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沉重着像一块巨物压在眼皮底上,想要动一动眼睛部位,都感觉像是在触动已经坏死的肌肉一样,正在撕裂神经。
而后睁开的视线,都感觉不到眼睛的移动,只在无为的盯着闪烁着像穿梭进茂密遮阴的森林,阳光透过树峰投射下来的太阳光。可是天空的颜色,却像钢铁块片的“灰银色”,寒冷之极。
“卡特...你知...为...要带他...来”
耳鸣,噪音,断断续续的听觉丢失。感觉自己已经残烛明灭,却依旧留在烦间世俗的实感,是多么的实感。
好累,还是闭上眼睛...
却在闭上眼睛后,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
天空是白的。白着令人心所向往,一种归属感正在促使我伸手,想要去握住在白光尽头“幸福”。
地下是黑的。黑的让人恐惧入神,一种紧迫感正在呼喊我快跑,想要远离身后压抑黑遂的“苦痛”。
然而我...夹在之中,左右不行,上下无能。只能作为一只横躺在两极交界处,成不了大器之事的一人,迎接着“苦痛”,看着“幸福”的坠落……
“眼球充血...…脑活动还在正常维持....移除胸口上的冰块...”
啊...终于明白了,我想起来了。
在没有人愿意接纳作为一名不知从何而来的怪脸怪胎的村子里。
雪花纷飞的寒冬时季,无人晓知在外面,有一名嘴唇干裂,饥寒交迫,少衣钵体到已经把脚趾冻坏的孩子。
他从一处盖满着皎洁雪花的山坡,用他那双已经万念俱灰的双眼,看着家家的充斥温心和睦家庭之火。
当时那位从来不知道父母的存在是什么,家庭是有什么意义的孩子。第一次想要渴求在名为“父母”的怀抱当中安然的入眠,第一次想要有一处能被称为“家庭”的避风港。
那位孩子心中,开始像刚刚落地婴儿一样。嗷嗷大哭,想要“父母”的爱,想要被世界所爱,想要能被人爱...
可是这些渴望,就像的茫茫雪花,铺满一地的白色世界,任其创造出无数个奇思妙想的冰雪世城。然后等到明日朝阳的生出,这座搭载着梦幻愿景的城市。都会在这充斥着虚假光彩的阳光下,融化成一滩人人践踏的水液。
在这个一切都以自我为利的世界。谁愿意接纳阴阳古怪,还晦气的人呢.......干脆一死了之吧。
“不好,他没有心跳了!”
斯坦因教授还没来得及擦完小道士胸口窟窿的大面积血液,生命检测仪就发出了令在场的人都无比恐惧,反感,厌恶的“哔——”的单音调的电子音。
“血氧饱和度下跌二十。血压降到生命线以下!”
“教授!”
金色先锋着急心慌的神情,催促担当小道士“主治医生”的斯坦因教授赶紧想办法!
“教授,我建议你使用二十毫克的肾上腺素。其余操作由我来。”
“好的,吉迪恩。”
在旁边的海蓝色的墙壁,凸出了一块放置着填充好的二十毫米的注射器的平台。里面的液体就是可以救下在心脏骤停这条濒危线上的救命绳。
斯坦因教授在吉迪恩的全方位辅助下,标记出肾上腺素注射的完美位置。沉着注气,一丝滑过喉咙的汗水带起了一时的骚痒。虽然年迈,但是年轻时候的果断还有残留,便朝着标记的红点位置,扎下让小道士死而复生的救命针!
“哈!!”
躺在病床上的小道士突然放声大呼!这无疑让在场的众人都惊颤不已。
“我的天啊!真是奇迹!”
生命检测仪让人皱眉的“哔—”的声音已然消退。可是没给任何人松开口气的机会,小道士没有任何征兆的身体大幅度摇动了起来,生命检测仪又发出了急促混乱的警报声!
“又怎么了?!”
“他心颤了。教授,请离手。”
吉迪恩冷静告知突**况的原因,床边原本站桩的仪器,开始接入吉迪恩主导意识。并移动到床边,在银色光滑的躯体反射出小道士抽动的倒影。接着双臂伸展开来,拿下挂在肩上两只除颤器,自动调配好电压控制。然后对着除颤器底部的银色磁片涂上导电糊,开始磨擦使面积均匀。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完毕,机械臂伸展到小道士心脏位置的左上和右下部位。
“离手!”
“离手!”
