下的事情。
黑狗与丽莎一开始巡逻便来到了一处起了小纠纷的菜贩摊子前。
摊子前零碎的蔬菜散落了一地,牵着马车的车夫与老板正准备大打出手,而马儿则低下头专心享用着这顿来之不易的大餐。
“这是怎么了…?”
黑狗不解地对丽莎问道,而丽莎的嘴角却随即弯起了自信的笑容。
“哼,不过是些好解决的小问题。”
听到这句信誓旦旦的发言后,黑狗的心中不由便是一凉,而丽莎则快步上前来到了两人身边询问情况。
经过调查,车夫为了忙于赶路,马儿已经有两日没有进食。而今日进城还没来得及到达旅人旅馆,便在遇到第一家蔬菜摊时发生了这样的事。可是比兹区的老板认准对方为外地商人的身份时,也动了歪心思,借着这场骚乱哄抬价格,甚至比平时高出了三倍之多。
“那么我再确认一下好了,店家,这只马发狂,难道不怪你的菜太好吃了吗?”
咦!?——
店家的老汉仿佛一瞬间石化在了原地,睁大死鱼般的双眼望着丽莎自信满满的表情无言以对,黑狗则跟着在丽莎身后将手掌拍上了额头,看似一副——「原来如此,我居然没有想过」的痛苦表情。
“不过问题依我看并不在这里,而商人,你也说过自己除了住店的钱外身无分文,只有马车上的货物可以用来抵账…不过商人却不同意嘛…”
丽莎若有所思地摸索着下巴呢喃道,瞬间又像是想出了答案一般猛地抬起头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那么,能够还两方都满意的答案,这只牲口必须以死谢罪!!”
“哎!?为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见丽莎的长剑向马儿的头顶直挥而去,黑狗一边大叫着疑问的同时窜到马儿身前高抬双手夹住了剑刃。
“为啥?…你看,既然两边都没有满意的方法,那么直接将‘犯人’处决,理应是最快的解决途径啊?”
“不管怎么说太残忍了啊!!”
“那你有什么别的好办法吗!?”
丽莎不顾黑狗的反对继续向手中的利剑施加力道,如果少年不自她的剑刃前躲开,她便准备将少年连同马儿一同斩断。
“巡逻官大人!!刀下留马!!”
终于难以抵抗丽莎的压迫,商人先一步跪倒在了马车前向丽莎求情。
“我马死了还怎么做生意啊…就请您大发慈悲吧…!!”
“大人!!万万使不得啊!!”
紧跟在商人之后,菜贩也跟着跪到了丽莎面前,年过五十的老汉双眼闪动着泪光。
“就算您杀了这家伙的马,我也得不到半点的好处啊…哎,更别说让那边的少年陪上一条人命…我这摊子还没开起来,边上的道路就染上了血污的腥味,这一天的生意可就没法再做下去了…”
剑刃的力道弱了下来,黑狗也跟着松开了闭合的双手,丽莎一脸不悦地抽回了长剑,随后以锐利的视线瞪向商人与菜贩。
“既然愿意和解,就不要在这片街上闹事,下次可就没那么好运了,我会按照自己的做法行动。”
谢谢大人!——
两人磕头道谢,丽莎也气愤地迈开健步,拉着黑狗的衣领将他带离了现场。
“我做什么用你管啦!!?”
“难道就不能有更好的办法吗!?再多一些和气的解决方案,难道就不可行吗?!”
两人在黑狗每日祈祷的井边拌起了嘴,而此时也多亏刚刚日出的关系来到此处的居民少之又少,不过丽莎还是不服输地回来了一阵轻蔑的冷笑。
“你难道是在怀疑我的断案能力吗?”
黑狗停顿了片刻,却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而丽莎却没有如以往对他发火责难。
“我会叫你心服口服的~不如先趁着这段时间去吃个早餐吧!”
在离开前,黑狗依旧做了每日必行的祈祷,而在少年放下紧握在胸前的双拳再次睁开双眼的瞬间,丽莎便早就不耐烦地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迈着大步向着远方的小巷中跑了过去。
温暖的掌心似乎洋溢着少女的热情,丽莎对黑狗的转变,叫他本人不经意感到一丝疑惑。
从过去的老鼠躲猫,到现在猫带领着老鼠四处奔波。简直就像是一段叫人难以相信的故事,不过究竟是什么叫她改变了对自己的看法呢?…
奔跑中街道的景色快速在身边穿梭,上下起伏的红发没有了以往将人拒之于门外的距离感,黑狗不禁露出微笑,答案似乎也渐渐明朗在了他的心中。
曾在井下时,丽莎曾称呼自己为肮脏无理的北方人,而这一次在学院与她再次见面后,虽说话语还是与往日一般辛辣,但却有着完全意义上的不同。
丽莎成了丽斯米娜的好友,如果没有想错,两人相识相知的过程也一定在这段时间到马术大赛后的今天吧。
对战争的厌恶,对向无辜之人挥剑的悲伤与忏悔,这是黑狗了解丽莎稀少但却又是全部的往事。
战争结束了,胜者会挺起胸膛。败者的立场虽会改变,但不至于勉强自己活在战败的阴影中抬不起头。
对和平的渴望,或许只有亲临残酷之境者方能珍惜。而大概也正是这一点,叫丽莎与丽斯米娜有了共鸣,在短暂的时间中积累了深厚的羁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