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难道就是那个时候的…
黑狗回忆起在山贼巢穴时发现的端倪,由不得多加思考便对着位于战场前方苦苦挣扎的丽莎大喊道。
“线!可可是操控线束的魔法使!!!”
——原来如此。
丽莎在心中默默叫苦,她经受着凶猛的火力双臂已经开始有了麻痹感,但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办法能够全身而退,而就算是事前调查过可可的能力,自己那仅剩的一点魔力也为了拯救黑狗这个拖油瓶而耗尽了,所以如今根本没有办法在距离上胜过可可的能力。
丽莎咬紧了牙关,身侧被长线划过留下的伤口让她苦不堪言,可就算如此她也不会选择认输。
如今她所挥剑的理由已经不完全是守护自己的友人那么简单。
她有必要让可可明白自己所做的事多么愚蠢,更无法辱没自己对父亲的敬仰。
——父亲是出色的团长,同时也是世界上最优秀的父亲…
丽莎如此坚信不移,也隐约理解或许是对此拥有同样的想法才会造就现在的可可。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两者可以混为一谈,丽莎同样爱着自己的家人,但父亲对她而言更像是一张厚重的盾牌,一柄所向睥睨的利剑,总会出现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时候。
置于死地而后生,佣兵们的生存之道。虽然表面看上去和拼上性命豪赌无异,但对于苦命的人们而言这是他们的辛劳和坚强换来的报酬。
而随白银之刃出战的丽莎早已习惯了战斗的残酷,多次陷入险境时的她眼前都会威严站立着那名一脸胡渣,手持着巨盾,即便面临千军万马也不曾慌乱的男子——埃莫瑞克,她的父亲。
生死伤患是佣兵们的家常便饭,即便团长亦是如此。
埃莫瑞克为丽莎失去过一只眼睛,但他却从未教过女儿软弱地以为对他产生依赖,丽莎也如此坚强的一路走来成为了出色的战士。
除了身体上得到的成长与锻炼,她更是深知命运的无常,就算父亲会为了忙于生计有一天逝去,或许自己的双眼会被情感的火焰所蒙蔽,但终究不变的,是两人之间的思念与约定。
——无论是我,还是父亲会在这个战乱的时代谁先死去都不奇怪…而我不会忘记为了报答他的思念与恩情好好活下去…
丽莎再次将所有的力气汇聚在手腕之上,她用力捏握着剑柄不想使之脱手,她望着可可的笑面看到的却是憔悴的与痛苦,她同样担忧着可可,但也不能就此心软。丽莎心中清楚自己并非米娜那样能言善辩,只不过是一名剑士,一个粗人的自己,只希望通过手中的剑将父亲教会自己的坚强传达给可可。
这也已经是她能为可可做的全部了。
可可!!!——
丽莎发出如雄狮般的嘶吼叫道,在发现她动作有所减缓的刹那,见有机可乘的可可随即间不容发地将手臂挥过胸前。
丽莎在望见可可动作的同时瞪大了双眼,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去呼唤少女的名字,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情愿失手错过那透明的夺命丝线,然而仿佛刚线抽动着一般的破风声已经近在咫尺。
鲜血在阴沉的天地间高高渐起,温热的体温仿佛将被雨水冲刷带来的冰冷抹去。
丽莎的身体被紧紧包裹在了一团漆黑的身影之中,就此向着一旁飞了出去。
——父亲?…
没来得及看清身影的丽莎,如此在感到诧异的同时冒出了如小女孩般不成熟的想法,不过身体所感受到的厚重感与温度却是如此熟悉与安心。
丽莎与那团身影在勉强逃出了线雨攻击范围的同时滚了两圈才停了下来,丽莎丢去短剑单手扶着依旧眩晕的额头缓缓坐起了身,才惊愕地发现趴在她面前血泊中一动不动的黑发少年。
“黑狗!!”
丽莎心中登时一凉,迅速蹿到了少年的身边将他的头抱到自己的怀中,但当少年随着翻过身时,敞露在身前的伤口却早已是惨不忍睹。
被刺穿能清楚看到碎裂白骨的弹孔正不断涌出鲜血,而腹部的弹孔更是变成了贯穿伤,击碎的内脏碎片还跟随着碎肉挂在伤口的边缘。
“这样就算是两清咯?…丽莎…”
“事到如今!你还说什么傻话!!”
看着亮银色胸甲上那张满载着焦虑的脸庞,黑狗苍白的脸颊挂上了一丝蕴含着些许慰藉的苦笑。
“可可,我…!!”
少年濒死的模样正如扫过夜空的冷风般,将丽莎眼中本该坚定不移的火焰吹的摇曳,丽莎在短暂沉默了几秒后,也只好忍不住不服气地咳了一声,抬起头向可可求饶道。
“不许你…投降!!!!”
至此,黑狗强忍着全身的剧痛,挤出全身的最后一丝力气向着丽莎厉声斥责道。
“这样是不可能救出米娜来的…同时身为米娜侍从的我,就算是粉身碎骨也没办法向伤害主人的家伙低头…”
丽莎的眼角泛泪在这一刻乱了分寸,但看到了少年金色猫眼中不容商量的严厉神色,她也只好暂时将嘴巴闭紧。
她明白黑狗与自己的立场虽然都是为了解除可可对米娜与劳伦斯的控制而出发的,但她却从没有注意到两者间会因彼此身份的不同存在着如此深远的差异,更是疏忽了一名侍从对主君的信仰与忠诚。
黑狗的话语声依旧坚决,即便面色惨白但那对炯炯有神的金色猫眼却依旧满载着情感的色彩,并且在告诫着外人他还要将战斗继续下去的决心。
那是属于他和米娜两人之间的约定,令人惊叹且望之莫及的深厚羁绊。
理解了黑狗的斗志,丽莎的嘴角弯起了一丝倾佩的笑容,这是对少年的认可,更是为自己刚刚败下阵来的事情感到可笑,她眯细了双眼对黑狗郑重地问道。
“你确定吗?接下来你可是在送死哦?”
“这种事情不试试怎么知道?…”
黑狗僵硬地活动着蜂窝般不堪的身体,他从丽莎的怀中挣脱,即便只是跪拜在丽莎的面前就足以让猩红的血液如泉般地不断从身体的伤口中涌出,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直到许久才忍痛抬头对丽莎提出了一个要求,而这也将成为能否打赢战斗的关键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