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耶?
虚耶?
皆不过南柯一梦....
那一天,白雪皑皑的山峰之巅,有一处‘风雪阁’。
风雪阁内有间布满红丝绸缎的木亭,明明装饰得如此喜庆,却充斥着难闻的血腥味儿。木亭的阶梯上堆满东倒西歪的尸体,血液汇成的小溪顺着石阶流入湖泊,紫厢云虚弱地待在木亭内,他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没一会儿,紫厢云发现迎面走来一位黑衣男子,他把手中的血刃收入剑鞘,并急忙将自己抱起。男子的双眸仿佛隐藏着日月星辰,它们散发的光芒是那么的好看,仿佛要摄走紫厢云的心魄般,令他心生暖意。
男子用温暖的大手抚摸着紫厢云的脸颊,他张着颤抖的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尝到脸颊旁挂着的眼泪。木桌上的蜡烛不安地闪烁着,寒冷的夜风掠过紫厢云的脸颊,他眨着那双紫宝石般的眸子,抿出最后的微笑。
泪水与血液交融,两人深深地拥在一起,还没待紫厢云缓过神来,两人的唇齿越来越近,而那盏昏暗的蜡烛也迎来了生命的终结。
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不论是俊美男子亦或漫天的繁星,紫厢云的眼皮子越来越重,就连身体也感到阵阵的寒意。就像庄周梦蝶般,紫厢云也分不清现实,明明已经梦足年矣,终究未能道出他的心声。
‘你,究竟是谁?’
待到紫厢云缓缓地睁开双眸,映入眼帘的是桌上的闹钟、以及一旁的全家福。昏暗的阳光透过玻璃落在地板上,紫厢云抱着发抖的双肩走下床,他迷迷糊糊地走到梳妆台前,好一番洗漱。
为了醒神,紫厢云用热水轻敷冻僵的脸颊,唤来久违的清爽。镜子内,一双紫宝石般的眸子充满了灵性,秀气的玉鼻呈现出漂亮的弧形,干燥的娇唇也多一丝柔软,搭配拼夕夕款海绵宝宝睡衣,再把长发盘在脑后,真别提还有点小帅。
“呼,完美!”
紫厢云嘚瑟地轻撩刘海,却不料盘着的紫发如若瀑布般散开,化为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顿时令他羞红了脸。抓着脸颊旁那悠长的发丝,紫厢云真想拿剪刀给减了,然而剪刀还要好几块大洋呢,想到弟弟紫厢默那可怕的开销,他顿时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由于家里面比较穷,紫厢云老早就辍学了,他不仅当过童工,还去过工厂、在工地里板砖。
爹爹好赌成性背负巨债,而娘亲则天天在田间种菜赚钱,明明才40岁出头却劳累得像位70岁的老奶奶,还要时不时给追款的黑社会还债....
如果不是紫厢云狠心牺牲学业,娘亲根本供不起家里面的开支以及弟弟上大学的费用。每次送弟弟上学堂的时候,紫厢云的心头嫉妒地都在滴血,明明都是同样的年龄,凭什么弟弟能够好好念书,而他只能在外面受尽屈辱?
紫厢云也想读书,他想坐在教堂内听老师好好讲课,跟着同学们一起玩耍,拥有一个快乐的童年。然而紫厢云做不到,他只能成天在工厂、工地间徘徊,哪怕手掌上的老茧越来越厚,也不敢有半句的怨言。
“今天是弟弟的大学毕业礼,厢云你要振作点,已经熬到头了!”
说罢,紫厢云用手背擦了擦眼角旁的眼泪,他逐渐哭出了声,并为自己的成就而感到肯定。只要弟弟毕业出成了,家里面就有另一根顶梁柱了,这样就能够把贷款还上,从此让家里过上幸福而美满的日子。
为了供应弟弟的开销,紫厢云把洗衣机、床铺还有他喜欢的篮球都给卖了,仅剩下维持日常需要的必需品。望着窗外白雪皑皑的街道,紫厢云朝着手心儿吹了口热气,他拿起电脑桌上的白棉袄,将其穿在身上。
想起弟弟最喜欢吃糖醋排骨,紫厢云还特地给他做了,并用便当盒给包好,裹在怀里保温。感受着便当盒的温暖,紫厢云幸福地擦干眼泪,他满脸红扑扑地走出了房门,迎着凛冽的寒风走去华夏大学的路上。
纵使双手被冻得没有了知觉,紫厢云依旧搂着怀里的便当盒,他望着大雪纷飞的天空,任由雪花滴落在白嫩的额头上。蔚蓝色的天空总是充满了遐想,紫厢云的梦想很简单,他希望弟弟能够出人头地,不辜负自己多年的努力。
“希望他会像以前一样,喜欢我做的糖醋排骨。”
前往大学的路上并不顺利,由于今天是毕业日的缘故,所以街道上老早排起了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紫厢云艰难地在人群中前行,他那娇小的身板被挤来挤去,却不忘用双手护住棉袄内的便当。