斯坦因教授喊完术语,双手举到胸口的部位,退至安全距离。
吉迪恩便将手头的除颤器一应按下!
“咚!!!!”
除颤器的声音如雷贯耳,而反馈到小道士身上的电击却是一记闷响。
使他的身躯再度大幅度的抽动后,眼睛里面,他再次看到了冰天雪地之中。沿着冻结的河边,一直走...一直走的孩子。
他已经面如死灰,呼吸的空气只有冰冷,甚至冻伤了肺。每当有咳嗽的反应时,都会咳的次数不下十次,而凝固在手上的血,已经成为苍白的手掌唯一的“气色”。
“爸爸爸爸。你看河边哪里有人啊。”
“嗯?啊是他!”
在河边的小坡上,途径想要归家的父女。他望向,那一副从来都不存在自己身上的景象。是多么令人羡慕!嫉妒!
然而浮现出来的心情,却给那名父亲带来深不预料的恐慌感。抱起女儿,就往家的方向跑。
“爸爸什么了?”
“听着妮娃,刚才你看到在河边的东西,它是一个很恐怖的人,以后要是出去一定要提防长相不好,还一脸坏相的人接近你。说不定啊,还会吃了你呢。”
“哇啊啊啊,别说了爸爸,我好怕!”
“嗯。知道了就好,你一个好好女孩子出门在外一定要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哦。”
“知道!”
那对女儿的安危,父亲对女儿的疼爱与教育,是无比巨大也是厚重的。
而背后,是有多少名是借由那孩子为咒言对象,而来将其作为教育孩子的反面教材而说道?在大人教导孩子的明辨是非观念当中,可否自我想到自我观念的明辨还存不存在。
算了。每个人相遇仅仅只是道路的短暂交错,就管这条交错的人从不欢迎像我这种不被世俗认同的“怪物”。我也会独自前行,终究我只能一个人前行...
呵...哈...。刺骨寒毛已经将那孩子的肺给冻烂了。举步难行,那怕脚下只是连半脚都没到的雪,都像加了重石一样,已经没有力气抬起来了。
脚啊,已经冻成坏死的紫色了。咳咳咳!!!
尽管那孩子已经捂住了嘴巴,可些许血滴仍然渗透指缝,滴大滴小的落到雪地上。为这片白到无味的世界,染上无关痛痒的一点色彩。
有什么留下来的理由吗...
那孩子深思得到那个时候,是一个逃避,放弃,堕落的答案。可是那孩子始终没想到的,在已经化为冰河的对面,已经沉寂的森林里。
那孩子,从一条从未有过曙光的道路,踏上了在不远的将来,迎来属于他未曾奢望过,但命运之途就此开幕的一场转折。
只是刚开始,会感到冰滑难过。横穿度过这条村子赖以为生的河面,村里在入冬前,就已经祭拜过这条河流里面的河神。祈祷入冬后,即使河面干枯,地下河流也能维持供给村里一百人整的生命之源。而这个传统,持续了好几十年,每年都没断过。
不过。在河的对岸是什么?只有一片森林。而森林里面的有什么?无人知晓。
那位孩子也不曾想过在森林那边是否有崭新的世界,只是想往那边走,纯粹想去到对岸那边的森林。去到那边,就可以让村子里的人,神不知鬼不觉逐渐淡忘在村子,曾四处流浪过一名怪胎阴晦的无家可归的孩子。
“咚!”
世界毫无征兆的颤动一下。
那孩子不甚滑倒在冰面上,磕到河面上凸出的石礁。干渴的喉咙,被腥臭的液体灌溉。但发不出一丝疼痛的呐喊,已经哑声的喉咙,只有吐出一滩血腥味的鲜血,留在冰冷的河面上。
而这一吐,将最后一丝的力气全部付之东流。
那孩子只走到河道的一半,对岸的样貌已经变着清晰可见了,只是一览无余地的森林。什么都没有。
但这里,就是那孩子的终点...第一次走到终点的地方。
当呼吸渐渐感到阻塞的,已知大限将至。半张脸则躺倒刚才自己的血摊上,却是这次在入冬第一次感到暖和的地方。
即使臭,即使腥,即使让人很反胃,但是不可分辩的事实就是,真的好温暖。
当春暖花开,万物复出,世间的雪块融为积水,停下涌动的洪流也将苏醒咆哮。而那孩子,最终会在万物新生的春风中,也将成为咆哮洪流中的一员。留下的片落足迹,一丝色彩,都只留在自然更替的冬天里了。
可是对岸的灌木丛,却在看完这个只有白茫茫一片的世界最后一眼里,钻出了一只蓬松摇动的耳朵。然而,世界已经黑了......
