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浓密的森林中,寒冷风在此间穿梭,树叶的“沙沙”声此起彼伏。
而在这寒风之中,一个银色身影乘风而来,他的移动速度快而平稳,纵使前方是连皎洁月光也无法穿透的黑暗,他依然能够在前行中轻松越过个个高大的树影。
前面传来了急的促喘息声,一个瘦弱男子的身影极力地在往森林的更深处奔跑,但是他脚步是杂乱无章的,似乎光是避开那些粗大树木就已经耗光了他力气。
颠簸奔跑的男子一直跑了很久,他真的很累,但是每每回头见那个白色犹如恶魔般身影紧随在自己身后时,他的脚就不听使唤的加速迈动开来。
是浓烈的杀意,还是透骨的寒意,在逼着自己前线呢?
疲惫奔跑男子突然在一瞬之间忘记自己为何要奔跑,身体仿佛在那一瞬之间变成了没有灵魂的虚壳,只为奔跑而奔跑。
然而,当那白色优雅地身影先一步挡在自己眼前时,疲惫的男子回忆起来了,他是来夺走自己生命的可怕死神,自己就是畏惧他才奔跑的。
没有人声,只有长而华丽、银亮而锋利的长剑抽离剑鞘的声音。
那是一柄锋利又冷艳的剑,剑身极长,且完全是笔直的,头部十分的尖锐,透着寒光。
“不要杀我,银,你会后悔的!后悔的!”疲惫男子声嘶力竭的冲着白色身影吼叫着。
银没有回答,只有那逐渐逼近的脚步声和足以劈开黑暗的银色光芒。
银将嘶吼着男子逼退到一颗巨树之下,指向男子头颅的长剑映出了尼杰的脸。
“啊啊啊!银!!”随着尼杰嘶吼,红色光芒在他眼中绽开,他试图控制天空飘下落叶来刺向银。
但是,下一刻,横飞的落叶却在银的眼前缓缓飘落下来。
银长剑早已先一步,取下了尼杰的首级。
“你,赢不了我的大哥的……”这是掉在地上头颅,不可思议地吐出了最后的一句话。
银没有去看滚落到地上首级,而是突然间的,低声的冲着黑暗的四周说到:“这一切你都看到了吧?”
已经变得细微的寒风,吹拂在林间。
一个俏丽优雅的身影慢慢地步入了银的视线。
她是一个女子,而且就是尼杰的妹妹欧兰。
黑色的高雅连衣裙在微风中翩翩起舞,黑暗夺不去她那发丝的黄金之色,那脸庞犹如精雕细琢的美丽人偶,红色眼瞳更是明媚动人。她每走一步都很小心,很优雅,仿佛是为了保护森林的安静。
银站在原地,视线随着欧兰优雅的舞步移动。
最后,欧兰在银的面前停住了脚步,她开始俯下身子。
地上是尼杰血淋淋的头颅,她用纤细手将头颅的双眼缓缓闭合。
没有悲伤,也没有表露出任何难过的表情,欧兰就像慈爱母亲抚慰受了伤的孩子一般,抚慰着尼杰的头颅。
“你不是她。”银站在欧兰旁边开口,淡淡的不夹杂任何的感**彩。
是的,现在欧兰有着那妖异深红色的瞳孔,这是与白天的欧兰唯一不同的地方。
欧兰将头颅放下,并站起身来,用柔和的目光看着银说:“是的,他的妹妹欧兰已经睡了,夜晚便是属于我的。”
“不会感到悲伤么?”银的口气如同此刻飘荡在夜空的薄云。
“是的,不会悲伤也不必要悲伤,他的死是命中注定的。”欧兰声音在银的周围响起,她优雅地再银的周围转圈,观察着银。
“不过,即便我是这样觉得,要是在白天另个我苏醒的话,她就一定为了报仇,会来杀你的。所以你——何不现在就杀了我呢?”欧兰微笑着,附带挑逗的说出了这句话。
这并不是欧兰的玩笑,她流水般清澈的眼神在告诉银这一切都是真的。
但银根本没有要出剑的打算,他听完欧兰的话就准备转身离去。
“你赢不了我的哥哥。”欧兰柔和的声音叫住即将没入黑暗的银。
银停下脚步,没有出声。
“你赢不了的,绝对赢不了的,他甚至知道你的弱点……”欧兰反复细语着,但这足以让银听到了。
“我会赢的。”银回头盯着欧兰回答。
“明天再来这里好吗?”欧兰恬静话语里充满了期待与恳求。
银没有继续说话,他静静地走入了黑暗。
“你会来的对吗?”欧兰留在原地,她望着银消失的方向,眼神所流出来的感情是单纯的忧伤。
※※
银回到爱莉娅的洋馆时,爱莉娅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看她坐着低头睡去姿势,一定是在等待银的回来中,不知不觉进入梦乡的。
看着沉睡去的爱莉娅,银似乎突然因为想到了什么,而用一只手轻轻的波动了那柔顺如瀑的黑发。
一双仿佛来自深海最深处的湛蓝眼瞳,悄然在黑夜中睁开。
“银,你……”突然看到银凝视着自己,爱莉娅的心怦怦地跳个不停。
“只是想到一些事情,不用在意。”银回答。
“嗯——不过,谢谢你叫醒我,这屋子差不多只剩废墟了,不能偷睡了,要赶快整理才是。”爱莉娅将肩上的白色外套推下,然后她跑到了右边地下台阶,过会儿就带着扫帚赶来了。
看着散落在四周,各种破烂不堪的家具,爱莉娅叹了口气说:“你能帮我把大的东西都搬到庭院里吗?”
