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约是在哲也被假千代子弄出的动静所吸引的时候,鞠守察觉到了悄悄闯入屋内的那位穿着礼裙的千代子。
千代子向鞠守做了个“嘘”的手势,她此时正站在与自己有着相同长相的假货身边,似乎在哲也过去之前就已经在那里了。
显然假千代子撞墙的举动就是在她的唆使下做出来的,只是做法貌似出乎其意料,千代子在看到伪造的自己用额头撞墙的时候显得有些诧异。
在此之后,当哲也慌慌张张地抱起他所创造的千代子,怀里的伪物所说的、所做的一切,都来自于他所无法看见的千代子的话语复述。
除了最后那一句夹杂着怒意与发泄意味的耳语,千代子教给伪物的那些话,即便只是由伪物进行着复述,最终也还是轻而易举地控制了哲也的情绪,并将他的注意力彻底地吸引到了那个由他创造的千代子身上。
当然千代子原本并不期望哲也会听见她的话,她这么做纯粹只是想要泄愤——不是为了囚禁鞠守和假千代子的举动,而是因为哲也自顾自地产生了“千代子理所当然应该属于他”的妄想。
所以,在幸按照千代子的吩咐用捡来的棒球棍打晕哲也后,面对昏厥躺倒在地的哲也,对他的言行感到恶心至极的千代子甚至毫不留情地踩上了一脚,虽然没怎么用力。
“能擅自用‘千代子’妄想的只有我看上的人,少在那不自量力了。”
“那个……他指的应该不是你……”
幸放下了棒球棍,谨慎地察看了一下哲也的生理状况。用怎样的力道、打在哪里能恰到好处地将人打晕,这是他从千代子那刚刚学来的知识,但毕竟是初次尝试,紧张或是发生意外的可能是在所难免的。
好在,哲也的确只是昏过去了而已,没什么大碍。
“而且……”幸在哲也的衣服里摸索了一阵子,很快便找到了几个很小的钥匙,“他大概是被禁目附身了,才会变得精神失常说出那样的话吧……”
“你怎么最近总是替别人说话。”
“……唔,嗯。”
他自己也不知道。
姑且当作是因为哲也曾经确实曾让幸感受到久违的所谓“朋友”的感觉,所以心怀感激吧。
毕竟,自己的恋人是千代子,即便眼前的这个男生或许真的是爱上了她,结果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或者说,哲也不会得到任何的结果。
不如说,反而是让幸有些心生怜悯。
而对于这个世界的千代子,幸也有着毫无理由却异常坚定的信心——他相信即便是在不同的世界线上,“千代子与鞠守”同样必然是无法被拆散的CP。
没有理由,但非常相信。
因此输家终究、永远,只会是爱原哲也这一人,从他所爱上的人是三生目千代子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是唯一的败犬了。
(那样的话,还不如早些放弃比较好了……不过,和我没什么关系。)
这是理所当然的结论。
幸握着从哲也身上找到的钥匙来到鞠守身旁,被刀具撕破的外套丢弃在一边,除去尚未被魔爪袭击的下半身衣裙,被囚禁的少女身上只剩下唯一一件单薄的的校服衬衫,然而因为缺失了衣领处的纽扣,锁骨和胸腔的上半部几乎彻底对外敞开。
虽然露出的程度甚至还比不上一段时间以前千代子曾穿过的那件一字领,或许连少儿不宜都算不上,但衣衫凌乱不整的样子多少还是会引人遐想。
好在在幸的脑海里即便是看到别人的魅力而产生遐想,那份遐想也会毫不犹豫地奔向千代子的方向,最后无一例外地变成了对千代子的遐想,所以幸并不会为此有什么畏罪感。
唯一让他困扰的,说不定反而是“他所想到的那些妄想都很有可能被千代子变成现实”。
由于千代子总是会一边做一边说“这不就是你心里的欲望嘛”,她的所作所为似乎还无法将其定义为“欲求不满”。再往深处想的话,幸自己都快搞不清楚自己坚持着这份矜持是为了帮千代子降温还是纯粹的羞涩在作祟了。
(……想得太远了吧。)
因鞠守那衣冠不整的样子而起的自我辩论到此为止,幸在束缚着鞠守的铁环边弯下腰,跪坐在地板上开始着手一个个测试能够打开铁环的钥匙。
2、
“……快点啦。”
鞠守小声嘀咕道。
她当然对幸的心思一无所知,在她的眼中自己现在是以一副刚刚遭受侵.犯的模样示人,即便身边的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本能的羞耻心还是不会得到纵容,二人之间的距离对刚从羞辱中逃脱的鞠守而言太近了一些。脑海中甚至有“眼前的幸其实是伪装的哲也,自己接下来要被真正地侵.犯了”之类的幻想一闪而过,当即羞红了脸的鞠守拼命甩了甩脑袋,用物理的方式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毫无意义的东西。
(都怪这几天总是遇到这种事……)
当幸终于打开一个铁环的时候,鞠守仍在努力地不让视线与幸有所接触,不过这也导致她好不容易能够活动手臂了,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开口表示想要自己来打开剩下的锁。
“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为了缓解沉默带来的尴尬,鞠守开始用问题填充这些相对有些无趣的时间。
“用这个……”
片刻的犹豫过后,幸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圆圆的、有些潮湿、甚至还在微微蠕动的圆球,递到鞠守的面前。
这正是月读先前所提到的“随时可以定位鞠守所在方位”的工具。
“你你你你在这种地方把它掏出来干什么?!”
