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仪和晨溪踏在去往南方医院的红砖路上,三三两两的学生或白领与顾仪偶尔擦肩而过,淡白色调总能在冬天占据每个角落,吸入的丝丝冰冷无时不刻都在告醒顾仪的精神。
“你竟然把奶黄包给顺了出来啊……”顾仪基本能确定晨溪说的至少一部分是真的,忙碌的全家便利店店员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奇异的少女,她穿过自动玻璃门,轻巧地跨过收银台,打开保温柜拿走了两个奶黄包。
不过顾仪仍想去医院确认什么是晨溪说的“去医院的路已经被你的一部分意识封锁了”。
冷风微微吹散晨溪几丝头发,她捧着热乎的奶黄包与顾仪并肩同行,顾仪的脸被风冻得略疼。
晨溪抱起顾仪手臂,体温传了过去,柔软的胸部时不时蹭到顾仪,另一只手也不闲着,握着包子往嘴里送。
她的心情相当不错,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容,甚至让人联想到夏威夷海滩上灿烂的阳光,和某片大概只会存在于幻想中的、一望无际的向日葵花海。
如果心情能以某种动态效果直观地表示的话,她的周围说不定可以冒出一堆粉红色的心形泡泡。
“……你为了维持存在,这种行为算是必要么……”顾仪尽量让自己显得很正常。
“是的,不然你可能会有危险。”
几棵海南黄花梨树的枝条随着寒风轻轻摇摆,眼前的景象让顾仪愣住了,上百个禁止通行与调头的路标歪歪斜斜地竖立在南方医院入口,它们生锈且巨大、畸形,杆体狰狞扭曲地像是龙蛇飞动,与白砂岩石雕堆砌的大门格格不入,行人却能从中穿行。
顾仪走上去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冰冷坚硬的粗糙触感传了过来,“这什么啊……?”
“是你潜意识的生成物吧,”晨溪解释,“你的潜意识不想让你过去。”
“没想到我的潜意识还是个时刻牢记遵守交通规则的好公民啊!”顾仪对自己优秀的交通法律意识深感佩服,“不对啊,它是不是把我当成机动车了?!红底中间一道白杠,不是只禁车辆通行么?”
晨溪的嘴张了张,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余的入口被顾仪所找到,禁止通行、调头……禁止通行、调头……它们挡住全部的去路。
“为什么我的潜意识不想让我过去?”
“我觉得你问你自己会更好点……”
顾仪干脆地放弃了。
在看到医院的路被完全封锁的时候,顾仪内心没有太大的波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从何而来的淡定。
医院进不去,这不是还有萌妹陪着我么,顾仪有些没心没肺地想着。
大概就是因为他这有些奇妙的性格,所以才没朋友。
临近中午,温吞吞的太阳半吊子地挂在天空上做个样子,冰冷丝毫不知悔改地弥漫,顾仪回到广州中学,他推开高二(3)班的那扇铁皮后门,并没有和别人寒暄,喧闹的教室和他没有太大关系,他倒很享受这种现状,毕竟委实不习惯和他们交流。
晨溪从外面搬来课桌椅,坐在顾仪后面,也就是右边靠窗的最后一排,顾仪就这样多了一位同学。
“你能帮我把床变出来吗?”顾仪一脸认真,“那种软软的老板椅也行啊,这椅子也太硬了。”
“嗯……我找找。”
顾仪看着晨溪的背影慢慢远去,他寻思他只是在一本正经地开玩笑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然呆?
不一会晨溪就推着牛皮做的棕色老板椅走了进来。
顾仪只觉得这张被灯光照得锃亮的椅子无比熟悉……他想起了他在校长室外的偶然一瞥,那大概是校长的椅子……
“你还能让我体验校长专座啊?真是意外之喜……”顾仪觉得自己也总不能让她再推回去,半推半就地坐下。
好似吹不尽的冷风吹了许久,上课铃装模做样地打响,顾仪坐在老板椅上,他撑着自己的下巴,看向声音的源头。
拜托,你可是个现代的小型音响,播点啥不好你非得播打铃声,没点新意。
语文老师开始讲课,她好似在念经。
所有课桌上都叠着很高的书,几个同学趴在书后偷睡。
窗外的操场与天空没有生机,顾仪瘫在舒适的椅子上听着,他觉得空气宛若不再流动,真是令人昏昏欲睡。
一旁的晨溪侧头看他,脸上挂着浅浅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