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是最好的老师。
不管是在什么时候,恐惧总是那个能给人带来最大帮助的教师,其所述的道理,不是刻在那死板的旧书上,也不是天天唠叨在耳边的课堂学论。
而是一场,实打实的教学,一种被称为教训的确切知识。
几乎顶到天花板的废铁堆积如山般高昂,所以,与这成山的废铁堆比起来,在上面废力攀爬的男子就更为显得脆弱且渺小。
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裳,攀爬的手心与脚踝都有了一定程度的酸痛和劳累。
微微泛红的伤口因与各类破铜烂铁的互相摩擦而有些溢起鲜血,即使脚底感觉已经快要生起火花。
但其前进的脚步也从未停息。
又一颗如豆大的热汗从全身各处冒出,划过脸颊,流过肌肤。
被浸湿成透明态的黑色大衣在斯洛向上奋力攀爬的途中,挂钩在一处铁器上。
在使出还有的几分力气后,卡梅尔修恩氏将手放在偏近大衣末端的方位,和口中呼出疲倦的叹息之时,紧紧拉住大衣的指尖用力往胸前回伸。
一个用力,因拉扯而来的贯力宛若一双无形的巨手,用着他那强壮的力气将男子狠狠地向着身后推去。
随着身体的疲倦和已能使出的浑身解数后,体力在双眼冒出点滴星光的同时,形成了一片相似黑雾的黑色视野。
溢出鲜血的手心在抚摸到结实而又布满铁锈的地板的片刻,内心的心情也从高空坠落中平缓了过来。
斯洛尽力挤出了几丝力气,稍显颤动的双腿在支撑身子的同时,双眼能所望及的景象与画面也不再局限于因短暂昏眩而产生的黑。
「.....不,这不是...这不是我的时间点。」
跨过了山峰后,每位攀爬者都想以坚毅的瞳孔,把目光抛向居高临下的远方,那天应有明朗的青空,随风而行的白色云层和如大海般蔚蓝的海阔天地。
但是,以现眼前所看见的情况去进行见证的话,作为攀爬者的斯洛.卡梅尔修恩是失败。
没有迷雾的另一端是废铁山后的那头,熔炉之心依旧在发出属于它自己才能听懂的闷响。
定睛一看,算是结实的地板其实只有刚刚男子所用手心触及到的那一片罢了。
拐角四处与放眼望去的任意一处,都留下了各种痕迹,哪怕坑口不一,亦或是残次不齐,它们都有着彼此共同的一点。
是战斗留下的,是一场十分激烈的战斗所留下的。
面对这番景象,斯洛本就瘫软的身躯瞬间松垮了下来,意识在那么几秒钟内差点就临近了崩塌。
那双疲倦平淡的眼角褪去了锐利的锋芒,冷峻的意识和理智都要不管用了起来。
男子的脸上,开始略显哀伤,但泪水并没有在眼眶中打转。
他仅是呆住了会,随后一声沉重到几乎可以压倒周遭空气的叹息从男子口中哀出。
在斯洛缓缓平静下紊乱的情绪之后,隔了一座废铁堆积而成的山那端,传来了兵刃相撞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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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抓住我的手!!!卡梅尔修恩小姐!!」
是一种勇气在趋势着我吗,或许我自己也不清楚。
只是一眨眼,亦或是说晃过了神来后,身体和脚跟就已站稳在洞窟当中。
冰冷的石块好比过那股庞大的洪水,闯入双耳的轰鸣仍旧能在四周的石壁中回响与传荡。
身后是罗德弗尼小姐,虽然样子与之前无异,但变化却还是有那么半分的。
罗兰咳嗽出呛在喉间的冷水,本以为那黑色的水吐出来也会是黑色的,形同那墨汁般的色彩,但真正在剧烈的咳嗽声中吐出时。
那只是一滩非常普通的水,甚至可以说比王都都还要干净一点的水。