鞠守在看见它的瞬间就乱了方寸,然而还有一只手臂和两条腿被铁环锁着,她挣扎了一会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可以躲的地方,这才慢慢又安静了下来。
这时,原本还算安分的这个“蠕动的圆球”忽然在朝向鞠守的那一面上缓缓诞生出一个凸起,并渐渐转化为一条晃动不已的触须伸向球外。
与鞠守先前在自己房间里召唤出的触手几乎完全一致。
准确地说,这就是鞠守用来召唤触手的那个禁目。
“月读说……你之前已经被它用特制的液体涂遍全身,而这只禁目自身有追寻猎物踪迹的能力,所以只要跟着它很快就可以找到你所在的方位了……”
“这不根本就是被盯上了吗?!这、这家伙不会在什么奇怪的时候突然跑出来找我吧……?”
“呃、嗯。如果对你造成困扰的话,月读会处理的——月读自己是这么说的。”
“不不,现在就在这里的名叫鞠守的无辜少女已经足够受到困扰了啊……”
“也许在月读眼中那不算是‘困扰’?”
“哈?什么意思……”
“那个名叫鞠守的无辜少女那时候可是一脸享受的样子诶,现在就改口想说是困扰了吗?”
另一边千代子已经解开了缠绕在假货身上的绳索,顺便就加入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而且一句话就差点把鞠守噎着了。
“和、和你没关系……”
“又想耍赖。”
“要你管!还有快点啦!锁还没弄好吗!”
“啊,抱歉。”
幸默默承受了来自鞠守的莫名其妙的怒火转移,不过随着第二个钥匙完成了与铁环锁的匹配,很快剩下的两个也都得到了解决。
终于重获自由的鞠守迅速与幸拉开了距离,然后就把一头雾水的幸晾在了一边。
任由一个男生对着自己无法动弹的手腿动手动脚毕竟不是什么良好的体验,倒是与幸实际上做了什么无关(再说他也确实没做什么),纯粹是心理上的观感。
“不管怎样……这下算是事情都解决了吗?”
她指了指仍躺在地上的哲也,顺便也包括了松绑后坐在哲也身边的那位伪造的千代子。
“对禁目的处理交给月读吧……然后,既然上报失踪了,剩下的就让警局解决吧……”幸思考了一会,“其他的……当然还是把你的千代子带回来。”
“话说回来,你们不是说不愿意帮我的吗?为什么事到如今……”鞠守忽然回忆起了自己独自离家出走的理由。
“这确实不是在帮你啊,只是在帮我们自己。”
来自千代子的一句模棱两可的回答。
“那个……”
恰好这时另一个“千代子”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尽管有着同样的音色,但弱气的语调还是能够清晰地做出分辨。
“怎么了?”
“我、我很愿意换回真正的千代子小姐,但是……有个请求……”
“说说看吧。”
“可以向我保证……‘今后不会让哲也遭到孤立’吗?”
“……”
连最后的请求都是关于主人的,哲也所创造出的这位“千代子”,的确是有些过于善良了。鞠守心想。
但,这并非不能接受的提议。
鞠守的心意一直未变,眼前的假千代子,即便是被创造出来的复制存在,在鞠守的眼中她也依然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
要将人类作为祭品献祭,直到现在也依旧会让鞠守感到心痛。
所以,既然对方自己有所请求,她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无论是当作对自己内心那份刺痛的安慰,亦或是为了能够更加顺利地换回千代子,这都是合理的选择。
那么,也无需等待了。
“我答应你。”鞠守笑着答道,“他会一直都是‘曾经愿意保护我最爱的人’的朋友,我保证。”
祝花苑鞠守其实不是一个很爱记仇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