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千枫赤红色的眸子颤抖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仿佛就像是一场噩梦，月语她，竟然没有丝毫犹豫就……
“月语，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吗？”
闻言，月语的动作突然一滞，但是也只是一滞而已，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来，就像是在雕刻一件完美的艺术品，无法中途停止，否则便会破坏这件艺术品的完美程度。
“住手啊！”
千枫姐她实在是无法看着月语渐行渐远，就算眼前的人极有可能便是制造早上那两具惨案的人，她也无法再就这样徒劳的坐在地上看下去了。
她站起来，拖着自己已经因为恐惧而不停颤抖的双腿，向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少女靠近着。
她死死地握住月语的手，让她的双手无法再动半分。
“够了，月语，不要再继续错下去了！”
此时，月语才微微一挑眉，放下了手中的匕首，转头看向对着这个仍不死心的女人，竟是诡异的一笑，随后，她便挡在老人眼前上的已经沾满了血色的双手移开了。
夜千枫瞳孔一缩，饶是刚才下了再大的决心，在这一刻也是土崩瓦解。
那空洞的眼眸，仿佛凝视着深渊的图景。夜千枫喉头一苦，胃中的异物不觉已涌上口腔。
“呕——”
仿佛是要把里面的所有都吐出来般，这一折腾，原本就颤抖的双腿已是彻底失去了气力，只能瘫坐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慢慢靠近自己。
月语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对千枫姐低语道：
“不是说要阻止我吗？姐姐~就这点程度就受不了了？”
“还是说，你对哥哥的心意也就这种程度而已呢？”
瘫坐在地上的赤眸少女在听到这两个字时，眼中又稍稍恢复了一点神采，抬头与月语对视着，她捂着自己的胸口，连续的刺激和呕吐让她的神智和身体都已经到了极限，她翕动着嘴唇，不知是在喃喃自语还是对面前的少女反驳：
“月语，我喜欢小凡……对你哥哥……小凡……这点，就算是你……也不能怀疑……”
“别开玩笑了！”
“就凭你一个和哥哥不过相处半年的人，怎么可能理解哥哥！”
少女唯一这表明心迹的话语也被毫不留情地反驳了回去。
猫眼石般的瞳眸之中是掩饰不住的怒火，仿佛要将其中映出的人儿焚烧殆尽。
“不过短短半年，我和哥哥可是从出生之时就在一起了，哥哥难过的时候，哥哥失意的时候，哥哥高兴的时候，这些时光，是我也只能是我和他一起度过，你一个不过和哥哥相处了半年的人，有什么权力插入我们俩的生活！”
“我不管你对我的哥哥抱着什么样的感情，但是……“说着，月语竟然拿起小刀在自己的手臂之上狠狠划下一道，殷红的鲜血顺着白皙的肌肤缓缓流下。
“看到了吗？哥哥和我身上流淌的是一样的血！只是一个外人凭什么对我们指手画脚！”
夜千枫用手支起自己的身子，轻轻拭去面前已经近乎癫狂的少女的手的血迹，轻声说道：
“月语……我没有……咳咳……想要抢走你哥哥的意思……只是……你这样……就能真正得到小凡了吗……”
“早上的事情也是……你吧……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缘由会做出这种事……但是……我相信你……就像相信小凡一样相信你……”
“我不知道……你在隐藏着什么……但是，月语……咳咳……你眼中对小凡的那份情感绝对不是这样子的……”
赤眸少女的咳嗽越发严重，眼前的景色也越发模糊，她的意识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但，即便如此，她对着眼前这个已经手染无数鲜血的少女，竟然露出了微笑……
仿佛一个姐姐包容着自己妹妹的任性。
“为什么！为什么你这时候还笑得出来！”月语不敢相信地瞪大了自己的双眼，双手死死抓住面前少女的衣领，质问着。
少女缓缓闭上自己红色的瞳眸，但是手却慢慢向着月语的手挪去，最后，竟是握住了那血腥的刀柄！
“你……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吗？”
月语抓着少女已经近乎瘫软的身体质问道。
但是夜千枫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嘴唇微微翕动着，若不是靠的很近，月语甚至都听不到此时她正在说些什么……
“只是……我想……如果是小凡的话……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的……”
尽管只剩下些微的气力，但夜千枫还是从月语手中成功夺下了匕首，紧紧地握在了自己的手中，白皙的双手此时也已被鲜红的血液染红。
随后少女便彻底闭上了自己红宝石般的双眸，早已坚持不住的意识终于崩坏了。
月语放下已经彻底失去意识的夜千枫，脸上阴晴不定，最后，在盯了她手中紧握的匕首数秒之后，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真是和哥哥一样……是个笨蛋呢……”
说完，月语便独自离开了自己这一手打造的犯罪现场，深蓝色的背影在血色的月光之下竟是如此落寞……
在月光下，她拨通了电话，对着电话那头毫无感情地说道：
“可以过来了……”
……
……
快一点！再快一点！
原本就不怎么擅长耐力的我更是压榨着自己全身上下的每一处肌肉，只为快点赶到那个地方。
心脏疯狂地跳动着，但是手脚却难以置信地冰凉。
老李家就在镇口，离老爷子家也就没一公里路，但是此刻用尽全力的狂奔却是怎么都到达不了那个地方似的。
