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晚秋的艾尔盖亚。
时近黄昏,橘红色的天空作为一张无边无际的幕布,在那接近地平线的地方铺上一层冷冽的黛蓝,其上点缀上层层铁灰色的流云,流云上光影斑驳,映照在远处的草原上,草原上尸横遍野,呈现出一种布满斑驳阴影的深绿色,其上满是血红色的沟壑,青草的干涩味和血肉的腐臭味混在在一起,让人的鼻子麻痹。
——人族是很擅长内斗的种族。
而在草原之上,你则需要用几笔纯黑来描绘出那盘旋着,叫嚣着的乌鸦,它们不断地在无边无际的死尸上起起伏伏,享用这难得的大餐,为即将到来的冬季做准备。
在画面的边界,你则需要用最为锋利的笔法,最为冰冷的色调,来涂抹出一棵枯死的,却依旧高大的老树。
这是一棵吊死鬼树。
最高的枝丫上挂着一个士兵,士兵银灿灿的盔甲早就被泥土和鲜血污浊,变成了无法反光的灰黑色,殷红色的制服不知道原本究竟是什么颜色,四肢被砍断,和光秃秃的身躯困在了一起,就像一团惊悚之极的肉块,被吊死在了这颗树上,鲜血就像是瀑布一样流动下来。
位于中间的枝丫上挂着两个农夫,老的一个是不愿借马给士兵所以被吊死了,另一个年轻的——只怪他有一个漂亮的妻子,他就那样被挂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那士兵侵犯他的妻子,然后七窍流血着咽了气。
而下面就是那倒霉农夫的可怜妻子,这个可怜的女人赤身**,整张脸肿的不成人形,脸上全是血液和其他浑浊的液体,来自她自己,亦或是那士兵?这早已无人知晓了,能看到的,就只有她被反绑着双手,吊死在这里,而且才刚死不久,尸体还在旋转着,因为**喷出的恶臭的大小便在旋转间四处飞溅。
最下面就是小孩子了,小孩子很矮,就算最矮的枝丫也能吊死一个。这些孩子有些是那女人的孩子,有些不是,不过不重要。小孩子很讨厌,他们会记住今天的仇恨,长大后就会成为士兵加倍的复仇回来。所以小孩子也是必须死的。
士兵必须死,因为他是敌人;年轻农夫必须死,因为他会成为士兵;老农夫也必须死,因为他抚养了士兵;女人也必须死,因为她生下了士兵;小孩也必死无疑,因为他们长大后就是士兵。
脏兮兮的男孩蹲在画面的中间,铁灰色的眸子一片死寂,整个世界在他眼前就像是一幅光怪陆离的油画,他蜷缩在鲜血淋漓的树根处,看着眼前这个士兵像是提小鸡一样提起一个孩子,然后将她从背心刺穿,像烧烤一样串在剑上,士兵像是宣告胜利一样耀武扬威地挥舞着长剑吼叫着,然后把还在吐血抽搐的孩子给一把甩出去,恶狠狠的砸在弗洛萨肯眼前的尸山上。
尸山旁还有两个拿着火把的士兵,他们吼叫着听不懂的言语,似乎是催促着这个行刑的士兵快一点。
那行刑的士兵大叫了一句,好似咒骂,不过他也动了,他污浊的,沾满鲜血,汗液,还有淤泥的大手一把掐住男孩细小的脖子,像是提鸡崽儿一样把他提了起来。
他挥动着手中的直剑,马上就要终结眼前这个男孩毫无价值的生命,然后结束一天的战斗。
男孩望着远处的黄昏,就像是铁铸的瞳眸毫无光彩的映照着草原上的日落。
在那落日的余晖之中,一个骑着骏马的少女耀眼得就像是从太阳之中冲出来,那灼热的光线融化了这幅油画的颜料,融化了男孩眼中的钢铁,耀眼的就像天使从神国降临!
高亢的号角吹响,就像是迎接少女的交响乐一般雄壮,士兵们蜂拥而上,宛如众星捧月一般将少女围在中间,不过他们献出的不是投以倾慕的玫瑰,而是充满杀意的利剑。
少女动了,简直就像是在舞蹈,男孩脑海里只有这样的词汇,那样优雅美丽的动作,如果不是舞蹈,还能是什么?少女舞蹈所过之处,无一不绽放出血色的花朵。
无数士兵的头颅飞起,断肢飞舞,惨叫之中,少女渐渐朝着男孩接近,男孩也终于看清了少女的模样。
少女戴着三角帽,青丝如瀑随意舞动,琥珀色的眼眸在长长的睫毛下若隐若现,竟是如此明镜澄澈,灿若繁星,她粉面上一点朱唇,娇艳欲滴,神色间带着些许哀愁,细眉微蹙,却让她美的如此不可方物。
男孩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美丽,他跪在地上浑身颤抖,掩面高声而泣,感觉自己得到了救赎。
“喂!你叫什么名字?”少女的话语化作叩击,敲响男孩紧闭的心门。
“弗洛萨肯。”男孩抬起头看向她,此刻她虽然浑身鲜血,却笑得像是置身于花海。
“姓氏呢?”
“没有。”
“那麻烦了呢,”少女撅起嘴一副苦恼的模样,一举一动都让男孩心神摇曳,“这样吧!”少女摸摸男孩的头,随后一把把三角帽给男孩扣在头上,男孩铁灰色的眼睛从帽檐下露出,望着眼前的少女。
“从今往后你就跟着我,也就和我相同姓氏,”少女扛起黑色的大剑,身后伏尸无数,却依旧巧笑嫣然,“我叫伊莲娜·拉斯特曼,以后你就叫弗洛萨肯·拉斯特曼了。”
“和我一起去拯救世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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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些时候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