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侧身闪过他的扑将而来,顺势补上一剑,正中他的下怀。汩汩的鲜血从伤口处喷了出来,我抽出刀刃,只见他依然摇摇晃晃地在坚持着爬起。
「哈哈……这种感觉真是太爽快了!」他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眼神中还有某种不屈。
「这世间真是无奇不有,但我还是得问你,解药在哪裡。」我说着,他只是摇了摇头。
「事到如今,我也没必要跟你说谎。解药确实不在我身上。」青楼杀手只是坐在地上,任凭血从他的手上滴落。
我一脚踩在他的头上,重重的踹了一脚,他只是向后倒去,却依然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也许你说的是真的,我并不知道。但刚刚那一下,是为了那位老伯踢的。」我再向前补了一脚,他从口中再次喷出一口鲜血。
「而这一下,是为了曾经被你深深伤害的阎苡晴踢的。」我只是静待他会有什麽反应,想不到他只是看向天空。嘴角还残留着血渍,他却不想要清除。
「你觉得,世上有你这种滥好人,会变得更美好吗?」会吗?我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理念及信仰,到底是假象还是,不过只是一种可笑的认真?
「我只是因为曾经失去过,才不想要再次踏上这条路的。」他把手举起来,把自己的头髮往后一拨。他的头髮却是莫名的长,就像女生一样。我看到他的额头上及脖子都留有一道长长的疤痕,是那麽的清晰可见。
「知道这是怎麽来的吗?被曾经我所居住的小村村民给打的。」他指着清晰可见的疤痕,但我仍然想不通这跟他有什麽关联。
「怎麽,被打就会让你变成这副德性?」我只是不屑的回答了一下,他只是轻笑了一声。
他缓缓的闭上眼睛,述说着他的故事。
「那时我还是一个孤儿,被好心的村长收留。于是,我便住进了村裡。」
「我很快的与村裡的孩童们打成一片,一起度过许多的欢乐时光。我想,那是我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候吧。我还记得,我最要好的朋友是村长的女儿,每天我们都会去山上採果子、在溪裡抓鱼,享受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直到某一天,村裡来了一个自称是太守的人,也带了许多的士兵来。起初他只是说要在这裡驻扎几天,后来,军队走了,他却留了下来。」为何要留下?
「为何要留下?」我问。
「那时候没有人知道他留了下来,在军队离开的前一天晚上,他与几个将领一同到村长家接受我们村的送别。而在那时候,他也见到了村长的女儿。」
「酒酣耳热后,宴会结束了。他跟村长要求,他喜欢村长的女儿,想要她嫁给他。想当然的,村长一定是一口回绝的。后来,我听说他马上拿了几千两金子要来迎娶,却被村长扫地出门,要求明天马上离开村子。」
「何必如此坚持,有些事是强求不来的。」我顺道补充了一下。
「他可能因为如此而恼羞成怒,军队离开了,他却没有离开。几天后,村裡举办了点灯节。在那个夜晚,村裡灯火通明,在我看来就像天上的星星那样,那样的璀璨,那样的风华。」
「最快乐的当然是我们这些小鬼头,彷彿精力旺盛的千里马,玩了整个夜晚依然没有精疲力竭,还非常的生龙活虎。所以,几个小孩约了约,一起去村裡的后山玩乐。」
「我们选择玩鬼抓人,而村长的女儿轮到她当鬼。我兴奋地躲到一棵树后,微弱的光下她在原地闭上眼睛,数着死亡的倒数计时。」
「死亡的倒数计时?」难道?她发生什麽事了?
