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瞳孔应该是逐渐适应了这黑暗的环境,我把左手抬起,凑到我的眼前。
我在尽力的望着。
那已经谈不上是一只手了,更像是,被团成一团,自行散开的塑料袋?
大概。
“呼,呼。”
喘着粗气,我没有停歇半点儿的开始用那只可以活动的右手拆解着束在我两只脚踝上的亚麻绳索。
如果我能活着从这里出去,我想我今后的人生里一定会随身携带瑞士军刀,把它别在我的裤腰带上。或许还可以在一个环扣上别上车钥匙和新房的钥匙?我在想些什么...
“杀千刀的...绑的这么紧。”嘴上咒骂着,我顾不上右臂的酸痛感,用力的在拉扯着绳子。
这并不是无用功,我能感觉到双腿已经渐渐留有了可以扭动的松弛空间了。面对这种绳结时,如果我还是刚醒来时的状态就好了。黑暗的压抑,手部不断传来的刺痛,这些都把我压得喘不过气。我甚至觉得有某些碎裂的骨头碴子扎进了我的皮肉当中。
“给我下来啊。”
终于,我拖拽出一只脚,顾不得把这绳索拿下来,我直接站起身,朝着刚刚挤碎左手的那只墙走去。用身体感受着墙的纹路,我摸索着,最终摸到了一整块突兀的铁皮。
在铁皮上留有一个门把手。
我尝试将门打开,但不管我多么用力,门把手都不会被撼动分毫,就像是被谁从外面反锁上了一样。
“唔..唔..唔嗯!”
隔着铁门,我听见了一阵微弱的声音。
就像是嘴巴被堵住,在一个隔音并不算好的房间一样。
“林初柔,林初柔,林初柔。”我突然惊醒过来。
她还活着!
像大声的呼喊她的名字,但我还是把这个念想压了下去。这里又不是在家,不是么?
“你就是我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精美艺术品。”
除去妹妹的声音以外,一个男人的声音也传入我的耳中。
他想做什么?
“唯有你,我一定不会把你丢弃的,绝对。”
“唔..唔!!!”
妈的,我不能再听下去了。
“砰!砰!砰!”
我一拳拳用力的砸在这铁门上,发出了巨大的,吵闹的响声。我不清楚外面的那个人要对林初柔做些什么,但八成离不开伤害二字。所以他一定不会喜欢让别人影响他所谓的工作。他一定会过来收拾我。
我听见了脚步声,那是皮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
我攥紧拳头,就这么戒备的等待着恶魔的到来,即便我现在看上去不堪一击。
“妈的,吵死了!”
在门被从外面拉开的一瞬间,我紧攥着的右拳用力朝着面前的目标击打过去。
那人却像是有了防备,只是稍稍侧身一躲,便闪避开我的攻击。由于惯性,我的身体不受使唤的朝前冲去,撞在了墙上。
“嗯...嗯?你扭断了自己的手,只是为了从绳索里逃出来吗?”
我认出了那个家伙。是那个当时在公司门前帮我进去的小哥,是那个眼睛里满是恐惧的清洁工。
他就好像可以是任何人。
“有意思,你也很有意思啊。”他就这么直直的看着我,笑了起来。
随即他冲过来一拳打在我的胃部,我下意识的跪在他面前。
然后吐出了,今天妹妹生日蛋糕还未消化完的食靡。
生日,对,今天是妹妹的生日。
“很好,你的所作所为为你争取到了观看这场演出的唯一资格。”他脸上绽放着要比我的左手更为扭曲的笑容。
他抓住我的衣领,一只手拖拽着我的身体,朝着他想去的地方走着。
我无力的打量着四周,这似乎是一个密室,连一扇窗都没有。也就是说,我死在这里,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我还不想...
头部砸在地上传来的痛感打断了我的臆想,我勉强撑起身子,却又被男人一脚踹倒在地上。
随后他摘下我脚上套着的麻绳,把我的双手再次反绑起来,他还用力的捏了一下我那碎裂的左手。
“啊!!”
