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仿佛想要与星辰分离般从天空中落下,弥漫于四处的黑雾自少年的身边荡漾开来,而黑发的少年则始终跪坐在这片黑雾的中央,等待着可可接近,将自己视作狩猎的目标。
这是他施展的魔法,既没有名字也没有形态,只是一团用来混淆视野的障眼法。
眼眸在黑暗中闪耀着黄金的光辉,黑狗警戒着可可,而这欲盖弥彰的阵仗也并非他自暴自弃所致,忠诚使他永远不会放弃与背叛自己的主人,但永远也没办法离开契约的约束。
“血已经止住了吗?…小哥还真是了不起呀~”
黑雾之中传来了可可甜美的话语声,与其一同袭来的还有一声声规律的掌声。
“老实说我本该生气才是,因为你在最后一刻妨碍了我的计划…不过,你多少还是出乎了我的意料,因为你本身便是如此特别的存在。”
“你在讲什么?”
听到这里黑狗诧异地皱起了眉头,但可可的哼笑声与接下来的回答却更加出乎了自己的预料。
“在山洞中小哥有老老实实地跟在可可身后呢,也该看出端倪,找到了那一根故意被残存在道路中的丝线了吧?”
黑狗的脊背窜过了一阵寒意,可可却不以为意地继续讲了下去。
“那原本也并不是什么去往出口的线索,能到达后门也真是吓了可可一跳呢…”
“你是说…那根线从一开始就连接在头目身上吗?!”
“唉嘿嘿~小哥还真聪明啊~”
“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一定多少也察觉到那个头目绝非泛泛之辈吧!”
为什么可可非要自己以身犯险呢?——
黑狗的话语随着涌上心头的疑惑急促了些许,而正在这时可可的脚步声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短暂的死寂。
——咻咻咻!!
数道裂空的声响撕裂沉寂在耳边一并扫过,黑雾中突如其来的三道螺旋扫过了黑狗视野的一角,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了一道细小的擦伤,一阵热意从伤口中涌出,但还没等黑狗有所反应,一只纤细的手掌便已经轻轻搭上了他的肩膀。
“因为可可早就有想过啊,小哥可能会成为碍于我和米娜姐之间的存在,所以这是针对你所设下的局。”
轻声细语缭绕耳边,甜美的话语中不蕴含着半点情感,就算近在咫尺,语气中夹杂着的隔阂却仿佛天各一方,而正是这句使人胆战心寒的话语,让黑狗耐不住心底顿时喷涌而来的恐惧向前一扑躲了出去。
——可可她,难不成从一开始就想杀掉我吗!?
所有一切都只是为了遮蔽双眼的演技吗?…
黑狗连滚带爬地起了身,踉踉跄跄地向着雾气中漫无目的地乱跑。他回忆着与可可接触以来的所有回忆,但却找不出自己有什么地方触怒或是得罪到了她……
——咻咻咻!!
“呜啊!!!”
跟着破空的急促响声在身边飞梭,黑狗的手臂刹那间爆开血花,被三条染红的丝线连接在了迷雾远方不可见的某处。
少年发出惨叫跪倒在原地,但连接着皮肉的丝线却并没有放开他的意思,进一步向着相反的方向拉伸,将整只手臂高高举过了他头顶的半空。
“就算是让头目跑掉,我也早就在森林的出口处布下了陷阱,所以就算没办法干掉他只要让其受伤,到那时再追上两人也可说是情理之中啊…”
话语声与脚步声正缓缓临近,黑狗的额头渗出冷汗一点一滴的血水跟着落上了他的脸颊,他早已没有力气再四处逃亡,只能维持着半撑起的上半身勉强转过头去面对可可在迷雾中若隐若现的身影。
“那么…我又怎么会成为特别的存在…?”
虽然语气已经随着身体失去血液而感到冰冷得发抖,但黑狗仍故作镇静对可可问道,而黑雾中的人影在听到问话后也不禁发出了愉悦的笑声。
“我掌握着思念与羁绊之线,但可可也是一名出色的玩偶师呢。设想一下,如果这世上真的有无论是用刀去割,还是猛力扯断都可以恢复原样的玩偶,那会是多么让人愉悦的事情呀~”
——她疯了吗……
黑狗不禁瞪大了双眼,事到如今,他还是难以相信一名年轻的少女会将人命当作玩具一般摆弄的事实。
可可的回答让他战栗,甚至开始感到一阵阵反胃,可是自己绝不可以在这一刻败下阵来,他要为了打败可可而尽量地拖延时间。
“劳伦斯、米娜……丽莎,我…最终都只会成为你的玩具而已,我们会变得和这城中的百姓们一样,宛如行尸走肉重复着每一天枯槁的日常…这真的是你想要看到的吗?!”
落于下风的黑狗鼓足勇气对着黑雾中娇小的人影吼道,可是作为回答的就只有三道破空的回响,伴随着黑狗痛苦的叫声,他的另一只手臂也同样遭到了三条细线的贯穿。
“你不过是个局外人…少给我得寸进尺了…”
无形的细线拨散了两人之间的雾气,少女的身影也就此出现在了黑狗的面前,而越是她走近一步,黑狗的双臂便会随着细线向上牵动,最终将他吊在了可可面前的半空。
“身为塔卡尔的主人,身为家主,可可有权利保护自己的家人,可能在你看上去和玩具无异,但塔卡尔能有今天的安泰也与此关系甚深…可可有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家人。”
可可圆睁着冰冷的灰色双眼,带着像是审视着异类般的好奇目光来到了黑狗的身下,而黑狗自额头与脸颊滴落的血水也如细雨般拍打在她娇嫩的脸颊上。
“是嘛?……我已经清楚了。可可…”
黑狗不苟言笑,以微弱的声音回应着少女。
“除了我以外,这学组中的所有人都被你珍重的视为家人,而我只会因为可以省去麻烦的缝补工艺,成为名副其实的附赠玩偶。”
“嗯嗯~不过,只要你愿意停止反抗,可可会保证将你视为‘掌中宝’的~”
面对黑狗这仿若心如死灰的表现,可可露出了理所当然的笑容。
“还真是不幸啊…承蒙你的好意,但是我拒绝!”
黑狗深深叹了口气,嘴角泛起了无畏的轻笑,虽然并没有办法估算出胜算会有几成,但自己的判断果然已经正确了一半。听黑狗扬言拒绝了自己的好意,可可的笑容也依旧没有变化,因为在她的眼中,黑狗不过是刚刚入组的新学员,与自己的交情也并不足以让她做出任何让步。
对可可而言,在此将黑狗处死,也只不过是少了一件特别的玩偶罢了。
不过可可还没急着动手,毕竟自己从刚刚的战况中已经明白,如今黑狗与丽莎两人在她派出劳伦斯与米娜进行了一轮消耗后已经变得相当虚弱,并且先前对山贼的讨伐也消耗去了他们二人大部分的精力与体力。
多加玩弄再下手也不算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