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复的过去,重复的现在,重复的未来。
抛却了被历史遗忘的那段难忘时光,尚未在江州读完小学的我被父母差遣送入了临州市就近的小学继续我那未完成的学业。说直白点,我其实是不喜欢上学的,普天之下又有谁喜欢上学呢?玩了才两天不到,游戏机的手柄都没摸熟,哥哥给我买的爱心蛋糕还没吃完,噩运便如约而至地降临了,如六月雨,三月花,万物生长均有个周期,该来的总是会来。
我一边感叹着人生的艰难,一边接受了妈妈给我选购的小书包。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福旦夕,没想到去去小学的第一天,就出现了拦路虎——入学考试,我自幼考试成绩不如夏曦,加之我和夏曦考试的时候隔了很远,他坐在最前面,我坐在最后面,考试纪律格外森严,丝毫不留情面,原想着抄袭的我,最终打消了无谓的念头,坦诚接受了命运的洗礼。
所以六年级的入学考试我落选了。
人生第N次打击。
因为在此之前我已经被我哥打击过N次了,尽管他成绩不好,但我成绩更差,我们俩是被绑在一条船上的蚂蚱,有过之而无不及,尤其是画满红叉的试卷,我考39,我哥考40,我妈说我们俩是两朵奇葩,别的小朋友都能考满分,为什么我们连及格线的60分都达不到。
之后在我妈磨破嘴皮子,三顾校长室,并对校长讲了一大篇无聊的大道理后,校长给我妈提供了一个额外的选择,破例让我降级读五年级,因为我的成绩太差,很可能会拉低学校小升初的升学率。我不懂那时候为什么就有升学率这种不科学的东西存在了,大概是人类的攀比心尤其旺盛,所以我被赤果果地划入了差生一栏,而且只准承认,不准反驳。
至于我哥嘛。
天知道他运气有多好。
第一次考试就以80分的高分成功被录取了。
对于我而言,哪怕是31分也是无法匹及的高分,因为考试就我们两个人参加了。
然而让我不明白的是——之前39分和49分仅仅一分的差距为何演变成了现在接近50分的巨大差距,这如惊天浩雷般的震动深深地撼动了我的心灵,我从妈妈眼中一个充满希望的未来之星,瞬间跌入了被质疑的谷底,妈妈也通过这次比较真实实力的考试,弄懂了我只是表面的乖,真实的笨。
我想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打心底想放弃我了吧。
“留级了,说我是笨蛋,我看你才是真的笨。”嚣张气焰雄起的哥哥,连续几天故意嘲弄我,仿佛我不及格的丑事成为了他荣耀路上的垫脚石,被他三番五次拿来说事,说到令我火大。
“我留级怎么了,我读五年级又怎么了,请问干你何事?”我气呼呼地坐在沙发上,眼睛直勾勾盯着电视荧幕,心里头无比难过,你见过有谁考试考差了,没心没肺地傻笑吗,至少我不会,我的情感和切身体会本来就比哥哥细腻得多。
“傻丫头,我是你哥,所以我才关心你。”他甩下了手中转着的篮球,往空中抛了比较高的距离,又流畅地落回他手中。
他走近我。
而我压根不想搭理他。
混蛋,除了欺负我,嘲笑我,你还做过什么让我感动的事情吗?
我撇过脸,看向灰蒙蒙的窗外,细雨绵绵,乌云深沉,似有打雷的迹象,我明了,这阴霾的天气和我糟糕的心情一样,郁闷而又愤懑,难解而又悲伤。
“看看我。”他坐到我身边,故意偏了个头和我面对面直视。
我哼地扭头再次避开他。
他有什么好看的,他不就是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吗?
