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人类终究是错误的存在。
女王大人将会引导我们,献出你们的生命来——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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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
好疼……
赤云寅还是第一次这么狼狈地被打倒在地,沙尘从他身旁呼啸而过,仿佛在讥笑他现在倒在地上的模样。你多弱小啊,人类。
疼痛逐渐控制了他的大脑,绞心的疼痛像冷汗一样涌出,可他的四肢,已经完全不听使唤了,赤云寅走不了了,眼前也是一片黑暗,灰尘呼呼声却越发清晰,仿佛还夹杂着那些家伙的呼吸声。
这就是死亡的前奏,多么荒唐,明明还是个有感觉的人,却已经和死人没两样了。
赤云寅觉得过了许久,一双有力的手将他托起,他却感觉不到,因为后背的神经已经没有了感觉,他像面团一样任人摆布。
“寅,能听见吗?”这是一个音调微微有点高的男声。是赤云斗,他的哥哥。他的头发是青葱色的短发,穿着短短的皮革做的褂子,结实的肌肉像是一块块石头一样,可是赤云寅看不见,也听不真切他的声音。
是在叫我么?
“六弟!天哪,他怎么可能伤成这样”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她惊讶地几乎已经失去了人类正常的声音。
“是……..”赤云寅拼命想发声,可他的声音连他自己都听不见。
好渺小的你啊,沙尘轻蔑地掠过。
黑压压的大厅里,很难看得清楚,只有不知道从哪里刮来的沙尘,呼啸似的从黑暗的一头,刮向那一头。宛如幽灵。
另一个声音突然爆炸似的破出一句:“愣着干嘛!这样下去,谁也走不了!”这是一向冷静的赤云危燕也从未表现出的紧张,那是只有在生死面前才有的人类的恐惧,语言难以描述。
“可…….”女人极度不舍,如果赤云寅能感受得到的话,其实那女人正攥着他的手不放。
“可什么!”赤云危燕一把抓住星儿的手,愤怒地说:“我们还有仇未报!这里绝不该是赤云家族的绝路!就当他用他一人成全我们其他五人吧!”
危燕的眼镜后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不安,和焦躁,汗水不断顺着凸起的青筋流下,那雪白的头发也像蒙了灰尘似的。
斗不知该如何,与星儿面面相觑,斗的脸上分明写着扔下他,可那歪歪扭扭的字体却又分明是由许多不情愿写成的!星儿低下头望着赤云寅,锁住的泪水,终于还是没能关好。
沉默中,赤云寅的呼吸声一点点强起来,可是沙尘的呼啸声也不称意地变得猖狂。所以,没有谁会注意他这样一个无助的人。
还没来得及将泪水洒在他身上,危燕就已经拽着她的胳膊一路飞奔了,星儿的眼泪随风离去,消失在这漆黑的厅堂里。
扔下他……扔下他…….他们的亲弟弟就这样被抛弃,斗回头再看时,厅堂后只有尸体一样的……扔下自己亲骨肉来苟命的这事,他简直无法接受…….
但是没有办法啊!他已经是个累赘了!
……
一滴什么东西飞到了赤云寅的嘴边——这或许是他这时感受到的最温暖的东西,是什么?如果可以,能够让他沉浸在其中么……可惜只有这一点,星儿的泪水,很巧地飞到了他的嘴边,顺着滑进了他的嘴里。
像干涸的溪流,得到了滋润,赤云寅猛地咳了几声。随后是粗重的喘气,但他什么也看不见,也起不了身。
…….
咳咳…..咳……咳……低沉而有力的咳嗽声穿过了沙尘声,进入了还没走得太远的斗的耳朵里,他简直不敢相信,但那个声音分明是从后面传来的——是弟弟,只可能是他!虽然听到的是模模糊糊的。
斗回身就又奔去厅堂。
危燕大概是着急了,回头见斗又回去了,只是咬咬牙了,拍了拍额头,话也不多说一句,带着眼神焦虑的星儿就一路飞奔,消失在另一片黑暗中。
“寅!我在这!”斗才看见模模糊糊的赤云寅的身影,就已经安耐不住了。他脸上出现了笑容
“我……我…….”这声音是从赤云寅那里传来的,可是那声音抖地厉害,简直不像是赤云寅那样的八尺男儿发出的,甚至那声音有些瘆人,这让斗的笑容逐渐消失了,他停下了步伐,有些诧异,但——赤云寅用极微弱的声音但发疯般地说着:“我看见了,人类,渺小的一文不值……..的样子,荒谬的文明造就了——人类,我们都是错误的存在,都是错误的,都是,都是!”
“我们都是错误的存在啊,让我这肮脏的灵魂无处安放吧!咳咳咳…….”
