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翠绿的树叶摇曳着,光影交错的树荫中,我拖着哥哥从楼上把自行车从电梯里拉出来,记得上次它的服役时间是在一个多月以前,但不知怎么的,昔日里光辉无限,为我们上学路保驾护航的它,今天看上去无精打采的,一层浅浅的灰蒙在上面,让我突然地有了些陌生感,这是我家的车吗?
也许是坐电动车坐太久了,所以突然有些不太适应单薄的自行车,尤其坐到后面多了几分不安全感,可之前倔强地要求哥哥必须骑自行车带我去绘画辅导班瞧瞧,否则我就不陪同去了,所以才演变成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窘态,反倒让我自己感到为难。
想当初好好地坐在电动车后座多自在,现在硌屁股的硬座来了,诚心是自己找虐。
“坐稳了啊。”哥哥蓄势待发,一踩脚踏板,车便随着小区的弯道滑了出去,过路的暖风吹得我头发散乱,活像个神经病,我只好一边扶着后座,一边梳理着头发,保持着淑女最起码的矜持。
“辅导班在哪条路上啊,离得远不远,远了我可不去。”我打心底里就不想接受辅导班的洗礼,管它音乐美术天文地理,我都不喜欢,我只喜欢宅家里看看电视,玩玩游戏。
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我若是一个暑假就此荒废了,恐怕明年就该被我妈送进复读班回炉重造了,为了不辜负家人的殷切期望,哪怕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也得打起精神…好好读书……
打了个哈欠,夏乏春困真不是盖的,万一我在辅导班不小心睡着了,我妈毫无疑问会杀了我祭天吧?
担忧总是有的,没心没肺却是生活的主基调,不像我妈和我哥考虑得如此久远,我顾着的只有当下的生活,我总思虑着,如果现在的生活都不好过,以后的日子必定更难过,尽管我的想法一错再错,被哥哥纠正过无数次,但老是会不经意间走原来的歪路。
一路连绵的风光看的我眼花缭乱,路上偶然经过一个长腿的白裙妹子,正巧我哥刹车停在路口,看得我眼睛都直了,这是我头一次看到一个女生走路如此慢条斯理却步步优雅,假若我是个男人,我一定会疯狂的爱上她,上去追要她的电话号码,然而我忍住了。
我哥的态度比我想象地更加冷淡,他始终连看都没看一眼,握着车把手,紧盯着红绿灯的动向,即便那姑娘真的很惹眼,他也不食人间烟火地不为所动,我想他可能看到了,只是没敢当着我的面,色眯眯地跟着她的踪迹眼神游移。
一路好多个红绿灯,时间要么太长,要么太短,设计极其不合理,好几次我们骑到路中央,绿灯突然间变红了,逼迫着我们只能强行闯红灯过到马路对面,但就是这样艰辛,辅导班连个影子都没看着。
“你去过青少年宫吗?”我哥扭头问我。
我思索了片刻,“小学好像听过,是干嘛的,做体育运动的吗?”
“不是,你就当它是一个地名,辅导班就在青少年宫的后面,一个20世纪的老宅子,但是挺有艺术气息的,我之前去看过,我觉得挺适合你,在这里你会受到艺术的熏陶和感染。绘画学习是一方面,但是人格的修养又是另一方面,两方面都能与时俱进,对于个人来说大有裨益。”
“文绉绉的,说人话。”
“怎么说呢?去了你就喜欢上了。”
我浑然不信,“扯淡,老宅子又怎么了,咱们家以前就住的老宅子,你觉得我喜欢吗?”
“咱们家以前充其量就是贫民窟,人家这明显是大户人家的配置,能一样吗?”我哥非得和我讲道理,明明是去给人交钱的,却比收钱的还要理直气壮。
“你想怎么办随你。”我脑袋一歪,斜靠在他背上,“上课你会陪我一起吗?”
“我又不学美术,我陪你做什么,你多大的人了,自己上课都必须有人看着啊。胆子大一点,自己进去多认识几个朋友,这里女生多,和你同龄的也不少,把握住机会吧。”
“说的跟我海选女朋友似的。”我怏怏地望着路边错落的梧桐树,忽然间觉得少了哥哥的陪伴,辅导课有些索然无味,“今天咱们是去直接上课,还是看看教室啊?”
