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变化赶不上计划

作者:弦月废音 更新时间:2019/4/24 23:55:33 字数:3092

1、

“……你在说什么?”

尽管是被控制了,但沙耶还不至于到没常识的地步——她可是不久前才刚刚见到过千代子的。但她因此而做出的反应已经脱离了“剧本”,真央的名字即便是受控制的沙耶也无法轻易忽视,这正是千代子想要的效果。

她需要沙耶直面自己。

“我不是什么邪恶的巫师……是那个巫师改变了我的外貌把我变成了那个闯进来的不速之客,想要以此欺骗你……”

“不可能……”

“是真的……请相信我——或者,请你试着对我的身份做个鉴定吧。”

“鉴定……说的也是。对,就这么办。”

这是真央所准备的陷阱。

每当面对有关“真央是真是假”的疑问,沙耶总是会以她常用的方式来测定真伪,按照真央的说法,也就是“注视着对方的双眼,然后遵循内心的选择”。

当然、事实上,所谓的“内心选择”无非就是判断自己眼前的“真央”是否会乖乖听话罢了。

因此,要假扮沙耶所期望的真央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要让这家伙信以为真,然后再打破她的幻想,就可以强迫沙耶直面自己的内心”……说得倒是很轻巧。)

为了保证鞠守的安全,千代子姑且将不满压在了心里,看着王座上的“女王”不顾身边侍卫们的阻拦独自走向了自己。

(那些侍卫恐怕就是禁目的化身吧,就像之前的老太婆一样。嘛,能有这样的反应说明事态确实出乎它的意料了,这倒是个好消息。)

沙耶在千代子的面前停下了脚步,同时示意押着千代子的两名士兵离开这里,她不希望自己被人打扰。

尽管有所犹豫,但迫于“剧本”下士兵们对王命的绝对服从,这群身穿盔甲的押送士兵们还是一步步地远离了千代子。

(好了、接下来只假装听话——)

但在目光接触到沙耶双眼的那一刻,千代子突然发现情况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沙耶的确是在无声地注视着千代子,只是,她所关注的地方,并不在千代子的眼眸上,而是在稍稍偏下一点的位置……

换句话说,是在盯着她的嘴唇。

像是逐渐沉溺于其中一样。

(……喂喂喂、开玩笑的吧……)

面对沙耶那莫名的压迫感,千代子本能地想要往后退——然而还没迈开一步就被已经走到面前的沙耶以极大的力道死死地摁住了肩膀。

“呃……要不……我们再商量……”

“闭上眼,真央。”

“……”

(啧,那混蛋居然敢骗我……)

千代子没有答应,只是将视线撇向了别处。

真央所说的“注视双眼”显然是个幌子,恐怕她是因为知道沙耶会来亲吻的这一出才刻意向千代子隐瞒了真相。

一脚已经踏进坑里的千代子现在已经很难脱身了、况且就这么放弃计划的话,她担心……

(……咦?)

在慌乱中左思右想的空隙之间,千代子短暂地回忆起了自己在来到这个宫殿前所接受的承诺与条件。

短暂地回忆起了——却很明显地残缺了一部分。

她忘记了自己是为谁而立的承诺。

“怎么了?”

“……”

沙耶的声音近在咫尺,千代子对此感到厌恶,不久前还萦绕于内心的使命感由于突兀的记忆残缺而莫名消失,现在却只剩下了可能会被人夺走唇瓣的抵抗心理。

好在,那份残缺的主体,很快就回到了记忆里。

(为什么……)

她想起了自己是为鞠守而站在这里的。

但、这突然回归的记忆,却也再一次引出了千代子内心对于自身的恐惧,与被真央提起“恋人”时的情况如出一辙。

她隐约察觉到、自己似乎有哪里出了些问题。

“嗯、没什么……”

虽然总是对鞠守说“别去牺牲自己”之类的话,但千代子自己却是个更加极端的牺牲主义。

尽管内心已经乱成一团,她为了能够让鞠守能够顺利离开,还是决定了继续将真央的计划完美地执行下去。

“我会听你的……”

她抬起头,以伪装出来的柔和面容,轻轻如沙耶所期望的那样,闭上了双眼。

“对……就是这样……”

而对于千代子顺从的反应,沙耶显然也兴奋了起来。相比于那些禁目所伪造的“真央”,千代子的表现甚至要更加乖巧,至少那群只会机械般接受的假货不会像千代子这样主动向沙耶贴近过来。

这正是沙耶魂牵梦萦的反应,在漫长的数日中,她最为渴望的,就是来自真央主动的投怀送抱。

这突如其来的幸福感,甚至从沙耶眼中剥夺了不同长相而带来的冲突性本身。

“啊啊……果然你才是真正的……”

她此刻,真的已经将千代子看作自己的雪筑真央了。

“……就等你这句话。”

沙耶话音未落,千代子便突然露出了一抹恶人般的坏笑。

“诶?”

