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车疾停在了一栋危楼的下面,有几个小孩在楼下玩闹着。他们的家人似乎正在拜晨礼。
“就是这里吧?”
我转头问坐在我身后的Fatimah,她点了点头,然后领着袋子从后座上跳了下来。她走上前问了那个小孩几句话,然后将手中的食物和钱递给他。之间两个小孩吃惊的接过了食物和钱,然后向着家里狂奔。而Fatimah则是重新坐上了摩托车的后座。
“你跟他们说了什么?”
因为我并不是很懂阿拉伯语,但那有些戏剧性的情况,让我很好奇她究竟说了什么。
“我问他们是不是Aban的儿女,他们说是的,然后我跟他们说,他们的父亲被长期雇用了,这些是雇用的钱,让家人可以度过难关。”
“哼,你还真是个好心的人。”
或许我过去也曾经会因为难民而困扰过,但如今心已经冰冷。凡人皆有一死,或许让这些孩子早点离开这炼狱是对他们最大的仁慈。
“我只是不想浪费食物和金钱而已,他们比我更需要这些。”
Fatimah抱着我,用毫无感情的声音回答着我的话。因为把所有多余的东西都送走了。我只载着Fatimah和几件换洗的衣服向城区驶去,反对派渐已经大部分退出了这里。比起其他区域,这里稍微安全一些。但一路经过看到的建筑上,都有不少弹孔。当我来到公司的大门前的时候,我停了下来,我还在犹豫着带女人进去是不是不好。Fatimah也感觉到了我的紧张而抱紧了我。
“没事的,不用介意我。”
我向门口的警卫出示了证明,然后告诉他身后的是我的妻子。在确认了身份之后,我直接来到了Hamoon的办公室。但我只见到了一个年轻的中东男子坐在那里用手机收发着短信,他似乎是受伤了,脸上还贴着一个纱布。因为我和我身后的Fatimah的突然到来,那人显得有些惊讶。
“哦!这就是你的女人么?”
那有些熟悉的声音,和有些琢磨不透的笑容,让我察觉到了这个人是谁。
“Hamoon,你怎么把胡子剃了?”
这个看上去非常年轻的中东男子,正是这家保安公司的老板的儿子,Hamoon Halili。实际上是这家公司的实际控制人。
“我也没办法,要处理伤口总不能只剃一边吧。怎么,你打算让她陪你一起住?”
面带苦笑的Hamoon,昨天被莽撞的牛哥打了一拳,弱不禁风的他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已经算是很幸运了。
“嗯。”
我只是点了点头。这种事情我想看了就知道了,从进来开始起,Fatimah就一直挽着我。
“看在你昨天帮我解围的份上,不过我并我不推荐你住宿舍,我们这里鱼龙混杂的,不安全,而且条件也一般。但你可以在附近找间房子住。”
Hamoon用像是看稀奇一般的眼神看着我们。
“我不介意,听你的安排。”
在我回头征求她的意见的时候,她也只是随我。
“那就这样吧。”
住在附近,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可以马上过去保护她。
“不客气,我的荣幸。不介意的话,由我来为你们准备吧。”
两人用熟练的英语对话,让Hamoon更加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们。很明显,在这里使用英语的大多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而如此熟练几乎不带一丝地方口音的纯正英语,只有长年在英美留学才有可能。甚至我,都或多或少的带有一点奇怪的口音。这一点我们三个人都发现了,Hamoon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那好奇的眼神,很明显就已经对她的身份有兴趣了。我不知道这个选择是不是正确的,但事到如今我也没有其它两全的办法了。要保护Fatimah,又要隐藏她的身份。
“你没事吧?你能隐藏好自己的身份么?”
