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斯转过身轻车熟路地从门边垂挂的铁钩上取下一双脏兮兮的手套掸了掸上面漆黑的灰,随后便进入铁匠铺中点燃了中央房梁上垂挂的烛台灯。
“请进。”
慕斯趴在门边露出半张脸,她的话语声虽然毫无顿挫,但挂在她脸上的可爱笑容已经说明了一切,虽然她难免有些害羞但还是想在此招待可可。而可可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垂着头默默地跟着走了进去,坐到中央围炉边的木椅上。
烧煮热水的水壶,盖子啪嗒啪嗒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白色的蒸汽在两人之间飞上屋顶,直到热水烧开之前两人都没曾再说过一句话。
“请用,我感觉应该还能喝。”
慕斯在壁橱的底层摸到了一罐果干茶,说起这罐茶的来历也至少要追溯到两年以前,不过对于粉发的少女而言却仿佛发生在不久之前。
“慕斯,你没有想念‘布丁’吗?…”
“嗯。”
可可接过了慕斯手中刚刚冲好的果茶小心地开了口,而就算回答是肯定的点头也很难让可可看出慕斯有在为布丁担心。
“我想她应该也是一样。”
“我想也是啊…”
慕斯坐会围炉对面,双手握着陶杯吹了吹杯中的热气,可可则一边附和着回答,一边将头埋进了衣领。
“大概,感觉就像可可与劳伦斯学长一样吧。”
慕斯闭上双眼喝了口热茶不慌不忙地答道,而在注意到可可不解的眼神后,她继续讲到。
“在来到罗斯堡学院之前,我们也同样会因为生意四处奔波,旅途中总会遇到数不清的险情,绕过无数的战场,但没有一次会让我们分开,就算是分头行动也总是心系彼此。”
慕斯起身将茶杯放上一边的木桌,将刚刚点燃的煤块丢进了熔炉下的碳堆,开始不断踩下鼓风机做开工前的准备。
从煤堆中飞出的灰尘与火星几乎没用多久就弄脏了慕斯稚嫩的娃娃脸与衣服,但她并不在乎。
“我有预感布丁很快就要回到我身边了…果然,所谓血缘与亲情真是不可思议啊…”
慕斯停下动作擦去了鼻尖上的煤灰,望着窗外蔚蓝的天空若有所感地叹了口气。不过这段说给伙伴的慰藉,并没有让可可卸下心中的忧虑与沉重。
——哥哥…你究竟在哪…
上午,可可与慕斯前往了利隆区书记官那里调查,但却只知道劳伦斯在雨水落下之前便从书记官的宅邸离开。
除此之外,无论是工作在那里的佣人,还是附近街道的百姓都因为降雨的关系早早回家,没有人目击到当时利隆区的街道上有什么可疑的人影。
可可空出一只手摆在自己眼前,红色的长线以仅有自己能够察觉的方式错综复杂地在眼前的空间内铺开,却根本没办法找到属于自己与劳伦斯之间的那一根。
以往她都会以这种办法突袭到劳伦斯的身边撒娇,但如今这些线缕却根本没办法用做线索。
换句话说,劳伦斯的踪迹仿佛在所特里克被人一瞬抹去一般难以寻觅,这也正是可可所担心的一点,因为她所无法看到的便是连接生与死之间的那条线。
“啊…——”
慕斯发出了短促的惊讶声,她在翻动煤块的时候不小心被铁钳烫到了指头,她对着自己微微泛红的手指尖不禁面露一丝困惑。
一位老练的铁匠是不会犯下这种低级错误的,而慕斯本人就算是沉睡了很久,也绝对算得上是铁匠中的佼佼者才对。
——一定是有什么不对…
慕斯眯细了双眼望着炉子里烧红的煤块许久,不解的心绪也丝毫不曾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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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蓝的天空下鸟儿追逐歌唱,蝉鸣不时在柱廊旁的树梢上响起,米娜在蕾雅的陪同下悠闲地行走在石廊的阴影中感受着习习凉风。
“小姐,您有什么打算呢?”
蕾雅陪伴在米娜的身侧与主人一样以悠闲的口气问道,米娜转过头以她标志性的笑容送来了回应。
“随便走走,闷着也不会有情报自己送上门呀?”
“说得倒是…不过…”
蕾雅无心地呢喃道,她望着石廊外的蓝天与白云呆呆地愣了神。
“那家伙…真有您说的那么厉害吗?…”
蕾雅照顾着米娜的起居衣食,两人虽说是存在着上下的关系,但更像是无话不说的好友,即便这只是针对蕾雅而言,可米娜确实是不错的倾诉对象,就算自己耍耍小性子米娜也会尽可能的包容,同样深知自身不足的蕾雅也十分感激主人的这份心思。
正因两人无话不谈的关系,米娜则是有心将这次任务的经过编成了故事讲给蕾雅听。
蕾雅自然有些不服气,但看着主人喜滋滋的模样,她的心中似乎也开始逐渐接受与认同黑狗这个新人了。
“蕾雅~你不成也和其他的学生一样…认为我是被小黑勾引或是诱拐而无尽地包容他吧?”
米娜与蕾雅坐在石廊岔路的一旁,岔路的另一边通往露天的弓道场,也因此能够听到弓弦撼动或是箭矢刺穿箭靶时发出的声音。
“哎?…哪里…我怎么可能…”
蕾雅气鼓鼓地垂下了头,她的脸颊也跟着主人的调侃红了起来,不过米娜并没有改变她温柔的笑容,在蕾雅随身携带的篮子中摸出了一颗红彤彤的苹果。
“没问题哦?我不会在意的…因为成熟的果实就是很甜啊,招来蜜蜂也是在所难免嘛……”
米娜将苹果平举在面前把玩,蕾雅在听到这席话后不禁诧异地瞪大了双眼,这就相当于米娜承认了学生们在学院中对自己的污蔑之词。
“沉浸、享受在其中就会成为禁果,而大展它的魅力所在,并将之分享给需要他的人,则会成为脱离苦难的一丝慰藉…”
米娜将苹果放于铺开在石廊扶手上的手帕,在蕾雅将之切成两份后,米娜将其中的一半送到了她的手中。
“好甜…”
蕾雅不禁吃惊地望着咬下一口的半个苹果感慨道,而米娜则是欣慰地点了点头。
“小姐。”
仿佛破开了迷雾般,蕾雅的双眼闪闪发光,她望着米娜的双眼中绽放着属于她自身的意志。
“我会永远追随在您的身边…”
就算蕾雅只是一介侍女,就算头脑单纯的她也绝对不会品不出主人话中的含义,但她能感觉到米娜拥有的那股力量。
无论是她的一言一行,还是面对任何状况时的抉择与坚强,都会让人从心底感受到油然而生的暖意与倾佩。
蕾雅露出爽朗的笑容,大口再次啃下苹果的另一边,米娜也同样轻笑着吃起了自己的半份。
身为侍女的她已经记不得过去是在什么时候成为了米娜一小成长路上的玩伴,但也正是因此,她隐隐从这些难懂的话语中寻找到了主人想要的答案,以及包括在其中的迷茫与孤独,甚至坚决…
——有什么要来临了吗…米娜?
蕾雅瞥过了头望向眼前石廊的岔路,微笑也渐渐淡了几分,就算米娜可以骗得过全世界,也绝对不会骗过自己对她多年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