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呢?
是谁动了『它』?现在还在实验阶段啊。
啊……怎么办,他还不知道啊。
拜托,千万不能出事啊,上木同学……!
◎
「辉?阿辉!」
回过神来时,视线同时聚焦在眼前的一张脸上。我楞楞的凝视着眼前的那张脸。乳白色的光滑皮肤,带有一些稚气的五官,金色的头发。我微微转动眼珠打量着眼前的人。然后,才终于发出慢了半拍的回答。
「……啊?」
「『啊』什么呀,怎么说着说着就出神了呢?」
「……瑶?」
没错,此刻坐在我眼前的,的的确确是瑶本人没错了。我绝对不会忘记她那金色的头发,以及超高水准的身材。可是,我们现在到底在哪呢?
环视四周,视野里全是跳动着的人影。同时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摇滚乐音,鼓鼓囊囊的似乎都能加速心脏的跳动。混杂在其中的人的叫喊,几乎要将我淹没于其中。头顶的七彩灯光不停地转动,一闪一闪的白色闪光灯给人一种似乎周围的事物都慢下来了的感觉。
不知为何我正坐在吧台外面,瑶则坐在吧台内侧,我的对面。
这里是……舞厅?
「阿辉——!」
一只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随即收回视线,轻皱着眉头,同时伸出手捏了下瑶那乳白色的脸颊。
——好真实的触感。
「奇怪……难道我还在现实世界中吗?」
我随即自言自语的嘀咕起来。为了确认心里的猜疑,我的另一只手也伸向了瑶的脸颊。
但是。
啪。
在中途被瑶轻轻打了一下。
「干什么啦?怎么突然摸人家啊……」
「……我还在现实里吗?」
「诶?什么意思?现实?」
「我…,我现在,应该在档案世界里了啊?这里的一切都这么真实,而且你还在这里……难道说进入失败了吗?」
可是,为什么会失败呢?我确实和莉儿一起进入了档案世界啊。已经进入了闪烁着七彩光芒的圆环中,『异体代码』也已被强行植入,按理来说,我现在应该和莉儿在一起啊。『即时创造系统』只能根据现有的资料,同时依靠自我补足系统来创造世界,不过作为其产物的档案世界再怎么说也只是由『数字』构成的虚拟空间,里面的事物应该很粗糙才对。就算第二方世界的科技再怎么发达,也不可能做到和真实世界毫无差别吧?
……我究竟在哪里。
「什么嘛,什么『进入失败』啊?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莫名其妙了呢?」
「刚才……?」
那一瞬间,脑中闪过了一个想法。
我立即抓住了这个可能性,同时在心里思索起来。这么说来,我又借由那个『梦』回到过去了吗?
可是,明明在一个月以前才刚做了那个梦,离下一次做梦应该还有将近一年的时间啊。而且——就算是回到了过去,瑶给人的感觉应该更加幼小才对,可是眼前的她,虽然还是很稚气,但年龄应该在18~19这个阶段吧?
更重要的是,我以前还不曾见过瑶。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要么我现在还在现实世界,要么……那个梦,其实还可以让人步入未来。
我在未来的某天,因为一些事和瑶在舞厅里碰面,但因为过去的我借由梦境闯入了那个时间段——也就是现在,导致我和瑶两人都觉得对方很莫名其妙。
是这样吗?
但是,我不记得我有做过梦啊。
「嗯……未来吗……瑶,今天几月几日?」
「唔……四月十七日啊。」
4月17日?和我原来所处的时间没有相差几天。
「呃……这么说吧——现在是第几世纪?二十五世纪吗?还是……」
「你在说什么啊,真的很奇怪诶,现在马上就要进入二十一世纪喽。今年是1998年哦。我说阿辉你,生病了吗?可是可是,刚刚明明还好好的耶。」
「什……什么?!1998年?!」
舞厅里的嘈杂将我的惊呼完全淹没,就连坐在我旁边不远的一位光头男子也没能察觉到。我保持着嘴大大张开的表情,集中在瑶脸上的视线也愈发的疑惑。
奇怪……
怎么回事……
1998年……
那不是三十多年前吗?
「不是吧……三十年以前,先不说你,就连你母亲也还只是个小孩呢……」
瑶以一副『怪了』的表情看着我,伸出手指在我头上『邦』的弹了一下。
好痛……!