“鞠守的东西还轮不到你来享受。”

面对刚刚还沉浸在幸福感中无法自拔的的沙耶,千代子在一声冷笑中轻而易举地挣脱了手臂上早已被偷偷解开的麻绳,然后顺势掐住沙耶的脖子二话不说便将她牢牢摁在了地上。

“呜咳……!”

看到周围那群反应迟钝的士兵与侍卫们想要上前护驾,千代子从衣服里掏出准备好的一把小刀,在手中轻轻一转握住刀把,随即便将刀尖抵在了沙耶的脖子上。

“都给我站着别动。”

她朝着四周的伪造物们低声喊道,被压在身上的“女王”成了最好的人质。

“你……”头部倒地的沙耶在这一阵冲击中清醒过来,摆脱了禁目控制的同时,自然也会为眼前这个白发少女的行经而愤怒不已,“你骗了我……”

“这么没道理的骗术都能被骗到那肯定是被骗的不好啦。”

“歪理……”

“是歪理没错,反正我也不想跟你讲什么大道理。”

千代子舔了舔侥幸逃过一劫的嘴唇,笑容中满是轻蔑。

“你想……杀了我?”

“不,要是想杀你的话早就可以动手了。我可没有给人时间留遗言的习惯。”这显然是个嘲讽。

“那你想要什么?”

“刚才不是说了吗,跟你讲‘歪理’啊。”

“……哈?”

“你,刚才是真的把我当成雪筑真央了吧。”

谈话期间千代子一直在注意四周的情况,不仅仅是为了避免被侍卫和士兵偷袭,她也在寻找控制这个世界的禁目会在什么时候正式出现在宫殿里,在那之前她必须做完自己该做的事。

“我……没……”

“何必呢,说谎也骗不了你自己的。”

“……那、那是因为……”

沙耶的慌张不安彻底暴露于言表,她知道自己对于真央的“爱”在那一刻起便足以遭受极为致命的质疑,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这个世界,她至今为止所坚持的一切都只会成为一段笑话。

即便这可能是极其虚伪的感情,但那也确实是沙耶的心灵支柱。

“你……”

“不要……不要说出来……求求你……”

“……你对真央的‘爱’也不过如此啊。”

“……呜!”

而这个判决,真的从千代子的口中被毫不留情地说了出来。

为了爱而创造的这个世界,为了爱而坚持的这段童话之旅,都在这一刻彻底失去了全部的基石。

童话世界也好,寻找爱人也好,甚至是铃百合沙耶这个人本身,都成了连小丑都会被逗笑的可怜笑话。

(意外的容易……)

看着被自己骑在**、已经开始哭哭啼啼的少女,千代子感慨道。

她本以为这是个病态到很难接受他人观点的少女,毕竟从京子那得到的情报而言,沙耶已经被折磨得太久了。常年累积的压抑与心理病症一旦爆发、通常都有着杀伤力极强的心态变异,而这群人往往都会对身边的合理性充耳不闻,执着于自己的私人世界里一路走到尽头。

千代子本以为这会是个疯疯癫癫、听不进人话的女孩子。

(不……会在这种时候被轻易打击到,才是她的问题所在吗……)

她或许是再度回忆起过去毫无人权的那段日子了吧,千代子心想。

“我会给你个机会。”

“……机会……?”

沙耶停止了一阵阵的呜咽,朦胧泪眼无助地看向这个用刀指着自己的陌生少女。

“是啊,证明你的‘爱’的好机会。”

“我……不明白……”

“就当你是被某个幕后控制了心智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吧,就算你从那群假货身上所谋求的不是什么‘爱意’,那也不意味着你对真货的感情就是假的。所以——现在,你会得到一次机会。”

这时,从宫殿正门处吹来一阵诡异的妖风,千代子回过头,看到一名与她穿着相似的“巫师”正急促而焦虑地朝着她们快步而来。

那个禁目终于找到了在这次的童话中适合它使用的身份,毫无疑问,它是来阻止千代子的。

“我……不太明白……”

“简而言之呢。”

千代子收起了刀,同时突然俯身趴在了沙耶的身上。

随即被巫师召唤出来的一只黑色巨手在整个宫殿里横向扫来,几乎占据了大半个宫殿的黑手恰好从千代子的背后擦身而过,千代子的本能再次救了她一命。

但那群士兵与侍卫就没这么幸运了,原本是想取走千代子性命的巨大黑手结果却成了这些伪造物的葬身之地。

“总之先跟着我离开这吧。”

而正当千代子试着将沙耶从地上拉起身的那一刻,从巫师口中喷涌而出的一道火舌,径直奔着二人咆哮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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