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消失了吗.....
最后一缕的希望伴随着尘埃,落定在漆黑的现实上方。
沉重的压迫感直溢上情绪较为紊乱的心头。
——是哪里做错了吗。
我不禁这么想道。
望向远方的视线也微转了回来。
潘德拉贡氏支撑起的身子,僵硬地拖拉着冻僵的脚跟。
她很傻,傻到已经忘了利用魔法加强身躯,褪去寒冬,增加体能,或是说,再利用一次这把..剑。
我把转回来的目光,落向了另一处,光滑锃亮的银色剑身不沾染一丝污垢,哪怕是一滴微小到如同空气里的尘埃般中带起的黑色水珠,都没有滑落入剑刃。
抬举起的臂膀,在不知觉中顺出手心,用着几根纤细的指尖撩动起披露于玉肩的黑色秀发。
其实也可以想一下,现在的空气里,是否还有没有尘埃正在流动,也不一定呢——
停下歌声后的空间里,安静到渗入肌肤的寒。
一具可以说是如人般大小重量物体的东西,跌入水面上,那一声略显突兀的作响与她扬起的大片洁白水花,托起了余波,荡漾在洛娜尔的脚下。
那家伙说可以答应我的条件,我想,应该也办不到了吧。
女子对着无边的漆黑上空,深吸了一口寒气,随即又缓缓地叹了出来,这一口气,真的很沉重,沉重到几乎要把她的肩膀都给压下来。
双腿有点站不稳了....
「喂,该停下来了吧,潘德拉贡小姐。」
我又拿出了可以说是能显摆在各皇室面前独一无二的才能,随心所欲,没有重担,轻松到十分恰然的嗓音还有肢体语言动作。
我不懂,她为什么没有停下。
维蕾卡洛仅是拿出了点力气,向前走动了几步,双脚踏入水面的声响,应该不止是我,而是在还活着的人耳中,回荡了很久。
「你们,也给出点反应啊喂!这家伙又自闭了啦。」 我已经可以随意操控嘴角什么时候扬起,什么时候放下脸来,摆出急躁的姿态。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的潘德拉贡小姐,有点令人害怕.....」
愕然是不是浮在了我的脸上,这我不清楚,但是。
洛娜尔向着罗兰望去,而那位少女也好似认为说错了什么,急忙想要改口,可双手指着像是要拖拉的下巴,嘴里支支吾吾了半天,也只能叹出口气,松下了绷紧的双肩。
我知道,我也懂,你说的其实没错,现在的潘德拉贡氏,确实很可怕,心中有一种执念...吗?
还是说,这个家伙的本性就是容不得二次受伤的偏执...我应该多向弟弟问问的,关于潘德拉贡氏的事情...
我现在也有机会问吧,我可以离开这里,随时随地就抛弃下她们弃之不理,很简单,像以往一样就好。
洛娜尔略微挤过沮丧的罗兰,踏起称得上优美的步伐,姿态端庄地走向尼雅。
但这家伙,我答应过他,哪怕条件不成立,我也不想背弃一些东西。
这么想想,我也很偏执呢。
-
歌声落下,光点消散在最后的视线。
时间宛如被停止了片刻,只有还在踏着水波行走的维蕾卡洛在发出些许声响。
从她脚下荡起的波纹,甚至已经漫向我血迹....嗯,属于我的血迹。
那位少女,我让她,做了一场大梦.....
尼雅再次垂低下双眼,失去血色的脸颊下拉着抬起的高度,凝视向膝下好似能飘出眼帘的血泊。
它们彼此都在绽放着生命最后的乐章。
「抱歉啊......归根到底,我还是只能做出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力了么——」
尼雅持续用着那难以听清的音色说道。
不知是她有意而为之,还是说,身上的力气已经没有能大声的能力。
就是这只东西,小的不行的东西....还有,被扭曲了的正义作祟。
我是不了解他,但,我与他起码都是一个氏族的人,起码都是一位,在追溯自身信念与理想的路上,受挫而不选择放弃的人.....如果,换作是我经历了那些,我也不知道我会怎么样。
尼雅放下了抬在眼前的手心,无力垮落的手臂与缓缓弯下的指尖在双眸快要闭合之际,漂泊已久的水浪停泊下前进的步伐。
维蕾卡洛终究到达了眼前。
「罗德弗尼小姐!...不,是泽雷所咖纳氏么....不管是谁,求求你..有没有能让我去做!!我,我不想.....又一次因我而让你..受伤,不想让任何人被我第二次的受伤.....求求你,让我能救到你!我会力所能及的...一定会尽力而为的!!!求求你...求...」
是泪滴在麻痹的脸颊上所能带来的触感,还有一双温柔到能包庇一切悲伤的手心,她正在轻抚着我的脸。
哽咽的音色夹带着一滴滴划落在我指尖的泪花,让我止不住想要睁开双眼。
可这副身体,是要到极限了...哪怕这根本属于我,哪怕这只是从横切面的平分线中的无数个循环中拉出来的虚影,在我身上也是确切地活着过。
「还在睡吗?好歹你也是臭名昭著的彼得雷,能不能有点样子,让一个已经手无寸铁的女孩子为你哭两次,像话吗?!...」
声音贴近了我的耳畔,轻语道。
「还是说,你想毁约啊?」
啊,是约定吗.....忘了太久,也没记得多少了————
那个条件,我想...快要。
「我已经不需要那个条件了哦,现在,我只希望你能醒来....光已经消失了..你应该也看见了吧.....算我求你的,醒来这一次,再去睡吧。」
这不是属于刚才的任意一人的音色,她很甜美,甜美到让我觉得心痛中掺杂着怀念到刻在骨子里的相思。
我多么希望她能以另一副面目与我重逢。
在我闭上双眼的前一刹那,我就曾想过,别再让她守望了吧...一个没有未来的守望,根本不会盼到头。
可,现在...我又觉得放不下了。
有时候人类的信仰与信念真的会与荣光背道而驰,且道理和知理也会互不相连,成为不应该对立的不同体。
这一次,我想,应该再听一次她的话吧....如果还能活久一点,一定。
一定要换我来守望——
「泽雷所咖纳氏!!!!——」
紧闭上的眼眸在又一滴泪珠的打落下,缓缓地触动了几下,睁开了应沉睡的双瞳。
开眼望去,每一位人员都没有拉下,全部都簇拥在尼雅的身旁四周。
名为罗兰的战士,还有高傲的皇室茨拉菲尔和偏执的少女...当然,也有那位新升的皇室。
这简直就像极了童话里的故事,光会消失,但在内心的希望,不会熄灭在永恒的夜当中。
我废了好大的力气,才能缓过身体,说出一句话来。
「...像您说的那样。」
维蕾卡洛不解中带有欣喜的歪了下头,垂落下脸颊的金色发丝贴入眼角。
「抱歉各位,让你们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