「唔…,这么说来也不是做梦喽。嗯,果然不可能坐着做白日梦呢。」
「不,听我说,这个梦有点特别……总之能感觉到痛的。」
「好了啦,别闹了!我要生气喽阿辉!」
「唔……」
啊啊,怎么办,究竟发生什么了?!莉儿呢……莉儿呢?为什么莉儿没在我旁边?
难道说……在附近吗?
看了看周围密密麻麻的人头,心里那『想要确认莉儿在不在附近』的念头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话虽这么说,在苦恼的摇了摇头后,我跳下了转椅,准备混入人群。
「瑶,我先走了哦……」
「诶诶?要去哪里?加奈酱那边怎么办?」
「……加奈?」
「对啊,加奈酱不是说,今天要和你一起去拿赏金吗?」
「赏金?」
「刚才我们不是在谈这个么?你说加奈酱最近需要钱,所以接下了一桩生意呢。」
不……我一点也不知道。
还有,加奈是谁?
我一言不发的看了瑶好久,同时拼命在脑中搜索有关『加奈』的信息。可是不管我怎么努力,始终不记得有见过这么一个人。
「真是的!艾莉卡加奈呀!不是你们两策划的这次行动吗?!加奈酱今天早上还乖乖听你的话多穿了一件大衣呢,但是外面明明那么热。我估计回去后她会和你大闹一顿吧。」
「呃……。」
糟了糟了,听起来我好像会有麻烦,但是,那个加奈,我连见都没见过一次啊。
这样的话……
「啊,抱歉抱歉……刚才对不起啊,瑶。总觉得头有点昏,应该是有点小感冒吧。我变得有点莫名其妙了吗?啊,抱歉……」
「唔…我就说有哪里不对嘛。不过,没关系吗?感冒的话,那就换个时间吧,要不我告诉加奈酱一声?加奈酱应该还……」
「不,不用了……只是,关于这次计划的内容,有点记不清了诶——麻烦稍微向我说明一下吧?」
「嗯?有那么严重么?不过说到计划啊,其实加奈酱并没有告诉我呢。」
「诶诶?你……那你怎么知道的?」
「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我说的?可是从刚才到现在为止,我都应该没问过类似的问题吧。
应该是指在我来到这里之前吧。那时候,另一个我正和瑶在谈论这件事。
「我?」
「对啊,刚才你不是叫我赶紧回去避避吗?说什么这里不久后就会变得非常混乱,然后给我提起了一部分计划。啊,倒是你们啊,为什么要选在这里呢,我明明在这里上班上得好好的呀。」
「上班?这里?……啊,先不说这个,那一部分计划是什么?」
「嗯…我想想…,好像是……先叫一个人冒充毒贩去和莱德兄弟交易,然后阿辉你就趁机把莱德兄弟的情人带到隔壁房间去……啊,大概就是这样喽。十几分钟前你才亲口告诉了我,不可能忘得这么快吧?真的头疼得很严重吗?啊,不行不行,果然还是应该给加奈酱……」
我赶紧伸出手按住瑶拿着手机的手,『不不不』地摇着头。
「没关系,现在已经想起了。那个……加奈现在在哪?」
「诶?加奈酱到了预定位置后就会发信息通知你——是你亲口说的啊。」
「啊……哦,对哦,啊哈哈……」
瑶依旧以『怪了』的视线看着我,我一边装笑,一边在上衣口袋里摸索。应该带了手机吧。
果然——我在上衣内侧口袋里,找到了一部纯黑色手机。
「啊,没有信息呢,那个加奈应该还——」
恰好在这时候,手机忽然铃声大作。
打来电话的是……藤田佐成……佐成?!
我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气,满脸不可思议的瞪着手机屏幕。佐成,怎么会是佐成?这可是三十多年前啊!
几秒钟后,我迅速调整好状态,接通了电话。
「喂……」
电话那端立刻传来熟悉的、此刻竟让人觉得十分怀念的声音。
「喂,辉吗?我说啊,果然我还是不行啊,扮演毒贩什么的……唉呀呀,你们要是早点告诉我也好啊,多一个人来策划有什么不好嘛。现在偏要叫我按照你们想的那样去做……说老实话,我很没信心能做好诶。」
扮演毒贩的是他吗?不是吧……让这小子来做,不会搞砸吗?