「一个人影窜出,从后方抱住了她。她想要挣扎,却毫无招架之力,而我也正好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正是那位太守?」
「没错,正是他。他露出了猥琐的微笑,我几乎是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就冲了出去。我的拳头在还没碰到他半吋前,就被挡了下来。他只是打了我肚子,我就直接向后飞去,砸到树干上。」
「我紧紧地陷在树干裡,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却只能一点一滴的摆脱。而我也一点一滴的看着她……」他已哽咽的说不出话来,我完全没想到青楼杀手也有这麽一面。
「看着她遭到无情的侵犯,那些痛苦的哀嚎,还有流下来的泪水,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我没发现,一股温热的水流从我的脸上滑下,视线变得有些模煳。
「那个无能为力的感觉,你懂吗!」他紧抓着我的手,我完全慌了,不知道该怎麽回答。
「只能无能为力看着她被伤害,那时候我恨不得赔上我自己的生命,也要把她救下。」
「只可惜,你不行。」我叹了口气。
「我不行,我不行!」他的拳头敲打在岩石上,我好像看到了他在树干上的倒影。那个眼神,那个能够屠尽天下只为她一人的眼神,是我从来没见过的。
「当我终于挣脱树干的束缚后,我蹲在她旁边,握着她的手。看着她脸上的泪痕,还有满身的鲜血,我恨不得把自己千刀万剐。」
「然而,当我伤心欲绝的时候,她用温暖的眼神看着我,说:『这不是你的错。』,我瞬间就哭了。」我的心好像也随着他的一言一语而起伏着,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村长因为听到哀嚎声而赶来,于是我就被抓进官府,关进大牢。」
「几天后,开始审判,我看着她空洞的眼神,我早已打算要自尽。但在看到那个太守油嘴滑舌的嘴脸,我的復仇意志支撑着我,支撑着我到能够为她復仇的那一天。」
「无论我怎麽为自己辩护,官府像是向我架起了铜牆铁壁般,迅速完审。当大刀即将落下时,我的最后一句话是:我对不起妳。」
「然而,你还站在这裡。」我懂他的感受,那种撕心裂肺随时想要离开,却又因为一份信念继续走了下去的固执——应该说做顽固。
「她在最后一刻,替我求情。最后官府判我关入大牢,直到终老。」也许,这已是最好的结局也说不定。他独自背下所有的罪过,一切尘埃落定。
「你还是出来了,不是吗?」事情的来龙去脉,已渐渐清晰。
「我并不怪她,因为她是受到太守的胁迫才没说出真相的,而条件就是,村长的性命。」
「那村长自始自终被蒙在鼓裡,真是造化弄人。」连我都不禁对他跟她的故事感到唏嘘,如果那太守从未来过,这世上是不是就少了一个悲剧?
「之后,因为一段偶然的机遇,毒血教教主把我从狱裡救了出来,但我再也没见过她一眼。」我愣住了。
「如你所见,我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只是为了想要麻痺自我,逃避没能挽回的遗憾。」是什麽样的仇恨能把一个人改变如此之大,我也无暇去想像了。
「不过,我也不可能犯下当初的案件。这个秘密,只有我跟她知道。」这又是怎麽一回事?
「因为,我并非如你所想。」他的声音转变成沙哑,却仍然听得出是少女的声音。他也把衣服一把扯下,原来,下身未曾停歇的肿起不过是根铁棒。我并没有因为她的突然举动而吓得魂飞魄散,而是一份如释重负的感觉。
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我暗自庆幸着,今天如果不是青楼杀手的一肩扛起,恐怕那女孩还会受到更大的伤害。我不禁佩服起她的胸襟,为爱,能够上刀山下火海,甚至走火入魔。
「是的,妳不可能犯下那起案件。」她把衣服重新穿了回去,而我只是肯定的说着,还有太多太多的谜团尚未解开,只能留存心中。
等到每个问题被解答,或每个故事都圆满的时候,也许,我们早已不存在。
「你是第一个愿意听完我故事的人,也是第二个知道我秘密的人。不过,最重要的是,你赢得了我的尊重。」这是我第一次受到别人的尊重,有一种不能用言语形容的感觉在我心中蔓延了起来。就好像第一次做好某件事情的成就感一样,但更开心,更让人雀跃。
「很高兴我能成为这个人,祝福你。」这还是原本的青楼杀手吗?我扪心自问着,一个人的好坏真的要由他的所作所为或外表来断定吗?
不,我想不是这样的。今天的事件让我的价值观彻底改变。
「这是我的令牌,拿着这个去找教主,他应该会给你解药。」看来原本的计画是不需要了,只能说一切都是命运。
「总有一天,你会再见到她的。世事无绝对,就如同我对你的观感改变了一样。」我这麽说着。
「再会了,青楼杀手。」我转身离开,而她只是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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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真如你所说的,世事无绝对。」伴随着轻笑两声,我再回头时她已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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