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老师说着这句话的同时,丽子也打算凭借着自己的身高“优势”,试图从讲台下面的视线盲区从教室里蒙混出去。不过老师并不是瞎子,就算是她长得再矮,也还没到让人看不见的程度。
“那么,这位同学你是打算去哪呢?”
一看自己被发现了,丽子也不敢直接无视这个神经大条到有些过分的老师,只好转身捂着肚子傻笑道:
“哎呀~突然感觉身体有些不舒服,不知道老师能不能让我去保健室休息一下呢?”
“哦。这样啊……给你一节课的假倒是没关系……”
“谢谢老师!”
“但是……之前那三个跑出去的同学,我可就要按缺席去处理了。”
“呃……”
本打算在老师改变主意之前就先一步逃走的丽子根本就没想到,老师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放过她。
“啊啊,怎么办啊?第一天来上课,就有这么多学生缺席,作为老师我很没面子啊……”
到了这时丽子才发现,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仅仅这么一个简单的决定,就将她逼到了毫无选择余地的程度。
咲音和由衣已经跟着纱梨耶跑出去了,如果她没有跟过去的话,就会显得有些不够朋友。就好像根本不在乎纱梨耶一样。
可是如果她离开的话,老师就会把另外三人视作缺席。毕竟,那三个人可没有得到老师的允许。如果她为了顾及自己的感受,而不去考虑老师的面子的话,那么接下来就会影响朋友的成绩。
如果她那么做了的话,那么最后不会受到任何惩罚,还能保全朋友们的面子的,就只有她一个人。可是那样的话,会不会显得太自私了一点呢?
眼光毒辣的老师,当然是一眼就看出了丽子的那点小心思。看了看她那纠结的背影,又看了看仍旧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面面相觑的其他学生,再次命令道:
“好了,现在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准备上课吧……一直站在那里,是椅子被人弄走了吗?”
这个时候,之前那个和锅岛一起玩棒球的男生这才率先开口问道:
“老师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在乎吗?刚才那个女生……头可是掉下来了啊……”
这话问的就未免太小看老师了。人家可不是白活了几十年的岁数的,何必每件事都大惊小怪的看待呢?
“好歹记住人家的名字吧?那个女生我记得好像是……四月一日吧?确实她的头掉下来了,不过有什么问题吗?虽说无头骑士(Dullahan)的数量在亚人中也不算多,但是也没有那么稀奇吧?她不是你们的同学吗?”
“可是……”
可是什么?
仔细一想,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好“可是”的。
四月一日纱梨耶是无头骑士,是亚人。
小鸟游由依是精灵,是亚人。
既然他们能够接受身为亚人的由衣,那么为什么就不能接受同样身为亚人的纱梨耶呢?
为什么?
因为头会随时掉下来?
因为相关的传说都比较可怕?
如果是那样认为的话,那么这毫无疑问是一种“歧视”。所以,即便是真的有人这么认为,也没有人会直接这样回答的。
那么还有其他的理由吗?
另外一个女生想到了一个可以被大家所接受的“可是”。
“可是……我们之前一直以为她只是个稍微有些奇怪的女孩而已,突然告诉我们她是无头骑士,那岂不是说……她之前骗了我们吗?”
这的确是个很狡猾的“回答”。
不但可以不表现出自己对别人的偏见,还可以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将所有的过错,都用“是她先骗了我们”这种借口给糊弄过去。
所以这个回答很快便收到了不小的反响。
然而老师却精准的抓住了这句话其中的破绽。
“既然这样,那么这位同学,你有在自我介绍的时候,说出‘我是个人类’这种话吗?”
“没……没有……”
“那么四月一日同学有说过,‘自己是个普通的人类’吗?”
“……”
没有人回答。
因为纱梨耶从来就没有说过自己是什么,就算是由衣和龙崎这种一眼就能看出不同的亚人,也不会特意说出自己亚人的身份。
因为很奇怪不是吗?特意表现自己和别人的不同,成为那个显眼的存在。其结果最终,不过就是被大家所孤立,反而更加难以相处而已。
就算是由衣,也在很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洁癖,想要让自己和大家显得差不多,想要以平等的方式去相处。那么纱梨耶不表明自己作为无头骑士的身份,让人误以为自己是个普通人的相处方式,难道就是错误的决定吗?
就在大家还想找借口,去让自己显得“没有错”的时候,老师便开口说道:
“没错,四月一日同学确实隐瞒了自己是无头骑士的事实。但是在这个社会中,故意隐瞒自己的身份,以看上去和普通人无异的样子,和大家生活的亚人同样也有不少。就像老师我,如果我一直不告诉你们我是个狼人(Werewolf),那么你们会不会觉得老师也在欺骗你们呢?”