三十多年前的我到底有多笨啊?
「呼……啊,那、那这样吧,你觉得有哪里不好?」
不过,事到如今也只有顺着事件的发展走下去了。
「啊,比如说吧,你和艾莉卡让我装成毒贩,这倒没什么问题,可是关键的是,作为一个毒贩竟然没有带货,你让我怎么演?」
「啊,这个……」
这个问题,处于这个时空的我和那个加奈到底会怎么处理呢?我当然不清楚,毕竟我又不是这个时空的人。怎么办呢?
「算了,按照你想的去做吧,只要不要把事情搞砸。」
「当然,我可不会笨到把事情搞砸,毕竟这里可是『无法区域』,被杀掉也只能自认倒霉呢。」
无法区域?
嗯……据我现在了解的情况来看,我应该正和一个名叫艾莉卡加奈的人计划着做一件事,目的是为了从委托人那里拿到报酬。委托人是谁我当然不清楚。而我所要做的就是去支开那对兄弟的情人……咦?奇怪,为什么要支开他们的情人呢?
目标难道不是那对兄弟?
「啊,那个……佐成,关于支开他们的情人这件事……」
「哦,的确,那几个女人都很性感哦,不过比我们大了好几岁呢。当然要我扮演一个几十岁的毒贩是完全没问题的。话说回来,对你来说,应该很容易就能支开她们吧~」
「……这话怎么说?」
「啊哈哈~谁叫那些女人都好这一口呢,明明是那两个老头子的情人,偏偏却喜欢年轻小孩。嗯,如果是你的话应该没问题了。不过,可惜啊……」
我从佐成的话音中读出了一丝特别的含义,忙着追问。
「可惜什么?」
「她们会一个个被艾莉卡杀掉,可惜了呢。」
「杀掉?!」
「别这么大惊小怪啊。虽然我知道你心软,但如果那家伙知道了这些女人没死,不就拿不到报酬了吗?所以狠下心来吧辉。虽然动手的是艾莉卡不是你。」
目标不是莱德兄弟,而是他们的情人——是这个意思吧?这么说来,我即将要做的事,把那些女人带到一个房间里去,然后让加奈一个一个地把她们杀掉吗?
「……」
我当即便沉默下来。
「啊,没事的话就挂了哦。艾莉卡貌似快到了,我也该出发了——BYE~」
嘟——嘟——嘟——
我依旧保持着将电话靠在耳边的姿势,恍然若失的看着前方。
瑶的脸突然出现在视野中央。
「没事吧,阿辉?」
加奈……加奈现在在哪里?!
我一边对瑶回答说『没事』,一边低下头来看着手机屏幕。其实远在三十年后的世界并不是什么高科技时代,自二十一世纪起世界就几乎没什么变化,所以和我原来所生活的二十四世纪比起来,现在所处的二十世纪的手机也并没有落后多少。
我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通讯录』,但当我按下小键盘中央的『OK』键后——
翻遍了整个『通讯录』也找不到『艾莉卡加奈』的名字。
『奇怪……怎么没有?』
就在我感到疑惑不解,正准备抬起头向瑶询问加奈的电话号码时。
『你有新信息收到』
手机屏幕中央闪烁着这些文字,但并没有注明是谁发来的。
我滑动手指,果断按下了『OK』键查看。下一刻,在屏幕上方出现了来信人的名字。
『来自维多利亚』
「……哈?维多利亚?谁啊?」
面对我的疑问,瑶以『你在说什么啊?』的表情看着我,仿佛我说了什么很不得了的话。
我只得将视线再次集中在手机屏幕上。
信息的内容很短:
『我到了,她已经离开了吗?还有,叫小藤动作快点,你也快做好准备。另外,因为听了你的话穿得像皮球一样,现在热得要命!不过等下再找你算账。』
诶诶,维多利亚就是加奈吗?为什么会叫维多利亚?