“寅你疯了吗!快让我带着你走吧!”他究竟在教堂里看见了什么,斗心里万般疑惑。
“寅,别发疯了!”斗走向前,可就在这一刹那,漆黑的厅堂亮了——
柱头上雕刻着各种恶魔的塑像,它们嘴里含着的蜡烛都亮了起来,仅仅只是蜡烛,却照亮了整个厅堂,蒙着灰尘的地板却依然黯淡,四周的墙壁上都是人类受刑时痛苦不堪的模样的雕塑,歪曲痛苦的各种姿态,有的被吊死,眼珠向上翻,舌头朝外吐,脖子却心甘情愿地朝下。有的则正展示被处以凌迟的一幕,铜钱大小的肉片仿佛正一点点从那可怜的受刑者身上被刮下,刑者的脸扭曲成一幅无法描述的模样,周围则是抢食人肉的饥饿的人,有的更诡异,只见一个没有头的少女一丝不挂,而她端庄地站着,手里捧着一颗正在微笑的少女的头颅,在她背后,是断头台…….这样类似的雕像充满厅堂四周。
斗不禁汗毛竖立,这样恶心的东西,也只有御教那些人做得出来!
赤云寅的疯癫的语言始终贯穿,即使他已经很累了,可还是不断重复着那句:“我们都是错误的存在啊,让我这肮脏的灵魂无处安放吧!”
幽暗的灯火,魔鬼的笑容,受刑者的死态,痛苦不堪的表情…….斗几乎要被这压抑的东西逼疯了。
“寅,我们快走吧,我受不了了!”斗使劲揉着脑袋,才好了一点,他一个箭步上去,要不了几步就能带寅然后离开这鬼地方了!
忽然,厅堂上传来脚步声,和虔诚的诡异的诵经声。那些呻吟般的声音,穿透地板,天花板,到了斗的耳朵里。大约有数百人,才能发出这样的声音。尖利,诡异,虔诚,极具穿透力。让再大胆的人心里也要害怕三分。
“神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人类终究是错误的存在。”
声音环绕似的传播到这里的每个角落,越来越近,一次次的脚步声,一次次地惊悚着斗的心脏。
一团团血红的影子挤了进来,厅堂显得越发狭窄……
“神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这一句,斗已经能听得真切了。因为那些人已经离他仅仅十米。斗掏出弯刀,他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虽然几乎没有胜算…….
“人类终究是错误的存在……..”
红色的影子靠近了,厅堂的另一头,看不见谁的脸,只有血色的人形似的影子。
“邪教徒们,再往前你们就是送死,明白吗!”斗怒吼着,将弯刀直指御教教徒,他的手颤抖着,汗水不断流下。
而,教徒们一点点地靠近着,他们用低沉的长的腔调,呻吟道:“赎——罪!”
血红的影子带着这声音,越来越近。
“赎——罪!”
赎罪!
突然他们冲了上来,随即刀锋已经在斗那柔软的颈部前面闪着死亡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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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这上面的文字是哪个国家的?”暮雪仔细注意着每一个细节,可是冷冰冰的石碑仍没有给他一丝线索。
“喂,米雪,发现什么了吗?”暮雪实在是头大了,想起自己的兄弟们一个个都在外面为自己拼命,他却拿这块石碑没辙,他打心底难受。唉,不知道兄弟们怎样了。
米雪身材窈窕,穿着深色紧身衣,女性妩媚的身材一览无余,她有着一对猫耳和一条猫尾巴,看起来就像是长在身上似的,猫尾巴总是轻轻地晃着,她面容清纯,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乌黑的头发几乎要垂到腰间。
她先是蹲着的,也在看石碑,听到暮雪的话后,起身思索了一会儿,说:“如果我没有记错,这应该是海国的文字,你看这些文字也是象形的,有的像珊瑚的样子,有的像贝壳的样子,还有它们标志的神明的图像,几乎可以肯定是海国文字了,但……”
“如果是的话…….”
“那会很荒唐……”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准确来说,是一片死寂。谁都不明白,相隔万里的海国的东西,竟然出现在东堂,一个是沿海国,一个是内陆国啊。
“唉,只有先偷走这石碑,再慢慢研究了,”暮雪思考了一下。看来御教牵扯到的地方,还真不简单啊。
两人蹑手蹑脚的想办法带走石碑,可是这块看起来不起眼的石碑,竟稳如泰山似的,怎么也动不了一星半点。
怎么办?
两人不敢出一口气,即使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了,仍然屏息凝神。
时间滴答滴答地过去,毫不在意二人,渐渐滴答的声音亮了起来,就像在他们耳边飞过一样。
嗒……嗒…..这是脚步声!
两人惊慌失措,但无处可躲。
清晰的声音响起来了——
“神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人类终究是错误的存在。”
“终究是错误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