甚至，越接近那个地方，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空气中的血腥味竟是愈发浓郁。
我又握了握林落霜强行让我带上的手枪，此时，这冰冷之物竟能给我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终于，我撑着两个膝盖，上气不接下气，抬头看向熟悉的屋檐。
“终于到了！”
时间紧迫，我已经来不及敲门等李大爷来开门了，索性直接翻过墙，待我翻身下墙之事，我就知道刚才的血腥味并不只是我的错觉了……
李大爷的那间别屋的门敞开着，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应该就是他老父亲居住的地方，而且，血腥的气味，就是从里面传来的！
我三步并作两步，直接冲到门前，眼前的场景甚至让我不得不怀疑我自己是不是正在噩梦之中：
那个疯疯癫癫的老人此时正躺在穿上，眼眶之中原本存在的东西早已失去了踪影，显然已经是断绝了气息。而千枫姐……竟是晕倒在床边，身上满是黑红色的血迹！
来不及思考，或者说，根本无法思考！
我不知道千枫姐当时见到浑身是血的我的时候是怎么样的，但此时……
窒息，肺部空气仿佛被排空一般，就算压榨也难以挤出半点氧气，整个身子仿佛突然失去了力气，仿佛一只大手扼住了我的咽喉，难以呼吸。
“呃……啊啊……千枫姐？千枫姐！夜千枫！”
我拖着自己的身子，最后竟是直接跪在了倒下的少女面前，颤颤巍巍的手缓缓地移到少女的鼻尖之下，微弱但确实存在的气流让我瞬间安心了不少。
只是，正当我准备抱起夜千枫之时，外面的灯火仿佛一瞬之间亮了起来，未转过头，便听见有人大声对我喝道：
“混蛋，你想干什么！”
我木然地转头，只见正是白天那个镇长带着一大帮子人围在了门口，每个人手中都拿着明晃晃的火把，明亮的火光让我甚至一时睁不开眼。
我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是我只觉得，他们仿佛中世纪审判异端的裁决者，而我怀中的少女便是那来自地狱的魔鬼，而抱着魔鬼的我，则是人们口中的异教徒。
“小娃娃，我劝你放下凶手！不要多做无谓的抵抗！”
此时，我才看见了千枫姐手中紧紧握着的匕首，上面黑红的血液仿佛还未凝固，仿佛来自地狱的岩浆，仍在人间流淌。
火光映着人群的一张张脸，或害怕，或惊惧，或愤怒，或鄙夷。
时机把握的这么好，偏偏是在千枫姐晕倒之时就恰好包围了这里……呵呵，没想到啊，圈养在羊圈里的绵羊竟然会反咬牧羊人一口。
是被外面的狼所蛊惑了吗？
还是你们那洁白的毛发下面藏着的，本就是一只只羊角恶魔？
……
“呵呵？哪有凶手？我并没有看到凶手啊？”我抬起头，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眸扫视着人群，呵呵冷笑道。
“小娃娃，我劝你回头是岸！不要再袒护你怀里的那个恶魔了！”老镇长苦口婆心地说道，仿佛真的是在好心劝我！
“你看她手里血红色的匕首，她绝对就是今天早上杀掉那两个小伙子的凶手！而且那对红色的眼睛，就跟镇里相传的那个赤瞳之女一模一样！”随着老镇长的手指一指，众人的怒火明显更是被挑拨起来！
“你看，果不其然，赤瞳之女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当年老李头侥幸活了下来，到了这个时候，赤瞳之女竟然还回来索命！”
“竟然是她！没想到我居然天天和杀人犯住一间房子！”
“长得那么漂亮，果然是那个恐怖的妖怪，杀人挖眼珠这种事情都干的出来！”
“还有那个男的，早上对我们颐气指使的，没想到，竟然是为了包庇这个赤瞳之女！”
“说不定那个男的也是妖怪，不然他为什么要保护那个恐怖的魔鬼！”
“对，杀了他们！一个都不能放过！魔鬼的同伙也肯定是魔鬼！一个都不能放过！”
“杀了他们！”
刚才还苦口婆心劝我的镇长这时倒是有些慌了手脚，明显事态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一个都不能放过！”
“各位，听我说，我们不能这样，那个魔鬼另算，但是那个小娃娃我们还是把他交给警察！”老镇长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对着愤怒的人群说道。
“警察？！警察有用吗？到现在还没来救我们！难道我们要放任这个魔鬼的同伙逍遥自在！”人群之中一个年轻人义愤填膺地说道。
“如果那个红眼睛的女人是魔鬼，那他就是怪物！”
“对，怪物！”
说着，人群开始抓起地上的石头用力向那所谓的魔鬼和怪物丢去，每个人的脸上带着疯狂的兴奋，仿佛都在为自己处决怪物，匡扶正道的行为而兴奋，而狂热。
眼看着石子飞来，我站起身将千枫姐牢牢地护在了身后，雨点般的石头击打浑身各处，锋利的边棱在我的身上划出了数道伤痕。
疼……但是，这里……我捂着自己的胸口，只有一种麻木的感觉……
任凭雨点般的石子打在我的身上，我的眼眸死死地盯着人群，那瞳孔中漆黑的黑暗仿佛将整个人群都吞噬殆尽。
“怎么？！怪物，不服气吗！”
“白天对我们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现在怎么变哑巴了！”
……
“嘭——”
刺破黑夜的一声巨响让疯狂的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瞪大了双眼，呆滞般地看着刚才发出巨大响声的漆黑之物，那黑色的洞口还飘着未散的硝烟。
“他……他……他……有枪！！”
人群疯狂后退着，仿佛此时真的是面对着洪水猛兽一般，而那个带头的镇长，像脚底抹了油似的，疯狂地往后挤着，生怕被我看到。
冰冷的眼神扫视着人群，我举着枪的手慢慢放下，我开口说，仿佛来自地狱的宣言：
“可笑，区区一个精怪传说，竟也能成为你们杀人的借口？”
“不过，你们有一点说的没错……”
“我确实是个怪物就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