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幻觉,都在此刻烟消云散。
月君·加罗德尔缓缓睁开双眼。
阳光透过半掩的玻璃窗洒进屋内,渲染出明亮而惬意的氛围。
这对常人来说是司空见惯的一幕,在月君的眼中却成为人间盛景。
他想要确认刚刚发生的一切是否是一场噩梦。
如果是的噩梦话,未免也太真实了一点。
很奇怪,在这个凄凉的梦境中,似乎有另一个意志来主导他的行为,最终他与那个怪物达成了同调。
他似乎在流泪,又似乎在向月君倾诉,于是铺天盖地的哀伤涌向了他,那些浓雾代表着滔天的怨气。
所幸他及时的清醒了过来,否则他不知道那些负面情绪会不会将他吞没。
“见鬼,我这是被什么东西上身了么.....嘶,好疼!!”
他刚想活动活动身体以确认状态,但一阵剧痛打断了他唐突的动作。
月君慢慢翻开盖在身上的白色被子,发现自己的身体上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绷带——
如果再把他的脑袋算上的话,就像极了一具严实的木乃伊。
“什么......情况......”
“啊,你醒啦?”
耳边冷不丁传来一句问候,听上去挺熟悉的。
“多萝西,还有......娜塔莉亚?”
床边站着的正是加罗德尔家族的两位女仆。
“快去通知其他人,少爷醒了!”
见到月君恢复了意识,娜塔莉亚欣喜地吩咐多萝西道。
“太好啦!少爷您注意休息,我去去就来——”
多萝西急忙离开了这个房间,女仆长娜塔莉亚走近他身边来。
“这是哪?医院么?”
月君环顾四周。
“如您所见,这里是医院。能亲眼见到您转危为安,实在是一件幸事。”
“谢谢......不过这里好像不是新加坡的样子啊?”
“当然不是,这里是伦敦。您现在正在艾卡夏医院的住院部就住,少爷。”
“我还能撑得到回英国来?”
月君难以置信的问道。
“按理说您受伤的程度的确严重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但是新加坡当地一家非政府性质的医疗机构,使用一种新研制的药物救了您的性命。”
月君不明觉厉的点点头:“哦......是这样吗?”
“听说那种药物能够紧急止血,还能改善相关系统的功能,治疗失血性休克等病具有奇效。”
“那我还要好好感谢这种新药了。不过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我不觉得我能够活下来。”
“那里负责和我们负责对接的主任称您不用感激什么,因为一切都靠您自己顽强精神的支撑。”
“顽强的精神?我倒没什么自觉呢,况且......”
月君回想起那个渗人的梦,自顾自的苦笑道。
“况且什么,少爷?”
“......”
那种别样的经历可真是奇特。虚空中仿佛有一种意志,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向他下令,这道命令很简单——“绝不允许月君·加罗德尔从这个世界上离去。”
这道命令似乎超越了物理和科学的范畴,凌驾于自然法则之上,甚至是令空间扭曲、时间倒退,也要将月君已半只脚踏进地狱的身体,生拉硬拽般的扯回。
在他心脏位置跳动着的、永不燃尽的火苗,似乎就是那道意志的具象化体现。
还有一点令人在意的是,那道意识在挽救着月君的同时,也不断在向他的身体灌注着人类所拥有的强烈感情。
不,也许已经不能称其为“感情”,那更像是一种“欲望,”想要向整个世界复仇的“欲望”......
月君觉得将这些说出去会十分不妙。
所以他在欲言又止的状态中思考了短短的半秒后,便决定将这些事情作为秘密保留下来——起码是暂时的。
“没什么,娜塔莉亚。我总爱多想,请别在意。”
月君只能选择对面前这位面露关切的女仆长抛出一个虚弱的微笑。
“您在意那个加害您的凶手吗?少爷还请放心,庄园的各位早在第一时间报了警,法律方面的程序家族也派了律师处理,相信用不了多久那人就会付出惨重代价。”
“是吗......关于凶手,其实我更在意的是他为什么这么做。”
月君轻声道。
“目前貌似还没查出下文,不过您一定会得到交代。”
“......”
看到眼前的有些黯然的年轻人,娜塔莉亚同情地抚摸他的头发:“少爷,庄园里的所有人都在牵挂您,在您昏迷的这些日子里,大家都很难过......大家由衷地希望您快些恢复健康,因为大家都是您最亲切的家人。”
“真好。”
月君的眼眶有些湿润。
“姐姐说的没错!少爷您千万要精神起来,不然大家都会跟着伤心的哟!”
谈话间多萝西匆匆推开房间门进来。
娜塔莉亚责备她说:“多萝西,我记得对你不止提过一次‘进门前要敲门请示同意’这样的建议吧。做事切勿如此莽撞,少爷还需要静养!”
“嘿嘿对不起,我是想早点把人都带过来嘛。”
“这次就算了,以后要多在礼仪方面注意些。”
多萝西不好意思的笑道,随即向月君鞠躬:“少爷,这些都是专程来探望您的客人。”
月君望向门口,脸上终于染上了一抹悦色:“你们......”
“月君·加罗德尔!好久不见啦!”
贝蒂·艾尔沙、麦文·弗雷奥斯维和朝宫鹤海正在朝他挥手,他们身旁还有一位手捧花束的男人。
“客人们都进来吧,这边请。”
娜塔莉亚将客人们引进屋,多萝西接过最后那位手中的花束,将它放在床边的柜子上。
贝蒂·艾尔沙率先小跑到月君身边问道:“你还好吧?现在没有哪里不舒服吧?”
月君强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哈哈,浑身只是有点酸痛,没有大问题。”
“是嘛!我听说你的身体之前都靠打点滴来维持,之后一定要多吃点儿甜食补充能量呀?”
“嗨,说的像人家身体有多弱似的?这不是休息一阵就解决的事情嘛,对不对?”
麦文从窗边随意搬来一张四角凳,一屁股坐了下去。
“我的确感觉还好,麦文。”
鹤海笑盈盈地跟在男人的身后,显得稍有些腼腆。
“来,阿尔伯特导师,您请坐——”
叫做阿尔伯特的男人接过鹤海手中的椅子,稳稳地坐在上面。
“鹤海,贝蒂,麦文,还有......阿尔伯特导师,感谢你们这次专程来看我。”
“你在说什么呢,身为我得意的学生与大家的伙伴,我们自然有这个关心的必要。”
月君在圣弗朗索的拉丁文导师阿尔伯特·基罗尔,便是面前这位蓄着胡子、身材墩实的中年男人。
“对啊,你这家伙怎么说也是我最好的挚友,这种时候不来也太没有道理了吧。”
麦文爽朗地笑道,露出他那口标致的大白牙。
“别在意这些,应该做的。”
鹤海微微摇摇头。
“除开妨碍少爷休息之外,各位客人还请随意,我们就先在外面等候吧。”
娜塔莉亚与多萝西向床边的所有人欠身,然后便出去带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