在少女能够真正晃过神来时,略显惊慌的双瞳在望见正对视着她的尼雅.罗德弗尼后,心情与神色都有了明显的平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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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泻而下的洪水带起黑色的光谱,重重压迫于长廊的地板之上。
最后的光明,不,本就没有的希望携带着光,逃出了这座故宅,虚影像是再也承受不了压力一般,把它那蓄时已久的黑暗破罐子破摔。
在摧毁自身的同时,也开始试图吞没一切在内的所有生物。
巨大黑色触须在这片动荡的水流之中,好似有点显得过于的沉重,生长在触须中心的眼球也宛如虚幻般,在黑色中若隐若现。
维蕾卡洛最后的意识是在双瞳望见了那沉落于水中的眼球后,彻底陷入了沉睡,怀抱里的丝玫也并没有出现的意识的最后一端。
只是眼前又一亮,突然涌出在喉间的水流,才顺势将其唤醒在黑色的水流漩涡当中。
深蓝色斗篷与兜帽都已被水流打乱成一团,金灿灿的发丝依旧在长廊地板所散播的蓝光中盖上一层精致的光。
黑色的水流里并不黯淡,反而却有种曼妙的感觉,像是遨游在被夜色笼罩的天际般,地板上所传向众人的光还在发着亮。
是那一束刺入双眼的蓝光,把维蕾卡洛的心又从黑色中拉回了事实。
这里的水待多久都没有窒息的感觉,宛若身处天堂。
少女透过随着水流飘荡的斗篷,把手心伸向了头顶上方。
而处于头顶上方的,只有那被打碎的玻璃片,失去了生命与活力,没有自我意识地随波逐流,有时是一群,好似漫天的星辰撒着光,有时则是一块,好似孤零零的星星眨着眼。
维蕾卡洛跟着身后的斗篷一样,随着水流飘荡,意识也逐渐恍惚,没有什么想法,也没有什么恐惧。
原来,被水淹没的感觉,比起对溺死的恐惧,温柔的怀抱更胜于一筹。 少女一边闭合起双眼,一边将四肢拉开,让着这副躯体跟那水流随去。
在一片安和的景象下,少女殊不知,其实在她的身下,那一只硕大的眼珠子仍在密布起血丝地凝视着她。
温柔的怀抱也仅是那触须抚摸着她的身体,缓和地,温柔地,如同教科书里所讲的那般,对待猎物,可以先试着以较为温和的方式,将它推入陷阱。
密布血丝的眼球涌出水流,挽在维蕾卡洛腰上的黑色触须也正准备以往下拽去的力气蓄势待发。
猎人露出了致命的弓箭,对准了已没有反抗能力的猎物,准备好射出那夺命的箭矢。
可猎物会跑,箭矢也可以射偏在身旁的树干上。
沉睡的少女身旁,最不缺少的,永远是那闪耀的光。
在触须准备往下坠落之时,维蕾卡洛的指尖上踊跃起光点,那飘荡在手心中的亮光,就像是高挂于黯淡夜空的一轮圆月。
被指尖的光追溯而来的,没有所谓的唤醒意志,仅仅只是一击强有力的重拳配合着同样闪着靓丽光芒的宝石,穿过黑色的触须,重重击打在密布血丝的眼球上。
随即而来的手臂急速挽回了快要一同向着受伤触须沉入黑暗的维蕾卡洛。
挽住维蕾卡洛的女子硬朝着反方向的串流,身后的银白色秀发打乱在少女的脸颊。
只是眼前的又一亮,突然涌出喉咙的水打湿在了洞窟的光滑平面上。
「我怎么....」
带着稍显疑惑的眼神望向众人的维蕾卡洛,揉了揉双眼,然后。
一眨眼间,猛地张开了闭合的双唇,几滴晶莹剔透的水珠挂在了金灿灿的发丝。
「总算,都拉回来了呢。」
处在洞口最前方的棕发少女,用起指尖撩起了搭落在肩上的长发,炙热的双瞳在面向眼前的洪水片刻后。
将身子转了回来,向着众人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