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与丽莎在二层的走廊道别后径自走入了自己的房间。
这里是宅邸二层露台后的大房间,房间里到处却因挤满了精美的毛绒玩具而显得有些拥挤,不过最为奇怪的就要数床旁靠在墙边的两只巨大玩具箱了吧。
那是以打磨光亮的皮革包裹制作的大木箱,其长度与床铺同长,宽度也足以容纳一个人躺在里面。如果不是刻意说明那是为了摆放等身人偶使用的,外人难免会将其联想到棺材吧。
“原来是这么回事呀…”
可可眼神有些落寞地回到床边,她静静地坐在床尾,拿起摆放在那里的布偶熊抱在了怀中——那便是她在用餐时呆在身边的玩偶,也是她最喜欢的玩偶。
可可低下头带着几分失落以喃喃自语的方式对玩具熊开了口,并在俯看着来到足边地毯上的皎白月光时回想起米娜讲的故事,以及塔卡尔的往事。
——从那之后,已经三年了呀…
思念一时间涌上了心头,点点浑浊的泪光也跟着渐渐模糊了可可的双眼。
她将玩偶放回双腿,双手平举在其头顶的半空,昏黄的烛火在瞬时间隐约照亮了手掌与玩偶间相连的细线,而下一个瞬间布偶利用以棉絮填充的双腿站了起来并转过身向可可低头行了一礼,就宛如被赋予了真正的生命一般生动。
——到头来,这份力量还是没办法弥补自己的过错…
可可将双手缓缓放在膝盖上,两颗晶莹的泪珠也跟着在脸颊闪过,而被赋予了虚假生命的玩偶熊却顺着她的睡衣爬上了她的肩头,在一旁抱住了可可的头。
可可在三年前获得了某种奇妙的力量,并在那之后常会带着铜币前往枯井祷告,当时的她并不知道这么做的理由,但总是隐约感觉只要日复一日地例行公事,就一定能找回自己迷失的东西。
然而,今夜她却在米娜的口中听到了这样一个关于‘铜币’的传说,虽然故事本身并没有错,但其中迷雾般隐隐透露出的线索却根本没办法当作参考,这不由使听完故事的可可感到无助且无望。
“谢谢你,托德…已经没关系了…”
可可以双手接下在肩上安慰自己的玩具熊直视着它,在坚强擦去脸上的泪痕后露出了开朗的笑容。
“看不清现实,是我这个做领主的无能…我应该早些接受这一切放开才是,再这样下去爸爸妈妈应该也会认为我很任性吧?”
可可抱着玩具熊起身走上了露台,轻柔的夜风吹拂着她的发丝,为她消散了心中的迷茫。
眼前,塔卡尔的街道灯火通明,领地之内的一切都被她打理得井然有序,每每看到这一切,就算它并非真实,可可依旧会感受到自己肩头的责任,身为子爵家的女儿她更要保护好父亲交给自己的领地,守护好生活在这里的‘家人们’。
“我现在能做的…”
想到此,少女的嘴角弯起了一丝笑意。
虽然她认为除了塔卡尔以外的人或物都并非自己想去主动与刻意亲近的对象,但在罗斯堡学院积累的点滴使她萌生了某种错误的渴望。
“就是把握住我还拥有的,把大家都变成自己重要的‘家人’…”
可可暗自下定了决心,她在回到床边大大地拥抱了两个玩具箱后才躺上床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妈妈,爸爸…这是可可第一次修补好的哦?
美梦中她回想起过去自己亲手用破布修补的玩偶熊‘托德’,以及双亲望着自己健康成长时的慈爱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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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希拉·伯纳迪尔」是帝国塔卡尔子爵特罗姆·伯纳迪尔与其夫人唯一的掌上明珠,子爵与暗骑士两家的当代家主可说是从小形影不离的好友,因此暗骑士「科提尔」也相当看重「特罗姆」子爵的忠诚与稳重,在先王面前将他提拔并在王宫担任处理地方调解公务的大书记官。
因此,特罗姆能返乡塔卡尔的机会也少了下来,他时刻都思念着自己远在家乡的夫人与女儿,不过他并不会因为个人的情感而厌恶帝国的建设。
“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啊…?”
年幼的可可常常与母亲离开宅邸前去市街,代替忙碌的子爵完成视察与监督的工作。
不过…正因如此,每当可可看到城中的孩子有父母陪伴的样子时都会无比羡慕,而可可每次从母亲那里得到的都只有‘就快了’这一句回答。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星光祭’成为了人们团聚的约定之日,家家户户在那一日里就算点亮了灯火也比不过天上繁星所降下的白光,节日便是因此得名。
每年的‘星光祭’可可都会坐在归来的子爵肩头,与父母两人一同穿过热闹的市街,来到城外草原中的蒲公英田中游玩。
“这是送给你的,可可。”
花田间,子爵在可可面前蹲下身,他将藏在背后的双手托出,此时却多出了一只毛绒的熊布偶。
“哇~好漂亮!可可最喜欢爸爸了~!”
年幼的少女激动地跳入了子爵的怀中,子爵也跟着这股惯性向后倒去,蒲公英在漫天间飞舞,可可抬起头看得到母亲如月光般静谧且安详的笑容。
那对她而言是每一年最为幸福并短暂的时光。
那只玩具熊被可可命名为‘托德’,成为了少女寄托对父亲思念与爱的玩伴。
一年年过去特罗姆带回的玩偶塞满了房间,而可可每一次都开心地收下了父亲的礼物,她从没有厌倦、倒不如说是变得更加乖巧,可可懂得体贴父亲的不易,理解了父亲常年的辛劳就算礼物开始变得没有新意也毫不在意。不过,子爵每一次回家,都能看到女儿的怀中抱着自己最初送的熊布偶,想必那是她最喜欢的玩具才是。
而正因为这样可可总是会在心底莫名燃起焦虑与不安,幼小的她认为或许是自己什么地方做的不够好,才会让父亲轻视了送给自己的礼物吧,所以在以后的星光祭中可可更是乖巧、谨慎地对待着一年一次的团圆。
然而,在一次星光祭时,可可却一反常态地哭了鼻子,闹起了别扭。
那是因为虽然她对‘托德’照顾有加,但时间长了布料总是会松懈下来出现破口的缘故。
“托德、托德它……”
可可哭着鼻子将托德举起在父母面前,玩具熊的肚子上破开了口子,棉絮也从中崩了出来。
看着女儿哭到红肿的双眼,母亲忍不住轻笑出声,她接过了‘托德’并以拿手的针线活将破口缝补了起来。
“你可要学着照顾托德哦?”
嗯……——
可可有些隐晦地避开了视线,一把从母亲手中夺过了‘托德’,这使得母亲有些意外,但很快却察觉到了女儿的心思。
“可可,有很好的保护‘托德’哦…”
可可将哭红的双眼投向一旁摆出伤脑筋表情的父亲。
“所以…这不是可可的错…来年的星光祭,您还会回到可可身边吧?…”
可可的声音中充斥着胆怯,她像是强忍着哭声,告诉自己在父亲面前表现出坚强的态度,然而特罗姆却对女儿的一番话傻了眼随后惹得哈哈大笑。
“哈哈哈…这算是哪门子的说法,我和妈妈与可可之间的‘线’可要比这玩偶坚韧的多哦!!”
线……?——
“啊…一种无论是剪刀还是大火都没办法摧毁,无论用上多大力量都没办法扯断的线。”
父亲的脸上挂着无比确信的笑容,可可也在听到这段不明不白的解释后肯定地点了点头,坚强地擦去了眼角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