谁知人潮越来越拥挤,还没待紫厢云反应过来,一位粗鲁的大妈将他撞翻在地,就连护着的饭盒也未能幸免。望着饭盒内洒向空中糖醋排骨,跌倒在地的紫厢云瞪直了的双眸,他朝着饭盒伸出绝望的右手,希望能保住弟弟的饭菜。
然而还是晚了,饭盒在地上打起了转儿,香喷喷的糖醋排骨滚进肮脏的泥泞里。待到紫厢云反应过来的时候,不少人已经践踏在饭菜上,撞倒自己的大妈更是不见了踪影。
盯着鼻梁上的雪屑,紫厢云的眸子逐渐失去了聚焦,他默默地从泥泞中站起身来,并拾起地上的饭盒。饭盒内仅剩下几颗糖醋排骨,每一颗都代表着望弟成龙的思念,紫厢云取下戴着的毛绒帽,任由秀发随着寒风起舞。
‘冷是冷了点,但至少还可以给饭盒保温。’
赶往大学的路上,凡是见到紫厢云的路人们都惊呆了,他护着盒饭奔跑的倩影牵动着众人的心弦,尤其是那头随风起舞的紫色秀发,散发着一股莫名的忧伤。
————华夏大学————
“咚咚咚——”
有节律的敲门声忽然渐响起,它就像黑暗中那丝仅存的亮光,唤醒紫厢云双眸的聚焦。朴实的宿舍门很快被打开了,开门的正是紫厢云朝思暮想的弟弟‘紫厢默’。
紫厢默的穿得时尚极了,他不仅身着名牌服饰,手中还握着最新款的爱疯智能手机。距离上一次会面,已然过了四年,在大学读书的四年间,紫厢云多次想要与紫厢默见面,得到的却是一次次的短信。
#哥,我最近很忙,下次吧。#
#哥,最近有考试,我得好好复习。你别担心我,学校里好吃的很多,送饭就免了吧?#
#哥,我准备请同学们吃饭,以后这些人可都是我以后的交际圈,所以你赶紧给我点钱吧。看我?留着下次吧!#
下次、下次,不仅朋友圈不给紫厢云权限,就连探望亲弟弟的权利也被狠心剥夺。时隔四年,弟弟变了许多,他长高了、长壮了,声音也成熟些许。
紫厢默把手机放进口袋,半天才从嘴里憋出话儿来。
“你...来了。”
“嗯。”
紫厢云轻声回应道,他颤抖地护紧怀中的便当,最终还是决定将便当递给弟弟,并且强颜欢笑道。
”诺,这是你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但愿你还喜欢。“
紫厢默抿了抿嘴唇,他支支吾吾地接过便当,眼中也多了丝惭愧。看着紫厢默身上的铭牌服饰还有新款手机,紫厢云面色痛苦地咬住下嘴唇,仿佛心头都在滴血。
一时间,多年积累的不满与屈辱彻底爆发,负面情绪吞噬了紫厢云的理智,他抱着双腿蹲在地上,流下两行炙热的眼泪。那些年奋斗的时光、那些年付出的青春顿时变得一文不值,紫厢默身上的奢侈品,全都是紫厢云日夜加班换来的,得知真相的他又怎能不落泪...
“厢默,你还站在门口干啥呢?是不是送外卖的?赶紧地,要开团了!”
舍友不耐烦地叫唤道,紫厢默握紧发响的双拳,他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极了。曾经的愧疚化作云烟,取而代之的是对哥哥的憎恨与不满。
“哥,你一大老男人哭个什么,烦不烦?你先在小卖部门口坐着去,等我和同学打完这把游戏就来找你,瞅你棉袄上那些脏泥巴,我可不敢让你进来丢人现眼!”
紫厢默恼羞成怒地说道,他瞥了一眼落魄的哥哥,随后“砰”地一声关上房门。听着弟弟玩游戏的欢声笑语声,紫厢云失神落魄地站起身来,他抱着肮脏的白棉袄走下楼梯,仿佛断线的木偶般倚靠在小卖部的座椅上。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紫厢云依旧在小卖部门口等着,除了朝着手心吹热气取暖外,便是望向大雪纷飞的天空。待到紫厢默动身前往礼堂的时候,他提着哥哥带来的便当,将其扔进过道的纸篓里。
饭盒内的糖醋排骨早已经凉了,紫厢默根本没有动过筷子,因为他嫌弃饭盒上残留的泥渍。夜晚回到宿舍后,紫厢默拿着紫厢云给的伙食费请同学们吃火锅,他们其乐融融地围绕在火锅旁,充满了对未来的向往。
殊不知紫厢云在椅子上睡着了,他披头散发地睡在小卖部门前,上扬起幸福的嘴角。今天是毕业日,大家都集中在礼堂,加上小卖部的位置十分偏僻,几乎没人发现紫厢云的存在。
雪花依旧飘呀飘呀,它们顺着寒风披在紫厢云身上,为他织了一件‘雪棉袄’。随着紫厢云的呼吸声越来越小,他做了一个特殊的梦,就像夜空挂着的圆月般‘破镜重圆’。
在梦里,紫厢云终于熬出头了,紫厢默还邀请他一起创业,不仅公司越做越大,甚至还做了许多慈善产业。越来越多的山区孩子都能免费上学,就连看病的费用都免了,爹爹也还清了债务,一家人回到热乎乎的火炉前,互相把酒言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