为了确认她的想法,我再次问了一遍。
“我最近变了很多,连我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了。”
那空虚而忧郁的眼眸,确实和第一次我见到的那双清澈如同怀揣梦想少女的眼神完全不同。但对于同样状态的我来说,根本就没心情去顾及她。
“战争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我会尽快想办法让你离开这里的。”
我之所以经常去黑市,是为了想办法弄一张假的护照,将她送去欧洲接受作为难民受到庇护,比在这里整天担惊受怕强多了。
“从我知道父亲死去的那一刻开始,我除了你以外没有人能依靠。你就是我的一切,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我们现在坐在公司附近的一个公园中,难得的晴天,有孩子在这里放着风筝。Fatimah靠在我身上,我知道她内心忍受着巨大的痛楚,战争带来亲身经历的无数死亡,和身为曾经领导者的后代受到的政治迫害。是那些在和平国家的人没法想象的。
“嘿,这就是你的女人吧。没想到你真弄了个女人在这里啊。”
牛哥突然走了过来。那是虽然心有愧疚,但还是装作一脸无事的表情。
“我都说了,我是个淘金客。但也不妨碍我在这里找女人吧。”
我并不是什么高情商的人,但对于牛哥这种粗人,用粗鄙的语言直截了当的说比较好一些。
“可以啊,小子,不过你要注意吉姆那个家伙,他不但手上不干净,嘴巴也不干净。刚刚我揍了他一顿,他下次肯定不敢再说你闲话了。”
牛哥捏了捏拳头,然后咧嘴露出有些难看的笑容。
“谢了,牛哥。”
初来乍到的人通常都会受到排挤,若是没有牛哥的帮忙,我估计很难在公司立足。之所以我能在这个公司那么轻松的混下去,基本上是靠牛哥帮忙。在我向牛哥低头行礼的同时,我身边的Fatimah也和我做了一样的动作。
“我欠你个人情,要是我真的把Hamoon打死了,我可能真会后悔死了。”
牛哥看到了,也很不好意思的挠头。
“对了,我带女人来,会有什么问题么?毕竟是个佣兵公司。”
我只知道在军队里,家属和妻子是不可以住进来的。有军法在,在其他国家找女人受到的处罚可能不只是开出军籍那么简单了。若是被告**或是屠杀平民的话,说不定还要上军事法庭。
“没事没事,我们这有好几个色鬼在外面都有女人。像吉姆那样差点就没睡在窑子里。“老师”已经是有妻子和女儿的人了,虽然她们都住在伊朗。还有买买提,工资还没有我们的一半,但都已经娶了四个老婆,有十多个小孩了。”
牛哥一边说着其他人的风流事迹,一边笑的和傻瓜一样。
“嗯。”
佣兵是一件非常危险的差事,虽然钱多,但随时都会面临死亡的危险。若是一家的顶梁柱死了,那么这个家就完全垮掉了。
“对了,我把着玩业忘了。听说你需要一间房间,牛哥亲自给你买下了一间房子,就在公司后面。房间号就在钥匙扣上。”
牛哥丢给我一把钥匙,那是一把看上去非常粗糙的手工打磨的钥匙。
“这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呢。”
虽然在这个地方的房子并不值钱,但让牛哥自己出钱并不适合。但我身上所有的钱都已经给了那个可怜人一家了,到不是我买不起。
“放心,牛哥我跟这附件的人混的熟。都是用最便宜的价格买到最好的房子。这个国家很多人不是死了就是逃难的去了,十房九空,所以都很便宜。”
看来,牛哥也是想向Hamoon道歉,所以把这件事揽在自己身上了。我想Hamoon也很清楚这家伙的脾气,就随他去了。只是我也知道Hamoon并不介意这种小事情,只是商人的心里,一份既得的蝇头小利也是钱。
“是十室九空吧。”
我只能调侃一下牛哥那份忠厚老实吧。
“俺粗人,不讲究。不打扰了,我干活去了。”
牛哥一噘嘴,然后笑着离开了。我看了看Fatimah,很难得的看到她眼角有些笑意。
“你听得懂中文么?”
Fatimah摇了摇头,然后再次靠在了我身上。
“我是因为你的笑容而感到高兴,你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他一定是个很好的人。”
Fatimah非常聪明,20岁年纪轻轻的就已经拿到了博士学位。相比我这种只上了高中就跑去当兵的人真是厉害很多。但也不知为何,她愿意这样一直跟着我。
“是啊。”
我握紧了她的手,心中的疑惑很快就被欣慰掩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