“当然是去上课啊。”我哥义正言辞的回答道,“你以为买房啊,还得先去看看配置,我这早就联系好了,在这教学的绘画老师挺有经验的,是美院的教授,人家带过好多届高三,据说高考的录取结果都挺不错,你就庆幸自己还剩一根救命稻草。”
我被他说得没脾气了,上课就上课呗,又不是第一次上课了,反正脸皮厚的人不存在所谓压力,只是去了被点名很可能被老师教育和批评一顿什么的,但那都是些家常便饭,学渣有什么好怕的,都已经光着脚坐到地板了,还在乎那些有的没的吗?
车停在了貌似园林建筑的门洞旁,我先进去随便看了看,的确像哥哥说的古色古香,别有一番韵味,而且宅子前面就是荷花塘,荷花开的繁盛,初生的莲蓬就躲藏于其中,如果这地方用来养老,是挺不错的,也不知这美术教授花了多大的价钱盘下这一片,但就江州的房价而言,绝对不便宜,不亚于现代别墅。
“我带你进去看看。”哥指着古朴的房门,我们俩推门而入,此时好多画架呈现在我面前,我有点蒙,但片刻之后,我清醒了些,原来现在已经上课了,我们是擅闯而入的。
哥哥礼貌地向走上前的美术教授慰问道,“陈教授,你好,这就是我家妹妹,她底子薄弱,希望你帮忙带一带,多谢了。”
“不用客气,萱萱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家侄女她对你妹妹夸赞有加,我自打一见面也觉得这孩子有慧根,说不定是块绘画的好苗子,你既然把她托付给我了,为人师者,我自然会担负起这份责任,当然课后你也要督促她多多练习,这和文化课是一样的,勤能补拙,熟练了自然就不难了。”
陈教授看上去三十多岁,说话温文尔雅,颇有些文化人的气息,而且举止儒雅,和我见过的文化课老师的确不同,也许学艺术的人相比凡人是有些独特之处吧,让我不禁对她肃然起敬。
“好,末末,你多听陈教授的话,我先回去了,等你放学了再来接你。”
“哦。”已经进门了,难道说自己不愿意,所以跟着回家吗,面子上实在挂不住,既然大家都愉快地达成了约定,作为当事人的我,即使是只咸鱼,也要扑腾着翻个面才显得有教养。
我被安排到了中间的位置,左边是一个短发的男生,右边是一个女生,一看她的裙子和白皙的长腿,我顿时有了些印象,这不就是我半路上碰到的仙女吗,她也来上课了啊,真是幸运,没想到竟然和她同居一室,当然我对她没有非分之想,只是单纯觉得她很漂亮,比起南宫清羽,是难以言喻的清冷的既视感,稍微靠近就会让人紧张不已。
“你带画板了吗?”陈教授问我。
我愣了下,面前这架子难道不是画板?
随后我跟在她后面拿了一整套绘画工具,她说把账记在我哥那里,让我不用担心钱的问题,我顺从的听了她的话,毕竟我要是有钱,早就给她了,又何必拐弯抹角,低眉顺眼。
奈何财政大权与我不相干,我身上只有五块钱,回去路上买烤肠和干脆面的预算。
“你叫什么名字?”我重新坐下,立马就有人打探我的消息。
我不情愿地答道,“夏末。”
一回头,才发现是自己的判断出了错误,原来做在我后面的是个短头发的女生,和卫黎一样,不过没有她那么做作,穿着女生的运动衫和运动裤,摆明着就是个男孩子气的女生,差点让我误以为自己进了体育补习班。
“我叫林洋,她叫秋晨,我们一块来的。”指着我旁边冷若冰清的女生,我陡然间双眼一亮,没想到旁敲侧击出她的名字了,而且我连敲都没怎么敲呢……
“秋晨,跟新人打个招呼吧。”林洋的热情真是让我都感到窒息。
秋晨侧过脸来,面无表情地低声说道,“你好。”
然后又若无其事地转身回去了,就好像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的样子,继续画着画,我定睛一看,她画的是静物素描,一个苹果还有一个花瓶以及窗帘什么的,绘画书里经常看到的,我在想,我该不会也要学素描吧,可我是零基础,和他们的水平相比差远了。
“今天我来讲一下素描中静物位置光线明暗之间的关系,大家请认真听,我只讲解一遍。”
一听只有一遍,我立马竖起了耳朵听。
尽管后面的三十分钟我只听清楚了个大概,但让我上手去画一幅图,貌似还是有点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