这个话,如同晴天霹雳一样,再次给学生们的内心来上了一记重击。
“老师你……是狼人吗?”
也许是已经习惯了吧,老师并没有对自己是亚人的这件事,表现的多么在意。
“没错。不过所谓的狼人并不像传说中那样,到了满月之夜就会去袭击人类,也不是吸血鬼(Vampire)的死对头。狼人只不过是嗅觉比较灵敏,擅长夜间活动的亚人。所谓的‘满月会变身’,其实也只是在特定的日期,毛发生长的速度有所不同而已。这种东西早就已经被刊登在各种学术杂志,甚至已经记录在生物书中了。如果想要知道的话,就让万宫(Manmiya)老师去教你们吧……我只是个历史老师。我能教给你们的,就只有大家曾经选择的生活方式,对这个世界所改变的结果而已……”
“好了,都耽误这么长时间了。坐在第一排的同学,请上前来将教材分发下去。再不开始上课的话,这节课的时间就彻底浪费了……为什么都这么看着老师?”
在老师以自己自身举例之后,学生们那复杂的感情总算是稍微冷静了一些。也都老实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只不过,每个人都聚精会神的看着讲台上的这位瘦高的男人,令他感到有些不自在。
毕竟没人会想要被当成动物园里的动物一样,被人用特殊的眼神观察。
而这时,被迫只能坐回原位的丽子,则是用有些类似抱怨的口吻讽刺道:
“没什么,大家只是还没有适应,不只是同学,老师中居然也能存在‘亚人’的这种事实而已。自己的老师居然是个狼人,这种事恐怕之前谁都没有料到过吧~”
对于丽子的这句话,这个至始至终差不多一直面无表情的男人,令人意外的笑了一下。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学校,本就是为了让大家有一个方便共同了解的环境,才在近几年特意招收了不少的亚人。想我这样不自己说出来,就看不出任何区别的亚人还有很多。这个世界已经变了,即便是亚人,也可以坦然的参与所有的工作,与大家平等的生活在这个社会里。‘自己的老师是狼人’这种事,并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到了保健室,你们还能看到更‘厉害’的东西呢……”
老师所说的话肯定是非常有道理的,这个社会,已经不是那个只能接受普通人,而将有所差异的“亚人”视作异类,进行排挤和迫害的不讲道理的社会了。
亚人们,也可以正常的和大家在一起相处。无论是狼人,是精灵,是无头骑士,甚至是龙人……大家其实都是一样的。
只不过伴随着他的笑容,就让这原本很有道理的话变了些味道。莫名的,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甚至不由得去开始幻想——
保健室里到底有什么啊?
话说另一边。
稍微慢了一拍的咲音和由衣虽然追了出去,但是她们早就看不到纱梨耶的背影了。
“可恶……纱梨耶那家伙,意外的跑得很快啊……就这么一会时间,到底跑到哪去了啊?”
“那个,八神同学。能告诉我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小纱梨耶……那个确实是小纱梨耶吧?为什么她会……”
“这个……一言难尽啊!我也没想到,纱梨耶居然是‘无头骑士’……总之这件事稍后再说,现在要先找到她才行……可恶。她究竟会躲到什么地方啊……”
“我想……应该是在保健室。”
就在咲音对纱梨耶会去的地方毫无头绪的时候,由衣却异常坚定的说出了她的所在。对此,咲音不免有些怀疑。
“真的吗?为什么由衣你这么肯定?”
“直觉!”
虽说“直觉”这种东西听起来毫无根据,不过传说中“精灵”确实有一种已经快称得上是“预知能力”的第六感。所以虽然并不敢相信,但是已经没有更好的答案的咲音,只能按照由衣的说法,先去确认下保健室了。
只是她们还没有推门进去,便在外面听到了里面那有些诡异的声音。
“嘎嘣……嘎嘣……”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种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将人的关节,强行错位时所发出的响声一样。光是听着就让人觉得非常的不舒服,总是会莫名的与很多不好的事情联系在一起。
但是……纱梨耶的位置很有可能就在里面,如果不去确认一下的话,很有可能就直接错过了。所以即便是有些在意这个怪异的声音,但是她们仍是坚决的打开了保健室的大门。
结果,她们便看到了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女人站在里面,做着某种奇怪的“柔软体操”,并且每活动一下,她的身体就会发出一声那种好似关节被扭断的奇怪声音。
而那个女人也在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之后,将头转了过来。只不过她“回头”的方式稍微有些不一样。
这个人,居然可以保持身体不动,直接将头一百八十度的回转,在发出了一连串骨骼错位的声音后,将那张毫无血色的发青的脸转了过来,用怪异的沙哑嗓音吐槽道:
“今天还真是热闹啊……”
“僵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