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童话之主的失望巡礼·下

作者:弦月废音 更新时间:2019/4/20 23:56:09 字数:3252

1、

无车夫的马车载着鞠守和千代子两人就这样一路驶入了皇家的领地,随着周边移动的景色从普通的繁华街区一点点转变为奢华壮丽的庭园风光,最终马车停在了无人看管的庭园外侧,而前方不远处就是舞会举行的场所。

当千代子和鞠守分别下车后,他们才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离开了先前所在的居住区,刚刚所见到的庭园是在一座令人惊叹的中世纪城堡内,舞会的场所则是在城堡的大厅,四周能看到贵族客人们陆陆续续向着大厅徐徐前行的身影。

而带着两人来到城堡的那辆马车,也在二人下车后不久便忽然失去了踪影。

“果然是有人特意把我们送过来的……”

千代子观察着那些向热闹明亮的舞会大厅聚集而去的贵族们,至少这些人没有像街区的住民那样统统变成丧尸一般的存在,也许是因为此时“灰姑娘”也在这里的缘故。

而当她环顾四周的视线无意中经过鞠守身上时,却发现恋人正在呆呆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

“啊……那个。”

鞠守指了指千代子。

千代子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身体,却诧异地发现原先的校服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一身华丽的亮色礼服所替代,自己俨然也成了身旁那群贵族中的一员。

而当她重新抬起头时,鞠守也被换上了一身象征着贵族身份的男性服饰。

创造了童话世界的禁目本身并不欢迎他们二人,因此,会这么做的显然与用马车送他们到这里的是同一人。

而那个人,当然也不会是一心沉溺于自我世界的铃百合沙耶。

“剩下的就只有……”

千代子整理着目前力所能及的线索,毕竟她来到这里是为了尝试带沙耶回到现实的世界,对沙耶而言他们是完全的外人,做一些准备是有必要的。

“我好像找到点线索了……鞠守?”

只是,当千代子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恋人却已经彻底地从身边失去了踪迹。

2、

在真央与沙耶最后一次道别后,她本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

擅自结束二人之间的朋友关系多少令真央感到愧疚,但她还是坚持认为自己这么做是为了沙耶可以清醒一些。

她并不讨厌沙耶,只是,从沙耶那越陷越深的控制欲中,真央已经明显地嗅到了危险的味道。与沙耶之间仅仅三四十天的关系当然不会让真央愿意去冒这个险,更何况、她确实对于所谓的“百合”或是“恋爱”毫无兴趣。就像大多数这个年纪就受到众星捧月的明星少女们那样,真央是个对感情没有太多想法的人。

长久处于交际圈内的真央与那些谨慎的受瞩目者一样,在严格的家教下十分擅长于“合理的思考”与“理性的交流”,尽可能地展现女性的柔美与典雅也无非只是出于身为女性的一种义务,雪筑真央就像是文明发展至今的美好化身,每一天都尽力去扮演早已习惯了的淑女形象,便是属于她的全部乐趣了。

然而、也正因如此,如同类似于“偶像不能谈及污秽之事”的潜规则那样,在真央习以为常的生活作风下,她实际上已经为自己划分了过于明确的高级圈子。

而这样的圈子里,是不能容忍沙耶的存在的。

当她第一次与沙耶打交道的时候起,她就已经迈错了步子。

所以,真央会做出错误的判断,也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她过分地低估了沙耶对于“感情”亦或是“羁绊”的依赖性,同时也过度高估了沙耶在这种状态下所能保持的“理性”程度。

当然通常而言,只要引起足够的谨慎,这往往也不会导致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毕竟,没有人会知道,这个世界的黑暗之中,有着所谓的“禁目”的存在。

3、

“是这个世界不对……是神明的错。”

回到家中的沙耶,早已在路上丧失了正常的心智。

真央是她唯一的希望。

是被她视作唯一希望的存在。

事实上,铃百合沙耶对于男性的排斥并非无中生有,而是因为她近几年在家中所暗中遭遇的摧残。

是来自沙耶的哥哥。

利用了兄妹关系得以对沙耶的私生活了如指掌的哥哥,在一次预谋已久的粗暴行经过后,借此不断地威逼胁迫、一点点地蚕食了沙耶生活的空间,也剥夺了她在日常生活中所拥有的自由。

沙耶为数不多的反抗与挣扎均以失败告终,在她的哥哥兴致最为强烈的那段时间里,沙耶在私底下几乎过着非人一般的生活,而这段饱受欺凌与羞辱的日子,也在她的内心刻下了难以磨灭的伤痛印记。

尽管她的哥哥——那个控制支配了沙耶接近两年时间的罪魁祸首在逐渐逝去兴致后忽然清醒过来,并开始为自己所犯下的罪行痛心疾首,而沙耶出于亲人的情谊、也出于对哥哥卷土重来的强烈恐惧最终口头上原谅了他的恶行,但那段噩梦般的记忆早已彻底地摧毁了她身为正常人的理性与性格。