就算我从未和艾莉卡加奈见过面,但不管怎么看,『艾莉卡加奈』和『维多利亚』这两个名字都没有任何联系。实在是有够奇怪的。
「唉……」
就在我满脑疑惑时,从瑶那边传来了深深的叹息。
「虽然阿辉你说自己没问题……现在,你肯定想说为什么加奈叫『维多利亚』吧?」
「啊…呃…那个…那是……」
「嘛,感觉阿辉你到目前为止的表现,就像得了『突发性记忆紊乱症』一样呢。」
「什……什什什么来着?」
「突·发·性·记·忆·紊·乱。不过这种病的发病率很低,而且持续时间也很短。但是很不可思议诶,阿辉你从没得过什么大病,怎么会落下这么个病根呢?」
「…………」
听这名字,应该是指记忆突然混杂在一起分辨不清吧?没想到在二十世纪竟然有这种病,我还不曾听说过。
既然这样,那就装下去吧。
「啊,大概,可能吧……虽然我自己也不清楚这种病是怎么回事。啊,话说回来,为什么加奈会叫维多利亚呢?」
虽然我并不认识这人,但看来她和这个时空的我关系很密切,现在不多了解些情报,等这件事结束后——
诶……
等等。
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来着?
「唉……好吧好吧。嘛,其实这名字的由来很单纯啦,只是因为,加奈酱让我们共同生活着的家充满了温馨,支撑着所有人的信念,让我们知道了团结和互助,所以阿辉你才会在一年前给她取了这个绰号哦。」
「我?」
「对啊。你说加奈酱就像十九世纪的英国女王维多利亚一样,把所有人的心都凝聚在了一起。所以就叫她维多利亚哦。于是后来其他人也就都跟着这么叫了。不过我还是比较偏爱于加奈酱的本名啦。」
「如果我没听错……你刚刚说,『我们』共同生活的家?『我们』?」
「你怎么能连这个也忘了呢!阿辉!」
瑶突然做出一副生气的模样——那是我从认识她起(当然是指另一个时空),见到过的最生气的表情。
她的眉毛拧在一起,脸突然向我逼近。
「你怎么能忘记呢?!我,加奈酱,还有大家——明明从小就一直生活在一起,就算是得了这种怪病也不能忘记啊!这次你和加奈酱单独行事,如果让大家知道了可没好结果哦!我本打算帮你们瞒着,但现在……」
我赶紧将手机放回上衣内侧口袋里,然后握住了情绪激动的瑶的双手,慌慌张张的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很抱歉……我、我没有忘记啦!只是,只是,记忆有点模糊而已……!」
「你骗人!绝对忘记了啦!……虽然这种病很快就会好,但是,但是……」
「没、真的,真的没有啊!」
喧闹的舞厅里,我和瑶的对话几乎要被淹没于其中。我一边拼命辩解,一边拼命安慰情绪激动的瑶。
好不容易,她才终于平息下来。
「唔……好讨厌喔,这种病……好讨厌喔……!」
看样子瑶已经认定了我得了这种病——突发性记忆紊乱,这种连生活在二十四世纪的我都不曾听说的病。
『我现在,不可能还在现实中吧……』
如果说我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回到了二十世纪,但为什么在这个时空却存在着瑶和佐成呢?我应该和莉儿一起进入了档案世界里没错,可现在明明是1998年啊。究竟是哪里搞错了?
在这里,我不知为何与瑶生活在一起,还有名叫艾莉卡加奈的女孩,以及更多的我可能不认识的人……而且,貌似从小就生活在一起?
但是说起来,那个加奈应该是因为缺钱才计划了这次行动吧,可是,既然大家都生活在一起,借点钱应该没问题吧?
我一面在心里琢磨着这一连串的怪事,一边努力安慰要哭要哭的瑶。
没过多久,被我放回原处的纯黑手机响了起来。
「我到了哦辉。」
「啊,哦……」
接下来怎么做?现在的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办啊。
「『哦』什么啊,其实我很早就想问了,为什么要把地点选在这里?新月在这里上班啊。」
「啊,那是……」
「算了算了,总之,我已经变了妆,应该没人能认出我不是真的伊洛夫吧。对了,伊洛夫被我弄昏在一个仓库里,你知道那里吧?等下你和艾莉卡撤退的时候记得捎上他。至于我就不用担心了,脱身的办法多的是。」
「啊,你先听我说……」
我不知道那个仓库在哪啊……
「祝你好远了,辉——当然也祝我自己好运。BYE~」
「喂…喂喂!」
电话里传来了嘟嘟嘟的忙音。结果,我还是没能向他说明缘由就挂了电话。
这下怎么办?
「……唉,算了,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真是的……为什么我会被扯进这种事里啊。
我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一边叹着气,将纯黑色的翻盖手机放回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