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结束的时候,才第一次感觉到,现实竟是如此的遥远。
无尽的黑暗,随着逐渐睁开的双眼,一点一点地褪去了。
然后、那样温暖的阳光,就在我的身边——
“太好了!亚美终于醒了!”
Lancer因为我的苏醒而喜出望外。
啊啊、这是当然的吧。我擅自就倒在地上,一定让她担心极了。
现在的我正躺在自己的床上,是坐在身边的Lancer在照顾着我。
仿佛是缺失了什么,遍布全身的无力感令身体动弹不得,知觉几乎丧尽,有的只是那刺骨的寒意。
有什么重物正压在我的胸口,抑止着我的呼吸。
“……好痛苦……”
几乎要窒息般,连吐出一个字也无比艰难。
“呐、艾蕾,我这是……怎么了?”
就好像是明知故问的话语。
“亚美发高烧了,连手都是这么烫……”
Lancer温柔地握着我已经无法动弹的手,在我眼中的她,显得十分地哀伤。
“嗯……这样啊……”
我对这样的事情完全不感到意外。
没有任何根据、但我仿佛能够预见,那七日之中的未来……
“放心吧,亚美只是感冒了,好好休息的话一定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强颜为笑的她还尝试着安慰我。
不过呢,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的身体状况。
这并非科学能够医治的疾病,而是早在十年前便已设下的、挥之不去的诅咒。
也许,由某人赐予的时间,该到了归还的时候了……
再一次、无言地闭上双眼,任由黑暗遮断视界。
然后,回想着那缥缈的梦境。
漆黑的、死之彼岸;纯白的、另一个我。
梦中坠落的实感,竟显得如此真切。
“艾蕾,我好像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仿佛自言自语般,我说道。
“我梦见了你的世界(冥府)呢……”
无法看见Lancer的表情,然而,那双紧握着我的手,在颤抖着。
也许,说出来的话就会失去她也说不定。
但是无论如何,这里(心中)的声音都想向她倾诉。
“呐、倘若有一天我死了,还能像现在这样和艾蕾在一起吗?”
“……”
Lancer没有说话。
却能够感觉到,那将要哭出来般的心情。
“果然……不行吗……”
终究不过是妄想。
深陷黑暗的深谷,却还在渴望着阳光的我,实在是太过贪婪。
与她一同度过的点滴时光,这份幸福,对我而言已是奢侈。
“不行……不要这样说……”
仿佛能够看穿我的想法,Lancer驳回了我。
“连亚美也要离我而去的话,我又要……变成孤身一人了……”
她的声音抽噎着。
再次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她的泪颜。
清澈的泪华、悲伤的她,令我如此痛心。
“……不要哭了……”
大概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我艰难地抬起手,为她拂去眼泪。
然后,抬起的无力指尖,被她温暖的双手紧紧握住了。
“答应我,亚美,不要轻易地离开我的身边,好吗?”
“…………”
这次是我的沉默。
颤抖的指尖、悸动的心灵。
真切的话语,期待着什么。
这样的事情,我再清楚不过。
正因如此,我无法回应那份期待。
她所落的每一滴泪,都会让我感到痛心。
越是感受她的温暖,就越让人为之悲伤。
对现在依恋得太多,都化作诀别的不舍。
想要与她在一起。
不得不与她分离。
宛如矛盾与螺旋的交织。
名为命运之物正强迫着我、浅见亚美做出选择。
“艾蕾……能答应我一个任性的请求吗……”
许久过后,我方才徐徐说道。
“让我……一个人待在这个家……”
“怎么可以!以亚美的身体状况,太危险了!”
“拜托了……就一会……我想要一个人思考一下……”
我的无理请求让Lancer很是犹豫。
我很清楚,她绝对不会轻易答应这种事情。
但无论如何,我都必须让Lancer离开我的身边。
因为,只是看着她的面容,我都会失去选择的勇气……
…………
“真拿你没办法……”
终于在我三番四次的请求下,Lancer勉强妥协了。
“那我就离开一会,这个房间里有我的眷属Gallu,出了什么事情记得第一时间用它们联系我,也不要吝啬令咒,知道了吗?”
“嗯……”
我以几乎看不见的幅度点了点头。
Lancer为我盖好被子,缓步离开了房间。
然后,整个房间只剩我一个人。
能够看见的天花板依旧一成不变。
寒冷的空气,如雪一般静寂。
那么,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浅见亚美——少女拖着无力的身体,爬下了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