“你知道我为什么比你考得多吗?”他的声音突然间清晰了些,我蒙了片刻,方才发现他是凑近我的耳朵说的话,连忙从他身边闪开了,
“我不关心,少搭理我。”
“真是个固执的孩子。”
他捉弄了我好几遍似的,我越不搭理他,他越左来右晃地把他那张令人厌恶的脸呈到我面前,我被他恶作剧般的行为整的无语了,只好瞪眼停息下来,干干脆脆地来了个灵魂冲击的直视。
“夏曦,你是不是有病啊?”我的忍耐性已经被压到最低了,若他不是我哥哥,我早就一拳头把他解决了。
“我没病,病的是你。”他一句话戳中了我的痛处,若我对他的厌恶有个极限,我想此刻的我已经临界于那个极限,就差发火爆炸的一刹那。
“你是不是药吃多了啊?”我屏气凝神,集聚着怒火低沉着声音问道。
“丫头,你有心病,你是不是一直都想赢我,我告诉你事实吧,其实这次考试以前,我突击复习了好多天,咱们小学不是有小升初考试的预备吗,我想考上一个好的初中让妈妈高兴高兴,也让别人看看我们家的小孩比他们家的聪明。”
他的解释让我的愤怒直接降低了三个层级,我的拳头从握紧逐渐松散成了张开的状态,也许是我意识到自己搞错了状况,所以放弃了揍他的想法,但这绝不代表我原谅了他,我只是屈服于自己的原则—我不打有道理的人,因为我不想被其他男生说我是不讲道理的女生。
不讲道理这个梗,我从小学二年级就听过了。
因为班上的女生总是无缘无故地欺负男生,我和其他男生组成了反抗女生的联盟,为此奋斗和抗争过好长一段时间,除了乔寒以外的其他女生,当时都是脾气差的母老虎,稍微说几句不是就动手打人,所以我当时就在心中暗暗立下了一个原则,我绝不会效仿她们,欺负讲道理的人,仅仅为了心中的不爽而打人。
即便我不小心成为了女生群体的一员,这并不代表我的初心发生了改变,我就是我,不一样的花火,其他女生爱怎么地怎么地,但是在我这里,我要把男生时代的荣誉感和责任感发扬光大,立志做一个宅心仁厚的女生,温文尔雅的君子。
“那又怎么样,你让我丢人了,你觉得你很光荣对吧?”
“认真去读五年级吧,今年让你考小升初可能有些困难,而且你也没准备,等明年一样的时候,你就可以升上去,和我读同一所初中了。”
“我呸。”翻白眼,几乎是嫌弃的眼神,“谁愿意和你读同一所初中,你想得美。”
“我们区就一所初中,你不跟我一块读,你可能连上学的机会一并丧失了。”他的表情如此地淡定,淡定到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算了,好女不跟狗斗。”我咬咬牙,扭过头难堪地说道。
“哎,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勉强当一回女人吧。”他翘着兰花指,学着我摸头发的姿势,娇滴滴地笑,笑到我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我寻思着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男生。
然而下一秒我猛然间领悟了,他在骂我是狗!
“混蛋,你给我站住!”我追着早已提前开溜的他,几乎是拼尽了力气,围绕着沙发跟他来回往复周旋。
最后不用说,输家必定是我。
他是男生。
我是女生。
我的体力就算不用性别区分也可以清楚明了地分辨,因为他比我高一个头,而我只是头发比他长,而且这碍事的头发还加剧了空气阻力对我的拖动,让我无奈,让我叹息。
之后到了上学前一天的下午。
气温炎热,我舔着冰棍,安静地观看租赁DVD碟片播放的动画剧集《犬夜叉》,对于当时的我而言,台湾国语翻译的配音听着并不是很难受,比起完全听不懂的日语原音,小孩子更喜欢不用字幕就能理解的耳朵灌输。
然而任何时候都缺少不了我讨厌的哥哥。
他尽管没有动遥控器,也没有叽叽喳喳地在我耳边说着不停,但我一看到他就发自内心的不舒服,仿佛他是这三维空间中存在的毒瘤肉刺,必须剔除掉,才能让眼睛得以感到舒适。
“夏末,你觉得铁碎牙和天生牙哪个更厉害?”
“当然是铁碎牙咯,天生牙又不能杀妖怪。”我不屑地看向他,又很快把视线挪移到电视上面。
“我觉得不是,你看啊,天生牙的治愈能力很强,万一夏末你不小心中了一刀挂了,我如果手上正好有把天生牙,你不就得救了吗?”他用着让我心情低八度的话说服着我,那欠揍的样子真是让我永生难忘。
“我觉得普通菜刀更适合我,直接把你砍死,不费吹灰之力。”我咬牙切齿地记恨道。
“女孩子可不能太暴力,以后嫁不出去的。”他装作惊恐的神情,大惊小怪地凝视着我。
“我嫁…嫁你个头啊。”遥控器咻地砸向他的脑袋,我真的一点都不后悔。
“嫁给我也行啊,当然你的脾气得改改,不然就连我也不想娶你。”他闪过了我的遥控器攻击,遥控器硬生生地砸到了沙发上,背后的电池弹了出来,落到了地板上。
“我嫁给你除非我瞎了,我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