“嘀嘀嘀嘀!!!”
心颤还没解除,检测仪依旧在发出惹人听烦的声音。
“快把那个检测仪给我关了!烦死人了!”
热浪抓绕着浅带短发的头顶,然后焦躁的脾气上来抱怨道。不过没人搭理他孩子气的抱怨,全部在心关半命悬空的小道士。
“灰老头!已经五次电击除颤了,问题到底出在他身上的什么地方?”
“这孩子的胸口有大面积碎骨扎进了肺部,虽然没有伤及到他的心脏,但是他的肺部已经在很早以前就有过一次大面积的创伤。而现在又再次遭受了这下的重创,这孩子的肺就算能够把碎片由吉迪恩全部取出来。我不确定这孩子以后的呼吸,需要一辈子的呼吸机来供应。”
斯坦因教授就像最后的执行官的语气,判下的不是死刑,而是死亡的凌迟公告。
“或许不用。直接换个新的肺给小道士。”
原子侠突然告知众人一则回天之术。
“乘波号的‘具象食物机’是吸收原子后,可以重塑再现实体的食物,道具,包括理论上再现人体器官也许都行!”
“可至今我们可都试都没试过啊。”
“汉克,值得一试。朵恩!快飞去‘具象食物机’那里,把小道士的新肺带过来!”
朵恩朝提出这主意的雷点头应道之后,背身跑出医疗室!朝着笔直的通道大喊一句:“白鸽!”
很快,一只灵动的蓝影白鸟,穿梭与吉迪恩的全绿灯全开配合的通道内,来到了食堂,紧接着在“具象食物机”前面的窗口。敲打着地板的脚尖,等待的过程略有节奏。
.........
世界再次映入眼帘的画面,是毫无颜色的。只有两颗球体,像是在天空上盘旋打转一般,充满了孩子的活泼玩耍的模样。
但是意识到,并不以“躺”着的姿态,看着那两颗球体以环绕打转的形式运转的。而是目力的前方,看到的形式又不一样。
两颗球体无规则的互相环绕,仿佛有个看不见的圈,让两个球不断的碰撞圈壁,却未见一丝破碎的痕迹,或者一次撼动。
但是观察球的运动轨迹,却能看到,两颗球在互相以镜像的模式轨迹运动后,却都能在中心点互相交织一次。
根本没有什么限制住的圈体,也没有看上去是在无规则运动。反而,两颗球体运动轨迹,是在向我展示一个图案。
“莫比乌斯环”。
我知道,我知道这个图案是什么意思。在门派里面,曾听过老师傅的道门教课。
这种弯转而不互相重叠,而是错开中心,通过镜像而重复一遍刚才的轨迹,形成一条不可手解的环状物。
其意义代表着在老师傅说出一通玄乎妙里难懂的知识之后,他却扭过头,注视着我在偷听时候的方向。但没有显露出对我这种窃耳墙角的偷听者一番狂怒,而是面容慈祥的向我和学生们讲出通俗易懂的意思:
“其意义,就是无限(∞)。”
“无限大的世界。无限大的意义。无限大的价值。无限的道路。无限的时间洪流。”
想透了那层薄纱后面景色,但是并没有那种爆发出来的爽**,而是震惊无量的叹呼!
而这时候,面前两颗球体感应到我的猜出来的答案,停止了运动。停在相对水平的空中,我看清楚了。
两颗球体分别为“黑”“白”的基本色。
但是代表着什么意义呢?
“黑”与“白”。“阴”对“阳”。“死”或“生”。
是这样吗!啊!
激起的回忆就像藏在脑袋里的针,突刺到肉壁里令人疼痛难忍!但是想起来,自己说从何到来的始因。
抓到了两只狐妖。马厩的行动。乱入的“第五人”。交战,起火,救下被陷害的狐妖妹妹,自己则被狐妖姐姐爪破胸膛...
事到如今才想起来,如此重要的时刻。低头,伸手进去,从背后出来的手的“洞”,竟然毫无实感。
没有痛觉,即便触碰到伤筋露骨的伤口,也是毫无知觉。
猛然间,不可思议的感触而令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充斥着毛骨悚然的一种想法。
我现在,正在“生”与“死”的夹缝中。不见来世的“生”,也不得“死”的完全。
...那样的话,我就再也见不到她了。不要啊!