我再也忍不住了,发出了痛苦的嘶嚎。
也在这时,我看清楚了在我面前的这个手术床上,嘴巴被厚厚的胶袋封住的,眼泪已经把眼妆彻底哭花的女孩儿。
那是,林初柔。
她的双手双脚全部被黑色的环扣紧紧扣在了床上,我能清晰的看见她被紧紧勒住的地方已经产生了红色的勒痕。
抛开这些,她的身上也仅仅存有着内衣了。
这个王八蛋。
她美好的胴体就这么摆在我的面前,可我此时的眼神全部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我第一次产生了想要一个人死的念头。
“眼神怎么这么凶?我可是给了你这么好的观赏体验呢。帮我录下来啊,”男人这么说着,笑着转过身子,朝着前面放置着工具的台子上走去,他抓起一把手锯,“哦~忘了,你现在拍不了。”
那把手锯,和当时和许钟昊不小心走错房间,看见的那一把。一模一样。
“滚...滚。”我有气无力的说着这一个字。
“要是你再吵闹的话,可就破坏了我的好意了。还是说你比我的宝贝更急着去死?”男人说到这里,突然松开了攥着手锯的那只手,随即浑身颤动起来,他蹲在地上,双手捂住脸,“对不起!对不起!宝贝!我没有想要你死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你永远的留在我的身边!”
他口中说着无比恶心的话语,似乎对象正是我的妹妹。
“原本,原本你就要是我的了,可为什么这个混蛋出现了?”在他抬起头时,他那死寂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啊,我想起你来了,你总像只臭虫一样黏在我宝贝的身边。”
“你该死,你该死。”他站起身,顺便将手锯捡拾起来。
我勇敢的同他对视着,脑中思考着取舍。
结局无非就是那几种罢了。
果然,他先是一脚踢在我的身上,我的身体控制我发出几声闷哼。
“你的手很疼吧?”
他这么说着,一把抓住我的头发,使我能与他对视。
“我来帮帮你。”
他撂下这句话,接着将侧躺在地上的我变成了趴着的姿势。
然后他解开了我手上的绳索,用力的把我的左臂伸展开。
下一秒,我感受到有些冰凉的,带有小锯齿的事物抵在了我的手腕上。
“嗯嗯!唔嗯!”
我还听见了,妹妹那愤怒的哼声。
——
——“哥哥。”
在我把面前电视机柜台上面的灰尘掸去时,我听见了妹妹的声音。
“啊?”
我侧过头,看见她充满疑惑的双眼。
“妈妈也走了吗?就像爸爸一样。”
“咳咳,怎么这么呛...”
我装作被灰尘呛到,假装咳嗽几声。可妹妹依旧注视着我的样子告诉我我没办法搪塞过去。
“呃...嗯。”
“为什么?”
那曾经天真的眼睛如今也可以装进很多情绪。这就是妹妹的眼睛。
“应该是,因为一些工作上的...家庭方面的。”
我语无伦次的讲着些我自己都听不明白的,不知为何从嘴中蹦出来的“大道理”。
“可是我想让他们回来陪着我啊,哥哥你也一样,对吧?”
女孩儿的眼里闪烁着只有她这个年纪才会拥有的真挚情感,是无比纯洁的,是不忍心去破坏的。
“你明白的,小柔。”我无奈的笑了一下,蹲伏下身子。
我轻轻的把手放在了她右边的脸颊上。
“现在是家里最不景气的时候,”当然,也是我最不景气的时候,我皱了下眉头,说道,“爸爸妈妈必须要出去,目的是为了让这个家变得更好,更好。”
林初柔迷上眼眸,她抬起头,似乎脑中正在浮现着一副她幻想的未来绘图。接着她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他们那时候就会回来吗?”她依旧保持闭眼的姿态,缓缓说道。
“一定,一定会的。”
我想都没想一下,脱口而出道。算是对她,也是对我的慰藉。
“小柔。”
她睁开双眼,冲着我点了下头。
“有的时候,人必须要做出取舍,会面对哪怕舍弃自己多么重要的东西,也想要保护住的物事。”
“所以必须要早早的暗下决心,做出这种打算。父母他们牺牲陪伴在我们身边的时间,为了换取我们日渐松弛的生活。”
“重要的东西,保护住的物事...”妹妹似乎被我突然的言语说的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它们可以是一个秘密,一个包裹,一段感情,一个生活,甚至是一个人、一个家。”
——
——“唔...唔!”
我不是被手锯反复在手腕上摩擦的痛感唤醒的,而是我听见了妹妹充满恐惧的声音。
“我让你一劳永逸好了,免得你这个臭虫再去触碰我的宝贝。”那疯癫的声音如同他疯癫的动作。
他在说到这里时,突然停了下来。
“你这只手应该...没有用了呀,嘿嘿。”我侧过头,看见他那邪恶的视线正顺着我左边移动。
停留在了右边。
“这才叫,一劳永逸嘛。”
“唔!唔!”
我的下嘴唇已经被我的上牙咬的近乎溃烂,但让我感觉到刺痛的便是看见了她的泪水。夺眶而出。
傻丫头,别哭啊。
你别哭啊。
妈的。