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轮胎压过沥青马路的声音由远到近,轿车的远光灯透过防盗窗把光投进卧室,窗杆的影子随着车辆驶过像长秒针般摆动,顾仪觉得脑袋里头一阵恍恍惚惚,像是要缓缓地陷入另一个世界,他倒下床昏睡,在无月的黑夜里,欢快的钢琴曲通过音响悠扬播放。
床边的阴影处不知几时站着一个碧玉年华的少女,她倾国倾城的脸上跳动着喜悦,黄白色的瞳孔里还藏着一点幽怨,纤细的手抬起摸着顾仪的脸颊。
她默默地坐在床沿上,把顾仪的手背缓缓握住,被白袜包裹的小腿在裙摆下轻轻地晃荡着,她低着眼帘喃喃自语,头上精致雪白的大蝴蝶结缎带微微垂下,“多久不见啦……”
地面开始缓缓震动,远处传来炮火轰鸣的声音,若有若无,这里分明是繁华平和的广州。
“嗯……?”顾仪从茫然中苏醒。
“先和我走。”少女揽住顾仪往肩上扛,冲到窗户旁使出一记跆拳道中极为标准的后旋踢,她旋转身体一周,裙摆被大腿撩起后画出一个半圆,脚跟踢在防盗窗上,巨响响起的瞬间,窗杆剧烈变形并应声飞出。
她轻盈地跃上窗沿,踏着它用力弹跳,在空中滑翔,秀长的姬发被风拉得好似彗星的尾巴,顾仪放声惨叫。
你谁啊?!这根本就不是走!明明是飞!交通方法都说错了啊!好歹让我做个心理准备!
没多久顾仪就像被压完肚子的惨叫鸡一样发不出声音,外面看到的情况让他的脑袋犹如过载的服务器般当场宕机。
象牙白的圆月占了深蓝天空的一半,月面上的环形山清晰可见,月表披在天空之上,延伸至远方的天际线,天空中另一半的璀璨星河在慢慢流转,稀少的白云随风缓缓浮游。
战斗机群在云间缠斗,它们拉着长长的机尾云,机体发射的热诱弹像撒花般四散,弹道修正用的曳光弹被当作攻击手段,战斗起来像是一条条光线横扫天空。
一架C-2“灰狗”运输机被苏-27的几发R-27导弹击中左机翼,爆炸的火光散去,露出了烫红的伤口,随后失衡,拉着黑烟与火狠狠地砸向地面,撞碎了水泥马路,一团巨大的火焰膨胀而出,吞噬了瘪下的机体,身影从火焰中缓缓浮现,那是迷彩服上带着烈焰的士兵们。
名克斯号航母在陆地上航行,它碾碎沥青前行着,压过马路中间的白漆铁护栏,又撞开了埋着钢筋的混凝土墙,巨大航母的冰山一角抵着楼内的绒布沙发移动,摩擦的声音尖锐刺耳,沙发下的瓷砖地板也在碎裂。
在这航母的行进路上,所有东西都被慢慢粉碎,它发出可怕的轰响。
顾仪傻眼了,就算是没有任何军事常识的他,也知道航母这玩意是不能放陆地上开的。
“别想太多,我先带你去安全的地方。”她说得像是要找个地方填填肚子似的。
“——你先到地面上啊!现在起码几十米高啊啊啊啊啊啊!”
火焰与暖光凭空出现,拥簇着少女,她面朝着高耸的广州塔,踏起了火光,广州塔在顾仪的瞳孔里急速放大,少女用力一蹬,把广州塔厚达15mm的钢化玻璃外墙踢得炸开,爆声震撼,少女扛着顾仪稳稳落地。
她把顾仪放到塔内的座位上,他已经有点头晕目眩了,再这样下去四肢抽搐也不是不可能,少女缓缓地在顾仪旁边坐下,裙子在座位上好似盛开的波斯菊。
他重重地喘了好几口气,这时他才分出神端详这个女孩,姬发的刘海微微遮挡精致的脸,华丽的连衣裙用雪白的暗纹布料织成,它包裹着凹凸有致的身体,稍稍蓬松的裙摆上除了印着法国凡尔赛宫风格的壁画,还附有繁多的花纹,腰际的蝴蝶结尾打褶向下延展,前开襟是带着蕾丝的白纱。
月光透过玻璃照在她身上,左侧眼睛微亮,右身藏在朦胧的黑暗里,顾仪总感觉自己没来由地对她有一股亲切感……
“……外面怎么了?”顾仪看向塔外,庞大的圆月与航母令人感到惊悚和扯淡,可这里就好似象牙塔,当他进入的那一刻,外面所有的声音就被隔绝。
“你的大脑发生了病变,现在你出现幻觉。我作为你潜意识所生成的人,是来帮助你的。”她看着顾仪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丝毫不像开玩笑。
“你唬谁呢?!你不论说我是穿越还是世界变异和超能力者捣乱我都信了啊!”顾仪窒息了,假如这是小说的话,得多神经质的作者才会写出这种乱七八糟的剧情啊?!
“冷静一点……事实已经发生,只能想办法去解决……”
顾仪努力地拒绝接受事实,并尝试把她的手从自己手臂上抠下来——她挽着他的手,或不如说是在钳着……
少女只好强硬地把他摁倒在地,一个熊抱就让他动弹不得,有点夸张的胸部像是在他身上摊开一样,她还散着股好闻的栀子花味。
“晨溪,晨星的晨,溪流的溪。”晨溪在他身上做出简短的自我介绍。
“好好好,你能不能放开我?”顾仪被抱得有点难受,甚至没有去吐槽她为什么有名字的空余。
这抱的也太用力了,她胸部给顾仪的触感很奇妙,可自己肺部被压得实在不怎么好受。
晨溪不情愿地松了力道,但人还趴在他身上,“不能,我难以维持实体,不这样的话随时会消失,到时候你也小命难保啦。”
“为什么会和我小命有关?!这不是幻觉么?!”顾仪顿时惊了。
“你不信我的话可以下去试试被人来一发流弹,这个梦境里的东西可能会反馈到现实里的。”她撅了撅嘴,“你在现实里说不定是自己捅了自己一刀。”
顾仪脸皮抽搐,无言以对,他原本就不敢下去。
“那现在怎么办?”
“在这和我呆着呀,乖乖等到天亮。至少现在这里算是安全的。”
墙上时钟的指针在不断变化,时钟底色泛黄,其上的阿拉伯数字与罗马数字混杂,顾仪看不清时针指向,与其说是因为模糊,倒不如说像是认知被阻碍,他觉得似曾相识,可脑袋越来越昏昏沉沉,意识渐渐坠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