突然!那两颗一黑一白球体仿佛听见了他的心声。一下子突然原地加速,前进的路线随即形成一条螺旋形式的轨迹,笔直朝小道士的躯体中心前进。
小道士只被吓到后仰一下,连多余的反应都没出现。“黑”“白”两球在接近的一瞬间奏然分开,下一秒,冲进小道士的胸膛中,但是并没从背后的“洞”中出来。
但是小道士感受到了实在厚重的冲击,重心往后一仰,躺到了地上。
一时间,小道士没感觉到身体不寻常的变化。然后伸手抚**口的那个洞,居然感觉到一种久违充实的感觉。
就在这时,本以为是寂静辽阔的生死夹缝的世界,奏然之间变着豁然开明,地板也不再是漆黑的了,长满鲜花的土地,广阔的蓝天。
正当小道士还在四处观望,四处迷茫的时候。她突然从背后跳了出来,嘻嘻哈哈笑着问道。
“嘻嘻,我说过了,我们很快会见面的。”
“是的,真的好快啊。不过没关系,马上我就能跟你一直在一起了。”
“在一起吗?嗯,确实是呐,不过我先前问过你的问题,你还记得是什么吗。”
“先前的问题...额。我忘啦。”
“唉!!!”
她露出的表情难以置信,小道士的打心底羞愧难当。
“哎。明明距离上次见面都还没多久呢,你就忘这么快?算了,见面的时间不多了,那我在重新问你一遍好了。”
“见面的时间不多了?哈等一下!”
“嘘。你现在,相信人类和妖会有化解矛盾的那一天的吗。”
“...嗯,我相信。可是问这些多余事物有何意义?告诉我理由啊,我不是已经跟你一样,死了的啊!”
“你觉得,你真的死了吗?”
这么一问,小道士迟钝的意识才注意到胸口那地方,刚才的感触还犹然的记得,但是没注意去看。
这才低头一看,原来的那个部位在“黑”和“白”球一同钻入进来后,并没有贯穿,而是留在里面,相互环绕,相互盘旋,而轨迹很像太极的“阴阳图”。
“我...”
“不要犹豫,这或许就是天意说不定。”
“可我不想要活下去!我想要跟你一起!”
“早晚会有一天的。而你,好好把握住这次重生,去寻找属于你的人生意义吧。”
蓝天白云,绿草盎茵的世界逐渐被白光所笼罩,被抹除着一干二净。
“等等!等等啊!!”
在她的背后,那道白光袭来的速度已经赶不上能做出任何举动来带她逃离白光的覆盖。可她却对小道士,相视一笑。
“那孩子,可是为了你那个梦想一直在坚持下去,一直都在付出实践。活下去,去见证吧。”
小道士想要去挽留,可是就当要付出行动时,全身突然乏力,再次呈现向后倒的趋势。但是视线一直盯着她,耳边还在回荡她的下一句话。
“你知道那孩子的。就是错杀了你,一直心怀愧疚,一直将你名为‘小道士’的那名狐妖孩子。再见,小道士。”
等一下...啊。当后背感觉是躺倒一张柔暖像棉花的物体上,世界彻底被白光笼罩。
“滴...滴...滴...”
耳旁,出现了从未听过的声音。
再一次睁开眼,眼睛并没感觉到一丝沉重的闷疼,耳朵也再无杂音困扰,同时世界的色调,开始变着五彩缤纷。
“心率稳定,血压正常,没有出现换肺后的排斥反应。他活下来了。”
斯泰因教授把这一重大汇报给等待已久的众人一听,原本压抑的氛围瞬间换成大爆炸一样的欢呼雀跃声。把斯泰因教授吓得也是无奈的笑了笑,但也是紧张之后,轻松的笑。
而躺在床上的小道士,看着陌生冰冷的天花板。从“生死”之中的夹缝中苏醒了回来,心中顿时充满了无尽的沧桑感。
他不知道以后自己会遇到,会发生什么,以及这里是身处何处?茫然感使他产生了再度寻死的想法,可是她的话,一遍又一遍的回响着:
‘活下去,去见证吧。’
我知道...我知道啊。就算未来一切都是未知数,就算本该死去之人莫名掌握了第二次重生的机会,不知理由是什么?但是,我只知道一件确凿且肯定的事实:
“我...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