银微微颔首,接着他卸下了心爱的长剑,开始帮助爱莉娅把破烂的家具般往外面。
“嗯,那么我也得加把劲了。”看着银频繁进出的身影,爱莉娅小声呢喃着。
火红之光慢慢透进连框架都不剩的窗户,大厅内被一片柔和、温暖的光芒笼罩起来。
天已经破晓,收拾大厅的工作也进入尾声。
在银将最后一件破烂的放到草地上后,工作终于告一段落。
面对着微暖的朝阳,完成工**莉娅伸了个充满了睡意的懒腰。
“如果你累了,可以先去休息。”一个没有感情的声音响起。
“那你呢?”爱莉娅回头,注视着说话人。
站在灿烂的光束下,银整个身体显得熠熠生辉如同高傲的神明。
“我些事情还要办,可以的话,希望能借用下马匹。”银回答。
“这个没问题,就骑走那匹最大的白马吧,不过——那个人不会再来了么?”爱莉娅向着已经走向马厩的银问道。
“不会了。”银稍稍停了下步伐回答之后继续走向马厩。
“这是因为你的剑上有血的味道吗?”爱莉娅冲着银的背影大喊。
银没有回答,在优雅翻上那匹最硕壮的白马后,奔向了远处。
※※
从爱莉娅的古宅离开后,银一路策马狂奔,周围风景如同魔术般变化着,而等到停下脚步时,周围已是变成一片荒芜大地。
这里无名之村向东一个地带,是一个充满了死亡气息的枯黄的大地。
并且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
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这里本来是一片十分广袤的山林;有着数不清的茂盛大树,如同山川的脉络般布满林间的溪流,以及那真正的鲜活走兽从中孕育。它的富饶堪比仙境,它被人熟知但又无人涉足,在这里到处充满了最最原始的美丽与祥和。
然而或许是神明嫉妒地上不应该有这样的仙境,于是从天际中悄无声息地抛下了一颗神秘的种子。
接着,这颗神秘种子开始这块肥沃土地中发芽。它生长速度极快,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就超越一切树木高度;但是它生长并未因此停止,它越长越高,越长越大,而它所需养分也越来越多。
为自身的生长,它贪婪**着这里一切,所有树木在无声地哭泣中凋零、腐朽,山川开始塌陷,山脉变成了平原,最后连平原上大地也愤怒地开裂,然而这一切——依旧无法阻止它的生长。
最终,在吸干这里的一切之后,它黯然地开始枯萎。
疯狂地生长,然后悄声地凋零,这样的宿命是否比那些被它吞噬的生命更加悲惨呢?
然而,或许是不甘心这样的命运,或许是饱尝了其他的生命,它凋零时刻并没有过早的到来,它凭借着特殊的能力袭击着过往人类与动物,虽然不足维持原来自身大小的百分之一,但它靠着这种方式一直延活到了今日。
银骑在马上,眺望着这荒凉大地,远方唯一可见的,只剩下那颗不知树龄修德拉古树。
天空中,一片漆黑如同乌云般的生物从银的头顶飞过,那是大量的名叫尸蝶的生物。它们浑身涂抹着最深的黑夜之色,它们黑色大翅膀缓缓在天空中舞动,优雅地在天际中滑翔。它们是追寻着腐尸而来的,它们能发现数千里之外腐烂尸体,但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随着向东远去的尸蝶,银只是远望东边天蓝与土黄的相交线,并没有追赶他们。
银是追着组骸者而来的,如果这种生物能够嗅到尸体的味道的话,那么跟着它们的话很有可能找到组骸者。
但是——在银凝望着远方片刻后,就牵着马往回赶了。
或许银已经预见了什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