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你…”
说不出的感动,自责,辛酸,这些情感都随着怦然加快的心跳声拧成了一团,黑狗用断剑切开捆绑米娜手与脚的麻绳后,她便更是再也难以掩饰自己的情绪,一头拥入了少年温暖的怀中。
“你没事就好…我还以为…是我害了你,永远都没办法和你说一声‘抱歉’…”
米娜内心坚固的城墙在瞬间坍塌,热泪顺着她带着幸福笑颜的脸颊滑落,贴上了少年全数被鲜血涂抹的胸膛。
而见自己叫主人挂心,黑狗也不胜荣幸地露出了坦率的笑容,将闲下来的一只手抚上了米娜金色的长发。
他想和主人报上一声‘我回来了’,可当下的他并没有那样的余裕,于是他重新向着马背上的首领瞪起了锐眼。
“你说,我的魔法没有形态……”
黑狗冷哼了一声,单臂拥着米娜颤抖的肩膀站起身来,将断剑的前端指向了首领,瞪起那双锐不可当的猫眼冷冷地回道。
“这点我当然知道,并且从入学罗斯堡的一刻就无比清楚。自己只是有着说不清来源的巨大魔力,却完全对魔导学科一窍不通的事实。”
说到此,少年的嘴角弯起了仿佛胜券在握的坏笑。
他与米娜握紧了彼此的手掌,一阵花白的气息突然自两人的足下渐渐蔓延向了四周,将小路两旁的树木裹上了一层如钻石粉尘般夺目的银装。
那便是冰霜的寒气,静谧的森林瞬间成为了冰雪的世界,一道道尖锐的冰莲在两人的足边绽放,银白色的枝头随着微风拂过散落下片片晶莹的飘雪。
“可是,如今我却并不认为这会有什么不好,或者说从过去很久以前,我就应该很熟悉这么做的道理。”
黑狗转过头将载满了信赖的目光投向米娜,米娜也跟着泛起从容的笑容对他点了点头,落下了感动的热泪。
“我们自立下契约起便共为一体,我是米娜的‘刃’,而米娜便是我的‘形’!这便是我宣誓要保护她的道理!!”
霜气缠绕于断剑的剑峰,寒冰形成透明的剑刃将它重新铸造,少年的回答没有半点的犹豫,坚定的目光之下回味着往昔的记忆——回忆着米娜的笑容与辛酸,回味着过去一度深陷迷茫的那个自己。
这些瞬间的点滴化做了契约者间深厚的信任,羁绊,乃至于可填满全身各处的强大力量。
“那就来试试看吧!!只不过是装模作样的小把戏,我就叫你输得心服口服!!”
首领气急败坏地向天大吼,双手架起锈迹斑斑的巨剑准备迎战。
他的心中虽然对少年的话感到不安,但据他所知——两人共享彼此的魔力且产生共鸣,这在当下魔法的技术上是完全说不通的谬论。
因此就算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首领也会更偏于相信对手只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罢了。
而就在首领重整架势的瞬间,黑狗松开了米娜温暖的手掌,在提起寒冰长剑奔出的刹那,对她回过头送去了一丝温婉的笑容叫她放心。
在银白色的飘雪中,少年的身影在少女面前飞驰,闪动着纯洁光芒的寒冰之剑面向丑恶的怪物。
米娜不禁愣在了原地,她已经将少年飒爽的英姿与自己故事中的精灵混为一谈。
那个深信着美妙童话的小姑娘,其天真烂漫的幻想并不只是虚幻的假象而已。
咻!——
少年的身影泛起飞霜的白光,他如操控着冰雪的精灵一般在划过的地面上留下一道道晶莹的冰面。
他单手持着的冰剑在身侧的虚空绽放着朵朵美丽的白莲,而轻轻抬起的左手前方极速飞梭的寒气,也正跟着他坚决的斗志,凭空凝结为五道尖锐的冰刺。
“去吧!冰枪术!!”
黑狗一声高呼,五道冰枪在没有进行咏唱的状态下纷纷得到命令,划出一道道银白的长尾,带着撕裂空气的响声向着首领的胸腔飞驰而去。
可笑!——
首领挥起手中的巨剑扫出一道黑色的圆弧,以绝对的力量将四只冰枪击碎成了粉末。
可正当他准备拉回巨剑挡下第五只冰枪的时候,藏在四只冰枪后的那道白光却弹上了他手中巨剑的刃面并折射而来,转瞬刺穿了他的肩膀。
首领提着巨剑向后踉跄了两步,他摸上自己的肩头,血水随即染红了手掌。
伴着隐隐带着麻痹感的疼痛,他终于理解少年所言并非是虚张声势那么简单。
他的魔力真的在接触到主人的瞬间,转而成为了可以真正伤人的招式。
喝啊!——
来势汹汹的黑狗当然没有放过首领短暂出现的破绽,在他以冰枪击伤对手的肩膀减少其操控巨剑的灵活度时,这场比试的胜负就已经决定好了。
他随即发出带有满腔热血的大吼,高高跳起高举手中的冰剑对准首领的头颅直挥而下。
“哼…”
然而,首领却早就像是等待着这一刻般冷哼了一声,老神在在地弯起尖锐的视线瞪向了跃起在半空的少年。
咕咚!——
一声震颤耳膜的低音在首领的体内炸响。
那是心跳发出的响声,不过随即发生变化的,却是那具已经足够健硕的身躯。
青筋与血管刹那间在首领的皮肤上暴起留下深邃的纹路,手臂跟着膨胀而起的肌肉加粗了足足两圈,而手掌中紧握,此时如同孩儿玩具般袖珍的巨剑只见得一道模糊的黑影,便已经以肉眼无法看到的速度刺穿了黑狗的胸膛。
“小黑!!!”
米娜忍不住在远处发出惊呼,但她圆睁的双眼再一次见到了叫她意想不到的一幕。
被刺穿了胸腔的小黑如刺在竹签上的肉块一样,渐渐滑落到了剑柄的上方,但他的身体却没有流出半点血水。
而首领的耳中传来的破碎脆响,却随着少年身体上的色泽缓缓淡去,变成了一块有着少年同样体型与外貌的冰雕!
“什、什么!!!”
首领对眼前的光景感到诧异而大声惊呼,就算对战斗而言黑狗的脑子十分灵光,但首领依旧不清楚少年是在什么时候准备了这一招杀手锏,而当肩上伤口隐隐传来一丝痛楚后,他才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原来,那第五只冰枪并非以自己的肩膀为目标。
原来少年巧妙利用了首领手中巨剑对视线的遮掩,以及冰枪所带来的光束对他视觉认知制造的混乱,之后交锋的一开始,首领面对的敌人无疑便是少年利用短暂空闲制造出的镜像替身,而那名少年则早已隐匿于能见度极低的寒气中伺机而动,寻找着首领露出真正破绽的时机。
即便只是一对一的决斗,首领依旧被黑狗所拟定的战术而冷汗直流,而就在他终于感悟到了少年细腻心思的此刻,一道寒冷的冰刺也跟在他的背后刺穿了胸腔。
浑浊的霜气在首领的胸腔中炸开,飞雪的呼啸声完全掩埋了他被恐惧支配的哀嚎声。
“我的魔法是虚实共存,单独相信一边是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黑狗松开了大半陷入冰块中的剑柄,望着眼前被牢牢困在冰雕中的首领深深地叹了口气,随着涌上全身的疲惫感不由力不从心地呢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