其中最为鲜明的一点,正是沙耶对于男性的恐惧,如不散的阴魂般日日夜夜地纠缠着她的精神。

即便是毫无恶意的轻轻触碰,也会让沙耶本能地回忆起那些不堪入目的记忆片段,而这也是她在原本的公共学校里屡次发狂发疯的原因。

所以。

正因如此。

仿佛被恶灵附身的沙耶,才会越来越病态地渴望着来自同性的救赎。

而当她在新转入的女校遇见近乎完美的雪筑真央的时候,她以为,自己的梦想终于被神明所实现了。

毕竟,在那段看不见阳光的日子里沙耶求救般的祈祷声几乎全部石沉大海,她早在那时就已经对信仰的必要性产生了极为严重的质疑。

这次,她以为祈祷终于得到回报了。

她以为,神明终于为她带来了恩惠。

但普通的朋友关系显然并不能让真央一直留在自己的身边,沙耶在与真央勉强算是成为朋友之后,便开始为自己那无尽的担忧苦思冥想地寻找着答案。

于是,她最终找到的答案,便是“恋爱”。

此时的沙耶已经渐渐地摆脱了过去的阴影,实际上,只要她最后的愿望能够如愿以偿,或者能够得到存在着些许希望的回应,她或许就能够正式回到正常人的生活里了。

“都是……恶作剧吧。”

但真央想要彻底断绝关系的举动,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毁掉了沙耶迈向天堂的彩虹桥。

她再次坠入了地狱。

只是这一次,她自己,在坠落的途中,变成了恶魔的信徒。

“既然神明觉得这种恶劣的玩笑也无所谓……”

将自己锁在房间里的真央,将写有真央名字的纸片塞进了口中。

不知为何,此时的她有着一种怪异的直觉。

她觉得,这一次,只要她许愿,就一定可以得到回应。

尽管那可能会是恶魔的回应,她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真央她……是我的……”

属于铃百合沙耶的世界,诞生了。

4、

为了找到鞠守,千代子想要径直闯进大厅,却被门口的侍卫拦住了去路。

“您不在受邀请的行列,小姐。”

“……”

贸然与这群带着武器的侍卫起冲突不是理智的行为,好在她所在的位置已经可以大致看清大厅内的情况,于是这个与礼服气质极度不合拍的暴躁少女索性靠在大门旁的柱子边,旁若无人地观察起大厅内的情形。

寻找鞠守的过程并不久,因为她很快就发现,身着盛装的鞠守在一头雾水的情况下被一群侍女带向了大厅正中央,而在此途中所有人都为他让开了道路。

千代子同时也发现了大厅里一直以来所呈现的违和感究竟是出自何处,被推上主舞台的鞠守毫无疑问是最后一块拼图,这个本应是为王子而准备的舞会里,在此之前甚至从未有过真正核心的主角。

换句话说,此时的鞠守,就是这个舞会的主角。

他成了童话中的那位“王子”。

(……搞什么啊。)

看着不善言辞的鞠守被身边精明的贵族女人们捉弄得团团转,千代子不满地咋了下嘴。

她在人群中也看到了“灰姑娘”家里的那对姐姐和继母,只是那副殷勤谄媚的神色实在太过令人作呕,她很快就别开了视线。

这是一场为王子挑选伴侣的舞会,莫名扮演起王子的鞠守自然也就成了在场那些公主小姐们的目标,只是相比于千代子想象中童话里的纯洁优雅,这些女人们的言辞要直白强势得多,就差当场把可怜的王子拽回自己家里了。

“我、我有喜欢的人了……”

也不知道是受到气氛的影响还是单纯的因为慌乱,鞠守显然忘记了自己是在童话里,这些围绕着他的女人当然都是虚假的伪造品。本就声音轻小的他连同尽力的辩解一道被轻易地淹没在人群的口舌当中,由于那群人在你一言我一语的途中还不断向“王子”逼近的缘故,渐渐的千代子已经没法看清鞠守的情况了。

只是、当千代子正准备把憋了半天的怒气当场发泄的时候,迟迟未到的另一个“主角”,终于在这时现出了身影。

“灰姑娘”、名为铃百合沙耶的少女从千代子身旁经过,径直闯入了大厅之内。

她不顾那些公主小姐们因童话的剧本而开始转向灰姑娘的赞美之词,一路提着长裙,踩着耀眼夺目的水晶鞋,在为她让开的道路中不遗余力地小跑到鞠守的面前,二话不说便当着所有人的面往他的脸上甩了一巴掌。

“……哇。”

千代子眨了眨眼,差点笑出声来。

“你把真央藏到哪去了,你这个混蛋!!”

不过那个毫不留情的灰姑娘小姐,显然还在气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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